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一大早，沐攸陽就將一切都告訴了樂寶兒。
樂寶兒很懂事，乖乖答應了，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不要嚇到媽咪，要好好保護媽咪，讓她能夠快點好起來。
溫暖的陽光灑進室內，方小魚睜開了朦朧的雙眼，她感覺牀邊坐了一大一小兩個模糊的身影。
方小魚嚇了一跳，一下子從牀上坐了起來，用被子裹緊了身體，驚恐地問道：“你們幹嘛？”
沐攸陽微微一笑，回道：“沒幹嘛，帶樂寶兒一起來叫你起牀。”
方小魚往後縮了縮，“你……你們先出去，我換下衣服……”
樂寶兒卻突然爬到了她的身前，睜着無辜的雙眼問道：“媽咪，你真的不記得樂寶兒了嗎？”
沐攸陽嚇了一跳，趕緊將樂寶兒抱了回來，低聲道：“樂寶兒別鬧，不是答應沐叔叔，不會嚇到媽咪的嗎？”
樂寶兒低下頭，委屈巴巴地回道：“可是樂寶兒真的好想媽咪……樂寶兒想和媽咪在一起……”
方小魚看着眼前這個天真可愛的小男孩，忍不住心疼起來。
他……真的是她兒子嗎？
他雙眼含淚的模樣，讓她心中驀地一緊。她鬆開了裹在身上的被子，緩緩朝着小男孩伸出雙手，輕聲道：“過來吧。”
樂寶兒心中一喜，他擡頭看了一眼沐攸陽，沐攸陽點了頭之後，他才一下子撲了過去，撲進方小魚的懷裡，大喊了一聲，“媽咪！”
一瞬間，方小魚感覺睡衣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是樂寶兒的眼淚沾溼了她的睡衣。
樂寶兒的眼淚嘩嘩地止不住，邊哭邊道：“媽咪，你說過你不會不要樂寶兒的……嗚嗚……媽咪……你快點想起樂寶兒好不好，樂寶兒想和媽咪在一起……”
沐攸陽竟也在這一刻溼了眼眶，他極力將自己的淚水忍了回去，起身走到陽臺外。他怕再看一眼屋內那溫情的一幕，他便要止不住地流下淚來。
這一刻有多溫情，沐攸陽的心中就有多愧疚。
曾經，這一份幸福是他唾手可得的，但是他卻放棄了。
方小魚輕輕摸着懷中小男孩的頭，雖然她不記得他了，但是他哭得這樣可憐，任是誰都會心疼的。
她輕聲安慰道：“好了，不哭了好不好？阿姨帶你出去買糖吃，好不好？”
樂寶兒卻哭得更兇了，“嗚嗚嗚……媽咪就是媽咪，不是阿姨，是樂寶兒的媽咪……樂寶兒不要吃糖，樂寶兒要和媽咪在一起……嗚嗚嗚……”
方小魚沒辦法，只好順着他哄道：“好好好，以後樂寶兒可以天天來阿姨這裡見阿姨，不哭了好不好？”
樂寶兒瞬間止住了哭泣，他擡頭，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方小魚問道：“樂寶兒真的可以每天都來看媽咪嗎？”
方小魚無奈地點了點頭，“嗯，那你現在別哭啦，先出去一下，阿姨要換衣服。”
樂寶兒點頭，一路小跑跑了出去，方小魚聽到他在外面對着沐攸陽興奮地喊道：“沐叔叔，太好啦，以後樂寶兒可以每天都來這裡看媽咪啦！”
方小魚微微笑了笑，下牀換好了衣服，洗漱完畢便走了出去。
沐攸陽和樂寶兒正在客廳裡等她，方小魚看着他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你們來這裡幹嘛？”方小魚尷尬地問道。
沐攸陽微微一笑，回道：“小魚，我能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嗎？”
“做檢查？”方小魚驚訝了一下。
“嗯，關於你失去記憶的事情，我想再帶你去做個全面一點的檢查，看看還有沒有恢復記憶的希望。”
沐攸陽淡淡說着，眼神卻在仔細觀察方小魚臉上的表情，還好，她看起來並不抗拒。
其實，方小魚自己也很想找回之前那二十多年的記憶。那可是二十多年啊，怎麼能說沒有就沒有了？
“好，我跟你去。”方小魚點頭道。
沐攸陽驅車帶着方小魚來到了沐康醫院，安排了腦科最專業的醫生爲她做全面檢查。
沐攸陽和樂寶兒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着。
沐攸陽不敢想，如果方小魚真的再也記不起從前了，那他和樂寶兒要怎麼辦。
如果她真的再也想不起那些過往了，那他欠她的，就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醫生推門走了出來，他摘下口罩對沐攸陽說道：“沐先生，方小姐失憶的原因，的確和她所述的一樣，是溺水太久大腦缺氧導致的失憶。這種失憶很難靠藥物治療，只能靠通過自身恢復。也就是說，能不能恢復得過來，還是要靠方小姐她自己了。”
沐攸陽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他問道：“有多大的機率可以恢復過來？”
醫生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面露難色地回道：“很難說。跟方小姐同例失憶的病人，幾乎沒有康復過來的。但是國內還是有幾例恢復記憶的例子，康復的機率應該在萬分之一左右……”
萬分之一……
這就等於說，方小魚真的再也記不起來了。
醫生嘆了一口氣，回道：“沐先生，建議您多帶方小姐去她以前熟悉的那些地方走走，或者讓多帶他做一些她以前做過的事情，那些有着美好回憶的事情，或許能夠對她恢復記憶有所幫助。雖然希望渺茫，但總歸還是有希望的。”
沐攸陽點點頭，拉着樂寶兒的小手進了病房。
方小魚正從牀上坐起來，剛剛做完檢查，她身體麻醉的藥效還沒過，沐攸陽趕緊將她按回了牀上，柔聲道：“躺好，別亂動。”
方小魚微微苦笑了一下，從沐攸陽的臉色來看，她知道結果肯定不太好。
方小魚開口問道：“醫生怎麼說？我還有恢復記憶的可能嗎？”
沐攸陽露出笑容，淡淡回答道：“當然。我們沐康醫院有最先進的醫療技術，想讓你恢復記憶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方小魚微微搖了搖頭，回道：“你別騙我了，我知道，我應該是沒有恢復的希望了。”
沐攸陽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嘴上卻裝作平靜地回道：“小魚，相信我，你一定能夠恢復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