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老臣的嫡親孫女蕭子琪,不知能否入娘娘的眼啊?可還配得上儀王殿下否?”蕭嵩含笑點頭再次確定,劉華妃強壓下激動的心情,聲音都有些發顫了:“璲兒醉心機巧百工,胸無大志之人,只怕辱沒了子琪……”
嘴上說着辱沒人家,卻已經改口叫得那麼親切了!很明顯答應得不能再答應了……蘭陵蕭氏啊!送上門的福氣,劉華妃頓時感覺自己揚眉吐氣的日子不遠了,這偏僻的淑景殿都顯得燦爛了起來!當然不忘再客氣一句:“只是也還要兩個孩子自己願意纔好!”
“娘娘儘管放心,好在時間還早,老臣自會安排。”蕭嵩心領神會,低聲答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個道理,四十年官場沉浮的蕭嵩知道,堅強活在後宮中見慣了風刀霜劍的劉華妃也明白。所以蕭嵩自信而來,滿意而歸,外人以爲蕭嵩兩手空空施展三寸不爛之舌,劉華妃清楚的早已笑納了那份巨大的嫁妝——蕭氏全族的效忠!而蕭嵩貌似押寶,實則是看準了才壓的,最不濟,蕭氏的錢帛經濟都將不可同日而語,此時手中託着娘娘賞賜的一對五彩牡丹轉芯壺,就暗示了這一點。而李璲層出不窮的發明創造就是無盡的財富,就是彩禮。
精巧,華美,如羊脂玉般半透明狀,置於房中熠熠生輝,說巧奪天工也不爲過!看來前一陣長安城中拍賣場偶有流轉的彩瓷,都應該是儀王李璲在暗中操作了!光這一對酒壺,蕭嵩內心估價,將不下於一百貫錢。蘭陵蕭氏家大業大花銷也大,這次就算不能出第十八位皇后,也算傍上個財神……不虧!
蕭嵩剛走,劉華妃就拽過貼身侍女春喜吩咐:“去傳召慶王,速來見本宮!”劉華妃胸口堵塞了十多年的悶氣一下子舒展了,站在大殿門口遠眺太極宮外的長安城,眼眸好似看到了遙遠的未來,曾經的奢望又重新泛起波瀾在腦海。
同樣心中跌蕩的還有端坐百福殿的武惠妃。能夠獨寵於唐明皇,她的美貌、心智、才華都不能小視!她不但繼承了當年那位武昭儀的能力,還清楚玄宗不是高宗那麼懦弱的男人,自己需要另一種方式,比如一份溫婉。
但今夜難以溫婉下去了……右監門衛果毅都尉獨孤恆傳來消息,徐國公蕭嵩突然造訪劉華妃!如果皇長子翻不起浪花的話,那另一件事,虢國公楊思勖安然無恙聲望更隆,就不能坐視了。楊思勖是太子鐵桿,在軍中威望甚高,要知道,李唐王朝從建立伊始最不缺的就是武力政變!
要是李瑛、李璵、李璲他們互相掐起來就好了……想到這兒,武惠妃不禁心中一亮!叫過內侍吩咐:“傳左千牛衛中郎將長孫略來見本宮!”
這大概就是李隆基把李白和李含光等人安排在儀王府的原因。此刻的李璲安坐邀月齋中,忙活了一晚上給那些傷兵烈屬安排位置,李璲都是親力親爲,當然誠如蕭嵩的看法,那些還能生活自理的曾經的勇士所負責的工作就是管理訓練親衛。
現在終於可以不顧形象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大牀上,有晴雯給殿下疏散筋骨最是愜意,十層軟被墊起來的牀榻酥軟柔滑,遠比後世的牀墊強,再有一碗冰鎮過的、只加糖和奶的茶入口,神仙不過如此。李璲早就規定府中煮茶不可等同於燉肉,十三香裡那些個成分都不能放到茶水裡,畢竟,改變一個時代很難,改變周圍一些人的習慣還是可以慢慢來的。
吳廣今夜調遣三百黃蜂衛就蹲在院牆下的花叢中、假山後,李含光帶着一衆道士搬來後園這片山水間的樓閣就寢,還沒表現出什麼詩才的李白此刻就在邀月齋中,看着李璲趴在牀上吸奶……哦不,是喝奶茶!
“殿下,你剛纔說什麼?你要安排人刺殺自己!”李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詢問着。李璲吧唧吧唧嘴兒,沒好氣的說:“我是說等三天,要是實在沒人來鬧事咱們再自編自演那一齣兒,唉,要不本王以什麼理由安排那些傷兵不去做工?”
“恐怕您會失望的,明知道您這裡有這麼多高手又新添了那麼多人馬,這會兒再來行刺不嫌晚嗎?”李白苦笑搖頭,心道,那些人哪個是傻子啊!沒想到李璲哈哈大笑道:“絕對不晚!就因爲他們不傻,所以此時來行刺纔是最合適的呢!”
“您的意思是……”李白是個直性子,讓他出手殺人很簡單,讓他琢磨敵人用怎樣方式出現在他的劍刃邊就費勁了,也許這就是高手的狀態吧,一力破十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麼陰謀詭計都是笑話,所以不需要思考。所以武功不夠高的人就要動腦子,比如晴雯丫頭,現在就給李璲捶着腿取笑李白:“先生還不明白呀,奴婢都明白了呢!”
“哦?請教姑娘!”李白倒是不恥下問,晴雯歪頭吐個舌頭道:“殿下身邊沒人保護的時候是不能刺殺的,因爲那樣刺殺會成功!真的親王被刺了是天大的事兒肯定一查到底,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到時揪出來就壞了。所以就要在保證刺不成的時候再刺,或者栽贓別人,或者嚇唬對手,嘻嘻,所以剛纔殿下也是同樣的主意,想刺殺自己,也是爲了栽贓別人唄!”
“原來如此!”李白恍然大悟的同時心裡哇涼哇涼的,難道皇族中人都是天生的陰謀家?自己癡長四歲竟然都白活了!
“撲通”、“嗖嗖嗖”、“乒乒乓乓”……靜匿的夜中一點聲音都會格外清晰,晴雯低聲驚呼:“殿下,真的來了!”說着就趕緊捂住嘴,畢竟小丫頭還是有些害怕的。
“別怕,有太白先生在這裡,什麼事都不會有。”李璲攏過晴雯的肩膀在懷裡,安慰着說道:“太白兄,本王覺得咱們可以出去瞧熱鬧了,做刺客還那麼毛手毛腳的肯定不是什麼高手。”
“嗯,殿下說的是,但還是小心爲妙,也許對方的高手潛藏着要伺機而動!”李白的心並沒有那麼大,緊跟在李璲身側,袖籠中一把柳葉鏢已經夾在指縫中。
邀月齋是建在這片假山最高處的,園中的景緻一覽無遺,只見五名黑衣人被李含光的兩個弟子壓着打,在那兩柄長劍的瀟灑圈轉中,五把匕首好似陷在泥濘中,想要投擲出去都不可得,長劍如同磁石裹帶着匕首回到黑衣人的手裡。這一邊如神龍出水,那一邊似雁落平沙,唯有艱難的五把匕首像星星之火怎麼都難以燎原。
李含光現場教學,指點着弟子的劍招,一會兒說角度差了一寸,一會兒說力道弱了一分,“至虛極,守靜篤”一類的口訣娓娓道來也不怕外人學了去,周圍已經黑壓壓圍了一圈黃蜂衛,在吳廣的帶領下認真傾聽和學習。
晴雯看清形勢後比李璲膽子都大,已經去近距離觀瞧了,光是站腳助威可不是小丫頭的風格——必須是跳腳助威才行!還得搭上喊口號。對於女人的好奇心,李璲哭笑不得,更加無奈的事兒是:派來的人太弱還是李含光他們太強?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真要把這五個傻子玩兒死在這裡,自己的計劃就失敗了一半!
看來得想個辦法不露痕跡的幫一下這些來刺殺自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