隆隆的炮聲之中,丁啓睿的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船隊已經過了邳州碼頭,丁啓睿不放心,命令壓陣的戰船向漕運碼頭開炮,以確保漕船的安全,不管怎麼說,丁啓睿的目的完全達到了。
回想起經過宿遷碼頭的時候,丁啓睿還是有些緊張的,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丁啓睿要求船隊半夜經過宿遷碼頭,領頭的戰船稟報碼頭上漆黑一片的時候,丁啓睿的心都到了嗓子眼上面,在他看來,漆黑的碼頭是不正常的,是不是張獻忠發現了他的計謀,已經在漕運碼頭設好了埋伏,要知道張獻忠沒有戰船,也沒有火炮,如果碼頭燈火通明,流寇都埋伏在碼頭的左右兩側,戰船上面的火炮是容易進攻的,可要是漆黑一片,火炮就失去了目標。
好在船隊有驚無險的通過了宿遷的漕運碼頭,沒有遇見任何的麻煩。
一直到傳令兵前來稟報的時候,丁啓睿還以爲自己在做夢。
船隊順利通過了宿遷碼頭,丁啓睿就放心很多了,看樣子張獻忠的確帶着流寇進入到宿遷城池之中,沒有在漕運碼頭重點設防。
如此龐大的船隊,如果遭遇到流寇的阻擊,損失肯定是慘重的,運河的河道只有那麼寬,一旦有漕船出現意外擱淺,遭受影響的是整個的船隊,到時候船隊進不能進,退也無法快速的撤離,就將成爲河道之中的靶子,戰船上面的火炮雖然有威力,但轟炸的範圍有限,而且流寇的數量龐大,僅僅憑着戰船上面威力不大的火炮,壓根不可能徹底壓制流寇。
經過邳州碼頭是白天,斥候偵查的更加清晰,邳州碼頭很安靜,平日裡常見的鎖鏈也看不見了,這等於是讓丁啓睿麾下船隊大搖大擺的通過。
計謀得以完美的實現,丁啓睿異常的高興,所以命令壓陣的戰船,向漕運碼頭開炮,這是丁啓睿對張獻忠的示威和嘲弄。
接下來,船隊朝着徐州而去的時候,丁啓睿的情緒變得亢奮,時常還哼起了小調,站立在甲板上面,觀看沿河兩岸的風景。
身爲漕運總督,這是丁啓睿第一次乘坐戰船運送漕糧,雖然他赴任的時候,也是乘坐官船前往淮安府城的,不過那個時候的心情還是不一樣的。
丁啓睿沒有打算原路返回,他料定,知道上當的張獻忠,一定會嚴密的守衛宿遷和邳州兩個漕運碼頭,如果繼續選擇乘坐戰船原路返回淮安府城,等同於找死,所以說,回去一定會選擇陸路,至於說一百艘戰船,留在徐州就是了,權當是送給薊遼督師吳宗睿的禮物。
丁啓睿關心留守在泗陽的漕運副總兵,以及可能已經撤離沭陽的京營副總兵,如果這兩路軍隊及時的撤離,前往淮安府城,那麼丁啓睿此次的作戰部署,就算是圓滿了,簡直是無懈可擊,至於說下一次的漕運,丁啓睿已經想好了,最好是通過陸路,將漕糧運送到徐州,從徐州的碼頭出發,運送到京城和北直隸去,這樣做雖然成本高了很多,但好在沒有多大的危險,也挫敗了張獻忠佔領邳州和宿遷、阻斷漕運的計謀。
。。。
張獻忠臉色鐵青,一腳踢開了面前的椅子。
“可恨,可恨,想不到丁啓睿是這樣的小人。。。”
站在身邊的孫可望,神色頗爲平靜,看見張獻忠忍不住怒氣,連忙抱拳開口了。
“義父,孩兒覺得此事可喜可賀。。。”
張獻忠猛的扭頭,看向了孫可望,眼睛裡面恨不得噴出火來,他辛辛苦苦籌謀這麼長時間,辛辛苦苦的阻斷大明的漕運,就是想着大明漕運總督主動發起進攻,這樣義軍可以憑着人數上面的絕對優勢,徹底打敗朝廷大軍,誰知道狡猾的丁啓睿沒有上當,人家浩浩蕩蕩的乘船從淮安府漕運碼頭出發,最終的目的就是運送漕糧,壓根不想與義軍交戰。
籌謀的作戰計劃徹底失敗,還有什麼值得慶賀的。
孫可望沒有在乎張獻忠的表情,繼續開口了。
“義父,以前我義軍面對朝廷大軍的時候,都是被動的應對,很少有主動進攻的情形,如果打不過,我們還要被迫撤離,可這一次不一樣了,我們不僅僅沒有撤離,還固守了宿遷和邳州城池,倒是朝廷大軍,根本不敢與我義軍正面交鋒。”
“義父沒有想到朝廷大軍如此的窩囊,不敢與我義軍作戰,所以纔會重新作出安排部署,讓丁啓睿得逞,既然朝廷大軍如此的軟弱,孩兒倒是覺得,我義軍可以大膽的發起進攻,改變以前被動應對的局面。。。”
孫可望的確會說話,幾句話就讓張獻忠的怒氣得到了緩和。
孫可望說完之後,張獻忠點點頭。
“嗯,可望說的有些道理,既然朝廷大軍如此的軟弱,那我們完全可以主動發起進攻,這一次丁啓睿將漕糧運送到北方去了,我們繼續佔領宿遷和邳州,作用已經不是很大了,所以我們要主動發起進攻。”
說到這裡,張獻忠咳嗽了一聲,看向了李定國。
“定國,你認爲我們應該朝着什麼方向主動進攻。”
一直在沉思的李定國,終於擡起頭來了。
“義父,孩兒覺得,應該派遣斥候,往徐州方向偵查,丁啓睿率領的船隊,將漕糧運送出去之後,會不會原路返回,如果丁啓睿不選擇原路返回,只能選擇陸路回到淮安府城,如此情況下,我們掌握了丁啓睿詳細的行蹤,出其不意的出擊,一定能獲取巨大的勝利。。。”
張獻忠的眼睛亮了,如果能夠斬殺或者生擒大明的薊遼督師,那將是各路義軍從未獲取到的輝煌戰果。
“好,定國說的不錯,你有具體的籌謀或者是想法嗎。”
孫可望看向了李定國,眼睛有些複雜。
李定國此刻沒有想到那麼多,走到了地圖的前面。
“義父,丁啓睿押送漕糧進入了徐州,孩兒覺得,丁啓睿不可能繼續前往北方去了,肯定會回到淮安府城,他擔心我們圍攻淮安府城。。。”
“好,說的有道理,我也想着率領軍士,大舉進攻淮安府城,丁啓睿既然帶了那麼多的軍士護送漕糧,淮安府城守衛的軍士一定不多。。。”
“不可,孩兒覺得不可。”
李定國的話語很堅決,張獻忠有些吃驚,擡頭看了看李定國。
一邊的孫可望準備開口,習慣性的訓斥李定國,但他忍住了,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李定國倒是沒有注意孫可望的神情,看着張獻忠繼續開口了。
“義父,孩兒覺得,丁啓睿既然做好了安排,那麼淮安府城的守衛一定很牢固,我義軍如果短時間之內無法攻陷淮安府城,很有可能真正陷入到朝廷大軍的包圍之中,南直隸不僅有漕運兵丁,還有南京京營的軍士,他們聯合起來,就是我義軍的勁敵。”
“孩兒以爲,打敗丁啓睿,是現如今最好的選擇。”
張獻忠哼了一聲,沒有繼續開口說話,剛剛他的面子被李定國駁了,不可能高興起來。
李定國還是不在意,指着地圖開口了。
“丁啓睿回師有三個選擇,第一是乘坐戰船原路返回,第二是取道邳縣和沭陽,經過安東回到淮安府城,第三是從鳳陽返回淮安府城。”
“孩兒剛剛說過了,丁啓睿擔心淮安府城,一定要回去的。”
“至於說回到淮安府城的線路,孩兒以爲,丁啓睿不可能原路返回,他不敢再次冒險,取道邳縣和沭陽,也是危險重重,最大的可能,是進入鳳陽,取道宿州、靈璧、虹縣,最終從泗洪回到淮安府城。”
“義父,剛剛大哥說過了,朝廷大軍不敢與我義軍正面交鋒,所以他們回去同樣會選擇避開我義軍,如此情況下,我們決不能放過丁啓睿。”
“如果我義軍偵查到了丁啓睿的行蹤,徹底打敗他,接下來進攻淮安府城,就要容易很多了。。。”
李定國說完之後,張獻忠終於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的笑容。
孫可望見狀,連忙開口了。
“義父,孩兒覺得,三弟的分析有道理,既然朝廷大軍懼怕我義軍,那我們就再一次的主動出擊,剛剛斥候偵察到了消息,駐守徐州和宿州的登萊新軍,根本沒有出擊的跡象,前些日子我們獲取的登萊新軍出擊的消息,肯定是丁啓睿散播出來的。。。”
張獻忠的臉色再一次變得陰沉。
“你們說,登萊新軍是不是等着我們與朝廷大軍火拼,兩敗俱傷之後,他們好獲得利益。”
孫可望點點頭。
“義父,有可能是這樣,孩兒覺得,這樣更好,登萊新軍只要不主動發起對我們的進攻,我義軍就可以全身心的對付丁啓睿,只要打敗了丁啓睿,拿下了淮安府城,得到大量的補給,我們就不是那麼懼怕登萊新軍了。”
“到時候,就算是登萊新軍發起對我們的進攻,我義軍可以選擇南下進入揚州,或者取道泗州,快速進入湖廣。。。”
張獻忠終於笑了。
“好,不錯,你們都說的很好,就按照你們說的辦,馬上派遣斥候,前往徐州、邳縣、靈璧和虹縣偵查,一定要查清楚丁啓睿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