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荷池,詭影重重,帶着殺氣凜冽,只看此刻誰比誰更能震懾得住人。
方儂一步一步的朝着三人逼近,忽然在距離他們只有五步之遙的地方的停住了,她用一種極爲藐視的眼神掃過圭嫂身旁的兩人,然後全然盯住了那張讓人憎惡的嘴臉,冷笑了一聲。
“老賤奴,不過是戚氏身邊的一條狗而已,仗着主人的面竟然也敢在方府撒潑,連自己是顆棄子都沒意識到,還和我叫囂。”現在反正已經撕破臉了,方儂也沒有準備給彼此留有餘地,也不再稱戚氏爲母親,直呼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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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圭嫂不過就是一介奴才。
“哼,你也不過就是一個粗野的丫頭了,也敢拿自己當大家閨秀,就憑你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還是做了方府冤魂罷了!”圭嫂這麼多年跟着戚氏過來,手上已經沾了不少的鮮血,兇狠之心也是昭然若揭,面對撕破臉的方儂,不由的殺心四起。
這圭嫂的狠戾還真是超乎所想,原本以爲她只是刁鑽刻薄,現在想來,確實是自己大意了,方儂冷哼了一聲,“沒事,反正有人陪我一起上路我怕什麼,戚氏爲什麼這麼着急的對瑜兒動手,你以爲我不知道!?虎毒不食子,戚氏養了瑜兒這麼多年,現在竟然說下手就下手,真是讓人心寒。”
“你也知道夫人養育他多年,他不但不知恩圖報,還想着找夫人報仇,這樣的孽種禍害,留在方府也是糟心,不如除了乾脆,只有夫人肚子裡的孩子纔是方府真正的主人!”圭嫂雖狠戾,但是對戚氏確實忠心,也容不得別人說戚氏半句,也正是因爲如此,這戚氏上次纔會在皇后面前護了她。
“哈哈哈……”方儂聽了狂笑不止,尖銳的笑聲在這樣的黑夜裡顯得分外的詭異恐怖,她不住的搖頭,幾乎連眼淚都要出來了,“你我都心知肚明,就戚氏和杜承鈞結下的孽種也配說是方府的主人,你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戚氏那浪蕩的模樣!重建西園,就爲了和野男人廝混,真是寂寞啊,也不知道你圭嫂一把年紀了,在旁邊看了會不會春心蕩漾。哦,不對,戚氏這麼信任你,或許她享受完之後,還賞給你一起樂樂。”
“你閉嘴!”圭嫂哪裡聽的了這些話,她完全也沒有想到這麼浪蕩的話會從方儂的嘴裡輕而易舉的脫口而出。
這樣膽大包天的荒唐話語,就連圭嫂這種老奴都未必真敢說出口,然而此刻竟出自方儂,當真是讓她大跌眼鏡。
“我閉嘴,我憑什麼閉嘴!我告訴你,你惹急了我阿儂,我也不怕捅出去,你覺得戚氏做出這樣的勾當,還有誰保得住她!皇后、戚嶸,他們都是要臉的人,就算保得住她的命,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方儂眼中全是冰冷的嘲諷。
圭嫂的臉色都已經變的煞白了,方儂知道了,她竟然全都知道了,既然這樣,今晚她就必須死在這裡了。
圭嫂瞪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兩個男人,面露兇相,準備隨時就朝着方儂衝過來,“你們兩個廢物,還愣着幹什麼?今晚不把他們兩個人弄死在這裡,就是你我死在這裡,不就是一個發了瘋的女人,你們怕什麼?!”
兩個男人聽着圭嫂這麼吼着,腳步竟然開始不由自主的動了,慢慢的朝着方儂移動。
方儂反射性的想要向後躲,但是她沒有動,反而更加上前了一步,她看得出面前的兩個男人依舊還處在猶豫之中,這樣她就還有勝算。
果然在方儂上前一步之後,他們兩人就愣住了。
“你們兩個,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的來頭,但是你真的覺得殺了我和瑜兒之後,你們還可以活着。”方儂挺直了腰板,頭輕揚,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我是安平郡主,皇親國戚,你們膽敢動我一根毫毛試試,皇上要是不誅了你們的九族,我方儂跟你們姓!”
平頭百姓自然經不得嚇,果然猶豫的看向了後面的圭嫂。
圭嫂急了,叉腰衝着方儂就罵,“你算哪門子的皇親國戚,不過是給了你一個名分而已,你們給我上,有夫人撐腰,她死了絕對不會有人會查!”
“會查也沒有關係,因爲到時候他們已經死了!”方儂不動聲色的接道,比起圭嫂的歇斯底里,她顯得鎮定許多,“死了一個郡主,戚氏自然要擺脫嫌疑,第一個滅口的就是你們,而且就算不因爲這個殺你們,你們也已經知道了戚氏這麼多的秘密,你覺得她們會放過你們嗎?真是太天真了……”
“別聽她胡說!”圭嫂猛的推了男人一把。
方儂依舊沒有動,再一次的上前了一步,和兩人挨的更近了,她伸手朝着後門的方向一指,“後門就在那裡,黑燈瞎火的我看不清你們的臉,你們走了,我就當這件事情和你們沒關係,如果你們真的要自尋死路,那就別怪我不提醒你們,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說罷,方儂再一次的上前了一步,這一次幾乎就挨着那兩個男人了,兩個男人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面對這個還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女人,他們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忽然,兩人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爭先恐後的朝着後門的方向,狂奔離去,任圭嫂怎麼叫喊也沒有用。
方儂的心裡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她臉上的殺氣不僅沒有褪去,反而更濃了。
看這樣子,今晚這圭嫂找來的人也不怎麼樣,最起碼不是那種亡命之徒,還經得起嚇唬。
“呸!禁不住嚇的廢物!”圭嫂發狠的甩出一句。
“就你這個老賤奴膽大,等着見閻王的時候再慢慢恕罪吧!”現在她的對手只有圭嫂一個,方儂根本就不怕她。
“你自己見吧!”圭嫂說着,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匕首,鋒刃在月光下擦出一道刺眼的亮光,她可比那兩個男人要兇狠多了,直接朝着方儂撲了過來。
方儂靈巧的避開了圭嫂,前世她也隨慕容旭上過戰場,雖然學不了幾招,但是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圭嫂見她避開了,竟然直接就朝着熟睡的方瑜衝過去了。
“瑜兒!”方儂花容失色的也撲了過去,想要搶下圭嫂手裡的匕首,奈何這圭嫂的力氣竟然大的很,方儂用盡全力竟然撼動不了她半分。
情急之下,方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狠狠的咬在了圭嫂的手臂上,圭嫂吃痛,匕首也落在了草叢之中。
但是方儂被她一甩,整個人就跌在了地上,後腦重重的砸在地上,頓時悶的有些神志不清。
圭嫂腰膀肥圓,燈籠早不知道被扔在了哪裡,匕首這麼隨手一丟,在茫茫夜色之中竟根本就尋不到。
她心急火燎,更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找匕首,見方儂跌倒在地,整個人再一次的撲向方儂,只要能夠將方儂制住就行,只要今晚能夠滅了她,什麼都好說。
方儂本被推到,頭就已經感覺到有些昏沉了,這一次圭嫂重重的壓上來,差點沒讓她一口氣背過去,圭嫂騎在方儂的身上,就像巨石狠狠的壓在瘦弱的軀殼之上,圭嫂伸手緊緊的掐住了方儂的脖子,今晚,方儂一定要死。
方儂的呼吸逐漸的弱了,因爲窒息,甚至連臉色也已經開始發青,在圭嫂的鉗制之下,她根本動不得半分,她甚至覺得自己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死亡的氣息!
忽然……
“放開長姐,放開!”方瑜不知何時被驚醒,剛纔圭嫂那匕首恰恰好落在他的旁邊,他睜眼看方儂幾乎被掐死,整個人反射性的跳起來,拿着匕首朝着圭嫂狠狠的刺了下去。
圭嫂慘叫了一聲,側身倒在了地上,方瑜跳到一邊,看方儂依舊沒能醒來,垂死的躺在地上,而圭嫂因爲那一刀刺的不深,竟然要爬起來。
他吃了一驚,頭腦一熱,衝上去又狠狠的刺了圭嫂幾刀,“不準動我長姐!不準!”
地上的血跡蔓延開來,圭嫂倒在血泊之中說不上話來,只是瞪着那雙怨毒的眼神,久久不肯閉上,而方瑜年幼,本就見不得血,又因爲迷藥有些混沌,也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方儂終於慢慢的恢復了意識,她坐起來時,看到的已經是這幅畫面了,她根本沒顧着倒在地上的圭嫂,艱難的爬到了方瑜的身邊,奪下了他手中的匕首扔到一旁,緊緊的將方瑜抱在了懷裡。
“瑜兒不怕,瑜兒只是在做夢,不怕。”方儂慌了,她不知道怎麼安慰方瑜,剛纔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但是她的身體卻動彈不得,方瑜還是孩子,竟然爲了保護她殺人。
而她此刻,寧願動手殺人的是自己,而不是給方瑜在心靈中留下這麼厚重的一筆血腥色彩。
“長姐,長姐你沒事吧。”方瑜終於忍不住的哭了。
“沒事,長姐沒事。”方儂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方瑜在方儂的懷裡哭了好一陣,這才終於的安心了一些,從她懷裡拖了出來,但是瞬間,方瑜的眼神就變了,臉色煞白,死死的盯着方儂的身後,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方儂警覺的也往後一轉,那她以爲已經死了的圭嫂竟然顫顫抖抖的從血泊之中站起來了,手裡拿着剛纔被方儂扔掉的匕首,渾身是血,兇悍的朝着他們走來,眼看就到了身後。
“瑜兒小心!”方儂將方瑜往着旁邊一推,她迅速的掃過四周,用盡全身力氣,整個人朝着圭嫂撞去。
圭嫂本就回光返照,走路顫抖,被方儂這一撞,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肥碩的身軀在地上滾了兩圈,撲通一聲滾進了荷花池中。
她慘叫的在水裡掙扎着,然後逐漸的沉了下去,只留下池面上的陣陣漣漪和岸上的血跡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