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安靜下來,沐攸陽轉身,發現陸澤面露難色。
“我問你找到沒有!”沐攸陽大聲道。
“沒找到方小姐,但是找到了這個。”陸澤從背後拿出一個密封袋,裡面裝着的是一個蘋果手機。
手機上掛着的那個吊墜沐攸陽認識。
那是很久之前,方小魚在飾品店買來的一對情侶吊墜,當時他還嫌那個吊墜有點醜。他的那一個吊墜,現在還在他抽屜的最底層靜靜躺着。
“廢物!”沐攸陽的臉上青筋凸起,“繼續找!沒找到就別回去了!”
到了河邊時,昨晚聚集的人羣都已經散了,只有陸澤僱的撈屍隊還在河面上不停地打撈着。
接下來,沐攸陽整整在河面上找了三天三夜,甚至找到河的下游去了,卻再也沒有找到任何方小魚的東西,更別說是方小魚了。
樂寶兒早已哭成了淚人兒,他知道媽咪出事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沐攸陽坐在岸邊,呆呆地望着平靜的河面。這條河吞噬了方小魚,連一丁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方小魚,你回來好不好?你和宋霆希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只要你回來,只要你還在這世上,那麼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再怪你了……
直到此刻,沐攸陽才明白。原來他的生命,還有他的一整顆心,早已全部都被方小魚佔據了。
他止不住地回想起她。
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像是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裡,根本無法抹去。
她開心時候手舞足蹈的樣子,她生氣時撅着小嘴兒的樣子,她充滿自信充滿魅力的樣子……
他怎麼早沒發現,原來她在他心裡,竟然這麼重要呢?
一直以來埋藏在心底的問題,也都在此刻有了答案。
他後悔,他每一天都在後悔,他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後悔。
他後悔在婚禮上拋下了她,後悔放開了她的手,後悔放棄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眼睜睜看着自己和她擦肩而過……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藏了一肚子想對她說的話,現在,甚至以後,都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她了。
他再也不能告訴她,他想和她在一起……
他再也不能告訴她,他想做樂寶兒的爸爸,想和她一起陪伴樂寶兒成長……
他再也不能告訴她,他想娶她,他再也不會拋下她……
他再也不能告訴她,他其實很愛很愛她……
原來,當失去最愛時,人真的可以覺得生無可戀,真的會很想去死。
所以現在,沐攸陽是真的很想從這裡跳下去。
什麼家族,什麼公司,什麼安璃……於他而言,現在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他只想陪着她直到永遠。
如果真的可以重來一次,回到婚禮的那一天,他絕對不會跟安璃離開,也絕對不會放開方小魚的手。
現在想想,他當時跟安璃走,其實並不是因爲愛,而是因爲不解,因爲疑惑。他只是想得到一個答案而已。
他確實一直在尋找她,從未放棄過。但其實他對她的愛,早就已經在她消失的那幾年中,逐漸淡化了。
直到後來方小魚出現,她走進了他的生活裡,將他的生活方式,他的處事原則都全部打亂。
不僅如此,她還爲他帶來了那麼可愛的樂寶兒。
他們母子就像是溫暖的陽光,照亮了他原本晦暗無光的生活,也讓他重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那段時間,他甚至都不用再靠藥物活下去了。只要每天和方小魚、和樂寶兒在一起,什麼抑鬱症,什麼不開心,通通都自動消失了。
直到後來安璃回來,方小魚離開了他的身邊,他才又開始抑鬱了起來。
其實,他愛的那個人,早已不是安璃了,而是悄悄闖進他心底的方小魚。
而他的心,早就全部已經被她佔滿了。她的笑容,她的聲音,她的神情,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在影響着他的心情。
所以,在看到她和宋霆希在一起時,他纔會那麼憤怒。其實,憤怒只是表象,看着心愛的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心比誰都要痛。
不管方小魚會不會回來,他都不能再和安璃繼續下去了。
以後的日子,他的心裡只會有一個人。不管那個人還會不會回來,還回不回得來……
“攸陽……”
一聲溫柔的呼喊打斷了沐攸陽的思緒,這個聲音,是安璃來了。
她輕輕朝他走了過來,坐在了他身旁的草地上,輕聲道:“攸陽,你已經在這裡找三天了。現在回去休息一下吧,好不好?這裡的工作就由他們來做吧,他們一定可以找到小魚的。”
沐攸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轉過頭,看着安璃的眼睛,忽然問道:“那一晚你也在河邊,你真的沒有見到過小魚?”
他準確地捕捉到了安璃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慌亂,繼續追問道:“你見過她,對不對?”
安璃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她的眼神裡滿是無辜,並且噙了淚水,“攸陽,你是在懷疑我?”
以往,每次只要她這麼說的時候,沐攸陽就不會再追問下去,他會選擇無條件相信她。
但是這一次,他不再像從前那樣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迫切地想要得到她的回答。
安璃架不住他的眼神,只好無奈地回答了,“攸陽,我真的沒有見過小魚。那一晚我的確也在河邊散步,但是這條河這麼寬這麼大,我怎麼可能那麼巧會遇見她。說不定在我來之前,她就已經掉下去了。”
得到這個答案之後,沐攸陽終於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他看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眼神裡也不再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河邊風大,你先回去吧。”他說着像是關心的話,卻再沒帶絲毫感情。
“可是攸陽,你已經在這裡三天三夜了,覺也沒睡好,飯也吃不下,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
“不用再說了,沒找到她的話,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走的!”
他的語氣冰冷,眼神卻無比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