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目前,她只能一挺女兒到底,容色也變得哀慼了幾分,“老爺,事情無憑無據,怎能單憑一支珠釵就斷定她的無辜?瑜兒明明……明明下午是到她的竹蕭苑去了,東廂房有媽子可以作證的呀!”
“那翎妹妹的所作所爲,又是什麼意思呢?”方儂不肯放過,不讓戚氏避重就輕就這麼糊弄過去。
“把珠釵拿來我看看!”方鼎睿一直沉默着的聲音在這一刻威嚴的響起,他的話一說出口,便讓方翎原本鐵青的臉色陡然呈黑,已有淚珠隱藏在眼角處,心中惶惶。
父親發話,管家方伯不敢怠慢,將那支斷了尾部尖端的珠釵遞交至方鼎睿的面前的時候,方鼎睿無聲端倪着,整個花廳之中,此時除卻方儂,都一時將心緊繃了起來。
直到方鼎睿將那珠釵的尖端放入桌上的茶杯內的時候,那從珠釵尾微微滲透出來的紅色,瞬間佔據了整杯茶的茶色。
方鼎睿臉色這下僵了起來,擡眸望向此時正躲在戚氏身後一時身軟了下去的方翎,一語不發。
正是方鼎睿這一語不發,才讓方翎倍感煎熬。
戚氏牙一咬,欺身上前一把取過方鼎睿手中拿着的珠釵,“老爺,不能單憑這小小的一支珠釵就聽這丫頭的話,斷定了翎兒的罪名!說不定……有人故意陷害!”
要知道,如果方翎下毒謀害長姐的名聲被傳揚出去的話,在這名聲爲要的京城中,方翎的前途可就算毀了呀!
“母親要是不信的話,看這珠釵的手藝精巧,京城中能打造得出來的也沒幾家,要排查也不是難事,到時候就可以證明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翎妹妹了!”方儂不緊不慢的說,還不忘瞥向方翎此時的神色。
她的這一句話,讓方翎一時再忍不住,“父親……”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知道原本想說什麼的,可是她卻意會到此時戚氏朝她使來的眼色,故而轉口,“父親,翎兒冤枉,翎兒冤枉……”
“父親,阿儂才進府一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恐怕離與皇子成婚還有一段時日,能否有命撐到那個時候還是個未知數,就如同母親所說……”方儂訕笑着,瞥了一眼臉色越發難看的戚氏。
“……方家不止阿儂一個女兒,哪怕我死了,還有人頂替我的位置,許配七皇子!”方儂的這句話,可謂是一顆重磅炸彈。
就連此時方鼎睿聽了也不禁發怒,一拍桌子,“誰說的,你是方家的大小姐,未來的七皇子妃!”
這一怒,可謂震人心絃。
整個方家誰不知道方翎鍾情七皇子,可是偏偏皇命許配的是她這個長女,現在方儂又將戚氏的話原原本本的搬了出來,可謂是給戚氏一個難堪,更是給了方翎一記回擊。
“那請父親做主,就此次下毒之事,給阿儂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方儂也跪了下來,在這滿府滿廳的燈光搖曳下,雖是和方翎同跪,可是卻隱約有種壓倒性的感覺。
“老爺,現在證據不足,你可不能由人信口雌黃,就這麼毀了翎兒啊!”戚氏這下也急了,看方儂這咄咄逼人的模樣,怕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了。
方鼎睿不是個糊塗之人,手端着茶杯仔細的看着好久。
一如戚氏所說的,如果現在就這樣處置了方翎的話,那麼她往後的名聲可就真的差了,更何況,這麼多年來,方翎承歡膝下,確實也深得自己的歡心。
方鼎睿的猶豫,全然看帶方儂的眼中,她低低的垂眸,心中對於方鼎睿會怎麼樣處置,她都沒有多在意,反正,以她對父親的瞭解以及戚氏的能耐,這一根珠釵的事,還不至於讓方鼎睿徹底對方翎產生厭惡。
她今晚所要的目的,也不過是敲山震虎而已,讓整個方家的人都知道,這個府裡還有她這麼一個大小姐。
就在所有的人都沉默的時候,卻見方鼎睿不動聲色的,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接下來想要怎麼處置的時候,他一把將那茶杯中摻了毒的茶水往着邊上的一株玉蘭上一倒。
那清高無邊的玉蘭,綻放得無比的清幽,卻在一點一點的慢慢的枯黃。
“今晚的事,就到此爲止,翎兒以後再不許踏足竹蕭苑,罰抄一百遍家規,晨昏定醒。”這是方鼎睿的處置,也是他目前能給出最公允的處置。
不讓方翎再接近竹蕭苑,是保證了方儂接下來的日子裡在府裡的安全,也算得是對方儂的一個交代。
而對於方翎而言,既沒有真正的懲罰,卻又當是認定了她的所作所爲。
如此模棱兩可,也算得是方儂今晚禍水東移所能得到的滿意結果了。只不過,到底自己是個不受寵,即便父親自己心裡明白,可也只能夠這樣爲了保全方翎而委屈自己。
“儂兒啊,你也受委屈了,以後你苑中的事宜就多派遣些許人手過去,有什麼事讓下人去辦就行!”彷彿,方鼎睿從放內功跪着的身影中看出了她此刻心中的不滿,方鼎睿又添加了這麼一筆。
戚氏吃驚了,可是,今夜的事情明顯方鼎睿也只能這麼做,方儂死咬着不放,現在自己再爭辯下去的話,說不定會偷雞不着蝕把米。
“父親明斷,阿儂不敢忤逆!”她朝着方鼎睿說道,施施然的起身,就邊上跪着等待方鼎睿再發話的方翎,方儂是連看都不再看一眼。
戚氏緊蹙的眉心,在看到方儂起身之後,她卻再次開口,“可是,瑜兒現在還下落不明,老爺可不要聽她顧左右而言他,瑜兒可是你我的命根子,他從竹蕭苑出來之後……”
“母親爲什麼還是死咬住阿儂不放呢?”方儂不悅的開口,今晚的事,如果沒有方翎這件事來擋在前頭的話,父親定然會相信戚氏的話,認爲是自己藏了方瑜。
戚氏被方儂這句話一說,豁然明白了有方翎一事擋在前頭,她想找方瑜一事在方鼎睿的面前已經失了先機。
她只忽然哭訴了起來,“老爺,瑜兒可是方家獨苗,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我寧可不活!”
方儂眉頭一蹙,戚氏怎麼還不肯見好就收?
方翎一事她已經明顯吃不到甜頭了,現在這個當口用方瑜生事的話,她也得不到好處的,還是說……
在方儂的心中,隱約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夠了!”方鼎睿似乎很不耐煩,在戚氏這般哭訴的情形下,居然發怒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派遣人在府中尋找瑜兒的下落,而不是在這裡爭執到底是誰藏了起來!”
“父親所言極是!”方儂接嘴說道,“這也怪不得母親疏忽,瑜兒這種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母親應當先找找清楚,再來下定論!”方儂看好戲似得說道,說完之後,卻是朝着父親福了福身,“夜已經深了,阿儂也該告退了!”
“去吧!”方鼎睿揮手道,再瞥向一直跪在廳中的方翎,也無奈的道了聲,“你也下去吧!”
隨後,放內功便聽到了父親下令人全府下人搜查的命令,可見父親也心急方瑜,只是因爲這一件突發的事,而一時混淆了罷了。
“只是,戚氏的反應,到底也太激烈了!”這是方儂心中一直詫疑的事,“香芹是戚氏的人,即便是香芹有問題,那就代表了這事情的背後主使是戚氏,她想借此陷害自己!”
“……可是,如果香芹不是戚氏的人呢?”方儂的心中忽然產生了這麼一個大膽的想法,行至迴廊處的腳步也頓時停了下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真的該好好的把彷彿徹底的搜查一遍了。
“你站住!”就在方儂沉吟的這一片刻,身後緊隨而來的方翎的聲音帶着憤怒傳了過來。
方儂回首望去,這回廊之處正好處於折角的地方,燈火照不到這處角落,若不仔細注意的話,根本不會發現這裡站着人。
方儂勾脣一笑,心中暗道:她還真不怕死啊!
“翎妹妹的清宵庭好像不是在這個方向啊!”方儂明知方翎此時心有不甘,可偏偏一派悠閒打趣的模樣說着。
方翎見她如此打趣,一時難抑心頭之怒,衝之上去揚起手便是一個巴掌作勢落下,“你不過是一個山野回來的丫頭,你憑什麼……”
這個巴掌還未曾落下,卻被方儂將手腕一抓,牆角黑暗籠罩在她的面孔上,尤只剩一雙明眸,帶着森森寒意,“方翎,這裡可沒有能保你的父親和母親,你要敢在這裡造次的話,你到時候吃虧的話,可別怪我這個長姐沒提醒你了!”
說罷,方儂重重的將她的手一甩,獨讓方翎直接踉蹌了幾步,最後挨在身後廊庭的柱子上,胸前喘氣起伏不停,顯然氣極。
“方儂,你這麼狠毒,總有一天這些我都會討回來的!”方翎狠厲的說道,她不曾料到在山間長大的方儂倒是有這麼一身粗使的力氣,自己原本的氣勢在方儂的面前,此時根本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