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璲的弩箭激發的時候,李含光的身影絕對不比弩箭慢多少,不過是一道黑影在眼前晃過,再定睛看時李含光已經拎着一個道童矗立在李璲面前,氣不長出面不改色!李璲不禁心中感嘆,若是黃蜂衛、甚至大唐精兵各個都有這樣的身手,還創造那些機巧兵器有什麼用?
此刻只見那道童不過十四五歲年紀,相貌還不如李璲顯得成熟些,大腿根兒上插着支弩箭,正在地上疼得哭:“師尊你幹嘛射我?師祖救命啊!”李璲哭笑不得,還以爲抓到個刺客或者間諜能得到些情報,沒想到是誤傷,這下恐怕還得賠醫藥費了。
“清風,誰讓你鬼鬼祟祟來這裡的?深更半夜爲什麼不睡覺?”李含光一邊斥責着略有些心疼,一邊給清風拔出腿上的弩箭,掏出金創藥敷上。李璲這個罪魁禍首隻好裝傻,挪到後面去挨個觀看各式弩機。
那個清風倒是會撒嬌犟嘴:“深更半夜師尊怎麼不睡覺?我好心做了宵夜送來,還說人家鬼鬼祟祟!”說着朝身後洞口一指,司馬承禎邁步走去,果然提起一個食盒回來,只是可惜點心滾落地上沒法吃了。李含光嘆口氣道:“那你光明正大的進來就是,怎麼又躲在外面?”
這一問倒讓清風又要哭出來了,更加委屈的斜眼看向李璲的背影,喃喃道:“我聽到儀王殿下的聲音嘛,所以站住不敢出聲,順便也想看看師尊到底在搗鼓什麼好東西……”話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終歸是少年心性壓不住好奇心,偷窺是自己承認了。更有李璲正在揮舞着一架大號的粗糙弩機,威勢駭人,更嚇得清風往李含光懷裡蹭了蹭,生怕再挨一下。
包紮好了傷口,清風軟軟的站起身,洞中地方不大也躲不開,李璲只好尷尬的朝小道童揮揮手,堆起一臉的僞笑道:“嗨,清風小師父是吧?那個,是本王的錯,本王太過敏感了,這裡給你賠禮!”
“我可不敢要王爺賠禮!”清風往李含光身後又挪了挪,儘量距離李璲手裡的弩弓遠一點兒,李含光寵溺的摟着這個膽小的孩子,只聽司馬承禎終於開口道:“好了,清風別纏着你師父了我們還有要緊事,你回去養傷吧……對了,”司馬承禎說到這裡不經意的拿起桌上一個樣式最普通的弩機遞過去,道:“這就是你師尊不睡覺琢磨的東西,你拿回房裡給你的師兄弟們一起揣摩一下,無論誰有改良的意見都可以說,師祖這裡有獎賞。”
“啊?真的啊!”清風頓時很驚喜的樣子,一把抓過去翻過來調過去的看,嘿嘿笑着叫:“好像是弩機呀?師祖,和咱們以前山門內用的不太一樣呢!”
“好了,去吧!”司馬承禎甩甩袍袖往外哄,清風“哦”了一聲後一瘸一拐的走了。停頓了幾秒鐘司馬承禎衝李含光使個眼色,李含光點點頭,躡手躡腳的跟了出去。洞中卻留下李璲單獨對着老道士,思考着司馬承禎反常的舉動,不禁問道:“司馬道長,你剛剛讓清風帶給衆弟子研究的那個弩機,貌似是這裡最普通的一種吧?”
司馬承禎雙目一直面對着洞口,輕聲笑道:“何止是最普通的一種,那個根本就是個失敗品,沒法用!”
“啊?那您這是……”李璲稍一轉動眼珠,就明白了過來,皺眉道:“難道這個小道童真的有問題?道長你看出來什麼?難怪要讓李道長跟出去啊!”
“狠下心懷疑自己的弟子確實不容易做到啊!唉……七分真三分假、自己說破一部分、這是說謊的最高境界啊!”司馬承禎慨嘆一聲,搖搖頭道:“但清風的戲演的太假了些!連含光那樣憨厚的心性都能看出來,貧道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的呢!”
這話讓李璲汗顏,因爲自己就沒看出來,合着你的意思就是說,李含光那種缺心眼兒的人都看出來了,我還不如缺心眼兒的呢唄!可是少年人有些好奇心也正常啊,躲在門口偷看、哪怕就是想偷學自己師父不願傳給自己的技藝,也很正常,不等於是奸細啊,何況才十四五歲的孩子……李璲不解的問道:“道長是不是多慮了?我記得這清風是從小跟隨李道長修行的吧!”
“就是因爲這一點纔可怕!”司馬承禎突然聲色俱厲,很鄭重的說:“清風學了多少武藝我和含光最是清楚,從他走進山洞貧道就聽出他的腳步聲了,那時還很正常像是個好奇的孩子來偷師學藝的,所以貧道纔沒理會。但剛剛殿下的弩箭射出的方位非常巧合,正對準了清風的性命要害!含光之所以動用極速身法,不是去抓他而是去救他!因爲我們心裡清楚他躲不開……唉,可他在瞬間輕易的躲開了要害,而後來大腿上那一箭原本是不該中的,是他臨機決斷自己把腿湊上去的!”
“我的天!那清風的武功豈不是極高?”李璲此刻感覺背脊發涼,自己府中還真是藏龍臥虎啊,想到這兒突然詫異的問司馬承禎:“那道長幹嘛還放他離開?還讓他知道研究弩機的事兒?”
“畢竟朝夕相處了七八年,唉,含光應該能處理好,算是最後給他個機會吧!”司馬承禎彷彿爲這個打擊又蒼老了很多,駝着背挪步到石凳上頹然坐下,好像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但又不願言明,只是在自言自語:“真不該那麼小就培養他當細作,真不知是爲誰培養了啊……”
正陷入沉悶的氣氛中,李含光回來了,看他兩手空空並沒有拎着個人頭,說明還沒傷心到瘋,只是連拱手禮都自動的免了,一屁股自己找地方坐下,不等人問就張口說:“他回到房中就把弩機拆開看,然後對照着畫了圖紙,藏在髮髻之中了!”
“啪”!李含光說完一整句話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最後狠狠的一掌拍在石牆上,“嘩啦啦”大塊兒的碎石掉落,可見胸中怒氣之盛!之後的一句話纔是他發怒的根源:“他剛剛躲避弩箭的身法是佛門的武功!”
“嘶……果然……”司馬承禎緩緩閉上眼睛,好半天后才又放輕鬆的說:“好在不是衝着殿下來的,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什麼時候徹底清除了佛門才行!”李含光恨恨的又要揮舞拳頭,李璲連忙攔住,卻一時想不出安慰的話,山洞中陷入尷尬的沉默,直到煤油燈晃了晃該當耗盡,李璲起身添加煤油的時候才找到話題,轉念間試探着問:“兩位道長,上次本王說的道門的積弊你們可還記得?貌似你們這一年來還是沒有改善啊!”
提到這件事,司馬承禎無奈苦笑道:“貧道也走訪了幾位老友,言明願意將上清派的功法和道術拿出來,以二換一的比例交換他們的精義和秘笈,沒想到這樣他們都不肯啊!門戶之見啊,內部都難以協調更何談推廣發展!”
“哈哈,道長何不反過來想呢!”李璲突然大笑,弄得老道一愣,忙活一年毫無成果,反過來又如何想?兩個道士都把詢問的目光緊盯李璲,卻聽李璲道:“先向廣大百姓中推廣,上清派發展壯大後再去協調各門派豈不簡單?那時候茅山教一家獨大還用得着協調嗎?完全可以號令他們!”
什麼叫反過來想?
“這……有道理啊!那又該如何向普通百姓推行呢?”李含光終於暫時甩開心中的陰霾,積極的加入這個問題的討論,竄起來到李璲身邊說:“朝廷已經給道門很大方便了,皇上都起了表率作用,成效甚微啊!”
“那是因爲不得法!上層顯貴們修道的方法不適合普通百姓,這一點一年前我就說過的,”李璲自信的說道:“煉丹要花錢,唸佛動動嘴就行,這就是問題的根源!所以,要找個不花錢還能見到好處的事兒給百姓做!本王發明的太極拳你們還不是霸佔成上清派的秘術了?幹嘛不拿出來推廣?太極拳動作緩慢連白鬍子老人都能練,多適合推廣啊!而且確實能強身健體,比唸佛經求下輩子的福報可立竿見影多了!”
一句話說得李含光倒有些臉紅,結結巴巴道:“貧道已經傳諭茅山教所屬各個道觀都廣收弟子了,可是……挑選弟子不是一朝一夕啊,驟然增加太多人的話,吃住等事都是問題。”
“李道長還不開竅啊!本王沒讓你往道觀裡招人,”難怪李璲沒好氣,合着這一年的時間他們一直南轅北轍呢,只有把話說透:“本王是說讓道觀裡的人都出去,城中鄉下,組織普通百姓都練太極拳!每位道長在每個村落住上十天半個月,就能教會所有人練拳,順便也留一本道德經什麼的,一年時間足夠整個大唐掀起練拳風了,哪怕他不信道,只要念着道德經練太極拳就行啊!”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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