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最堅固的鎧甲、最犀利的武器,儀王麾下傳說中的戰士,就這麼輕易的被一羣路霸雜‘亂’無章的突然出現給嚇跑了!劫匪們還沒殺過癮呢,就直接開始慶祝勝利了,縱聲長笑遠遠的在黃蜂衛身後響起,即便漸漸聽不清了,那風中的嘲笑還是緊跟不捨。.: 。
黃蜂衛甚至都沒來得及動用諸葛連弩,更忘記了袖口內有霹靂雷火彈,就一口氣跑回了泰州……跑回海邊向儀王領賞去……沒錯!是領賞!因爲吳廣不是忘記了犀利的武器,而是不能嚇跑來之不易的劫匪!所以只能自己被嚇跑了。
星空下,李璲站在海邊的崖壁上,終於聽到吳廣帶回的消息,在靜寂的海風中安詳的舒了口氣,好像放下了一件心事,只問了一句話:“對方情況如何?”
單膝跪在碎石嶙峋的崖壁間,吳廣很清楚殿下所問‘情況’二字指的是什麼,早就整理好思路回稟:“能提前封鎖道路說明有勢力,能選擇光天化日之下動手說明有智慧,能把劍尖近到屬下的鼻尖前說明不是普通山匪!所以屬下沒有對抗直接把鹽車扔了。”
那就最好了!
若是真正的山匪搶劫,那肯定運回山寨藏起來,那就白瞎了自己的計劃,只要不是山匪,隨便是那方勢力,這麼多車白‘花’‘花’的鹽就是白‘花’‘花’的錢啊!定然要銷售出去。到時候……哼哼,那可是沒提煉的粗鹽呢……李璲欣慰的點點頭,今夜可以安心睡個覺了。
第三天一早,李璲還沒起‘牀’,茗煙大驚小怪的公鴨嗓就撕裂了美夢,使勁推搡李璲、強行把他眼皮支起來,叫道:“殿下快醒醒吧!夜裡進來賊啦!你看看啊可真不得了,守衛森嚴的呢怎麼‘牀’頭就多了個竹筒子!”一邊喊一邊顧不得穿衣服就開‘門’往外跑,看看吳廣他們是不是死絕了。
“什麼賊啊不拿東西還送東西的?”李璲惺忪着睡眼不急不慌的,叫回茗煙給自己更衣,很平常的摘下竹筒雙手一擰,就拔開了,裡面短小的一張紙條上區區一句話:蘇州百家鹽鋪同時銷贓!
茗煙給李璲披衣服的時候探頭看了一眼,才聰明起來感嘆道:“這是南將軍來過?呃……豈不是都被他看到了啦!嗚嗚。”竟然害羞的吧嗒吧嗒掉起眼淚來。
李璲笑着用衣袖給他抹眼淚,直到把臉上的粉都抹‘花’了茗煙才反應過來,罵一句討厭自顧去洗臉,不過沒了脂粉倒是體現出了刀削斧刻般的臉型更帥了些。茗煙那裡撲棱着水盆含‘混’不清的說:“殿下您越來越壞了,蘇州恐怕會見血光的,那些鹽商會被憤怒的百姓滅‘門’。”
“自作孽嘛當然不可活了,你就別同情心氾濫了,你該同情那些將要吃壞肚子的百姓纔是!”李璲來到他身後,把絹帕遞過去讓茗煙擦臉,這才就着他用過的水自己也簡單洗一把臉,算是清醒清醒就好,吩咐道:“盯緊那些蘇州的鹽商,遭了難之後應該就會替咱們揪出幕後的總瓢把子了!哼……”
“那現在幹什麼?”茗煙懵懂的過來給李璲梳頭,李璲端坐好無聊的說:“現在梳頭啊,然後吃早飯,然後等消息唄!”
“乾等着還是傻等着?奴婢纔不信您能等呢!”茗煙給李璲扶正了五樑銀龍冠,就準備去端銀耳蓮子羹了。李璲抻個懶腰站到‘門’口吹吹清風,冤枉他的背影自語着:“趁等待的時間還得給朝廷寫奏章呢……”
鋪上紙,填飽了筆,李璲稍加動腦就提筆寫下:
淮南道節度使、兒臣璲啓奏父皇得知,西北用兵,國之大計,然青鹽減運,根基動搖。各地井鹽質量粗糙難以下嚥,千里迢迢轉運江淮又趁機擡價,致使江淮百姓苦不堪言!自古未嘗聞內憂滋長時而外戰勝者,百姓虛萎間而勞作勤者,然朝廷日決千萬大事難免不周之處,兒臣願爲父皇分憂,就地取材解決江淮用鹽之缺,請父皇憐子民之疲敝、開法外之恩情,允准璲曬海鹽解燃眉,璲定當確保賬目清晰恭迎鹽鐵司官勘察,爲父皇江山永固計,兒臣竭盡所能,若取海之鹽僥倖功成,則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李璲放下‘毛’筆,吹乾了墨跡,正好茗煙端着湯羹點心回來,就把這奏章‘交’他發往京城去,這是典型的先斬後奏了。可以想見,那一句‘取海之鹽’定然又要掀起軒然大‘波’!但李璲不怕,主意早就打定了,只要酸和鹼的技術在儀王府,這海鹽的成本定價就是自己說了算,鹽鐵司屁都不敢放!
這封奏摺飄飄‘蕩’‘蕩’進了長安城,又飄飄‘蕩’‘蕩’進了興慶宮,平平整整的鋪在李隆基的桌案上之前,已經在各位大員的手裡飄‘蕩’了一大圈了。然後,就是沉默……每次遇到和李璲有關的事兒總是沉默,李隆基都快習慣了!因爲總是那麼匪夷所思啊!
“衆位愛卿要是實在沒什麼看法,那好,咱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可好?”李隆基忍着笑和藹的說。但久經官場的幾位都知道這位皇帝喜怒無常,說翻臉隨時會比翻書快。幾位衆臣你看我我看你,心道再不說話不行了,什麼叫當作不知道啊?那就是默許了唄!您寵着自己兒子也不帶這麼玩兒的,販鹽的利潤有多大?您打算都給儀王存‘私’房錢嗎。
“臣以爲儀王璲雖說出於爲百姓謀福,但置國家法度於不顧,這樣的先例一旦開了將來後患無窮!萬萬不能應允。”首先開口的是秘書監杜鴻漸,義正言辭下掩飾着他的急切,誰不知道杜家就是最大的‘私’鹽販子啊!所以立刻有事不關己就巴不得看打架的人跳出來……太常卿房琯同樣舉着道德大旗說話:“國家法度,說得好啊,國家法度還不是爲百姓謀福的?眼看百姓受苦也不肯讓步的法度,哼,不要也罷!”
“房大人說得好輕鬆呢,若是天下大‘亂’了難道百姓不受苦嗎?儀王璲身爲節度使職責所在就是節度‘亂’政的,豈可執法犯法?”既然有人帶頭開口,翰林‘侍’講韋承慶也就不在乎了,直接挑明瞭儀王的罪名。可這絕對是敗着啊!人家杜鴻漸就不明說,還先鋪墊着爲百姓謀福的話呢,你憑什麼?果然,旁邊一個冷冷的聲音接口:“既然韋學士參奏儀王璲違法,不妨就請陛下派遣韋學士去淮南緝捕儀王璲問罪如何?”
這話出自信安郡王,韋承慶頓時啞火,攛掇誰去幹那事兒自己都鼓掌,但讓自己去那是萬萬不敢的!儀王送來的百多顆人頭還掛在刑部‘門’口沒爛透呢,韋氏一族無論如何不能去淮南,估計沒見到李璲的面兒就半路上暴斃了。幸好韋見素‘挺’身而出替他擋下:“韋學士並不在御史臺任職,讓他去淮南辦差於理不合。”
“現在討論的不是彈劾儀王殿下吧衆位?儀王璲不是還沒販‘私’鹽呢嗎!”這回說話的是重量級的中書令蕭嵩,作爲儀王璲的嶽祖父,一句話就把話題扯回來了,出班啓奏道:“儀王奏摺上說得清楚,不是說了讓戶部鹽鐵司派人去負責相關事宜嗎?儀王只負責生產不參與銷售,那就是納入法度之內了,有什麼開不開先例之說!”
蕭嵩簡直是和李璲心有靈犀!李璲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嘛……堂上又開始沉默,李隆基早就困了,很厭煩這幫人回回就是憋着小算計來吵架,什麼事也幹不好!現在蕭嵩開口了,李隆基才說出自己的想法:“朕倒是很好奇璲兒有什麼辦法能讓海鹽可用?呵呵,戶部的事兒戶部自己看着辦就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用不着到朕跟前議,蕭中書指派合適的人去趟淮南吧!”
這話等於就是恩准了李璲的請求了……蕭嵩躬身行禮後轉過頭掃向衆人,被看到的都渾身發冷,蕭嵩嘿嘿一笑,指着最往後躲得厲害的一個人道:“韋堅大人,你對淮南道熟悉,勞煩你跑一趟吧!”
蕭老‘混’賬,你是不是太毒了?韋堅‘腿’肚子都轉筋了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韋見素再次‘挺’身而出大叫道:“陛下明鑑,韋堅在神策軍任職同樣師出無名啊!”出奇的是李隆基翻着白眼看屋頂的藻井沒吱聲,這可讓韋見素的心刳叉咵叉的往下墜。
蕭嵩卻好似打了‘雞’血,袖筒中‘摸’出一封奏表,恭敬的遞上去道:“這是中書省今早草擬的條陳,一致保舉神策將軍韋堅兼任戶部員外郎,請皇上量才使用。”草擬政令是人家中書省的職責啊,可這份早有準備可真是嚇傻了姓韋的,這會兒才明白儀王璲已經成長到能千里遙控朝廷的地步,實在是晚了些!
李隆基接過條陳稍稍掃了一眼做做樣子,不等大臣再力爭就輕聲說:“中書省舉薦得當,朕準了,韋愛卿務必‘弄’清十二郎曬鹽的好辦法哦,呵呵,都退下吧。”高力士扶着唐明皇已經離開御座,這決定,決定的真是簡單粗暴啊……現場留下恍然大悟的人們,剛纔還瞎討論個屁啊,皇上和徐國公早就暗訂了,現在是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