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陡然亮堂起來,紅騰騰的火把攢動着這周圍的荒涼,照打在香芹此刻陡然慘白的臉上,她即刻仇視一般的望向了身邊的方翎。
“我不應該相信你的!”香芹對着此刻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方翎怒喊了一聲,手上的燈籠也隨着她的一步步後退而在不斷的搖晃着。
微光漾漾,隨着方儂以及不遠處特地喚過來的方府下人一點點的隨之接近,香芹神色中的緊張與驚慌都在逐步的升高,就連腳下後退的步伐,也不知道踩踏了幾次羅裙,踉蹌着一步步後退。
“方翎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給我記住……”香芹狠狠的扔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連手上的燈籠也扔開,緊抱着剛纔方翎所帶來的那個包袱便是朝這怡心苑的方向走了過去。
“賤人,你參和進來幹什麼?”方翎見好事被攪,也顧不得自己大家閨秀的風範,一時痛罵起方儂。
方儂卻是帶着不懷好意的笑,一步步朝着此刻心虛的方翎走過去,她進一步,方翎便退一步,“我一開始都以爲是母親在陷害我,但是沒想到翎妹妹手段這麼凌冽,一次害我不夠,居然還利用瑜兒……”
方儂說罷,卻是不再朝着方翎的方向而去,而是停頓在方纔香芹掉落的燈籠邊上停了下來,順手提起這微微晃動的燈籠,那搖曳着的微弱的光,原本足以在這片荒蕪之中獨樹一幟。
可是,現在在這周邊火把的照耀下,卻顯得這般的微不足道,一如……此刻的方翎。
“翎妹妹,我這麼跟你說,只要有誰對瑜兒不利,我絕對會要了她的命!”方儂拎起那盞燈籠,微光此刻籠罩在她的顏面上,肅殺之色頓時毫不掩飾。
以爲是錯覺,此刻的方儂在方翎看來,就猶如厲鬼一般可怖,竟嚇得方翎連連後退,一時跌倒在這草叢之中。
原本荒蕪枯黃的乾草,經過昨夜雨水的澆打,此刻稍顯溼潤。
方儂望了一眼身後越發接近的方府下人,忽然升起了一抹冷笑,“好自爲之吧!”她說了一句讓方翎摸不着頭腦的話來。
可是在下一刻,方儂卻是將手上的燈籠朝着方翎跌倒的邊上一扔,因爲方儂故意扔得用力,燈籠裡面的燈芯被跌撞了出來,頓時將這外面一曾紙糊給燒了起來。
雖說昨夜雨大,可經過了一天的風吹,即便這周邊的雜草還帶有溼潤,可是卻經不住這火一點一點的燃燒了起來。
零零星星的,方翎憤而起身,“方儂,你這是什麼意思?”向來在府裡跋扈慣了,方翎豈能夠忍受此刻方儂的所作所爲?
“我什麼意思?”方儂不答反問,依舊是帶着那樣一抹讓人看了心寒的笑,接下來則是將自己手上的那個火把朝着方翎所站的地方一步步的逼近,“我說過,誰敢對瑜兒不利,我會要了她的命……”
方翎幾曾見到過這麼駭人的方儂,儼然此刻是真的想將她弄死在這裡似得,不由得心生害怕,一步步的被方儂逼到了角落處。
見方翎再無路可退,方儂索性也將手中的火把朝着她的邊緣上一扔,火把之火與那燈籠的瑩微之光不可同日而語。
即便這周遭的雜草依舊帶溼,可終究也低檔不住這火把上澆灌的松油火勢兇猛。
一時之間,方翎被困在這牆角周圍,火勢越發的朝這她的周邊圍了過去,方翎嚇得只剩哭喊,“方儂,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居然下得了這麼狠的手……”
火勢一旦起來的話,這周邊被她特意帶過來搜尋的下人就會聞訊趕往這邊來,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這裡到處雜草漫漫,火勢未必能夠控制得住。
所以,方翎只能好自爲之了。
“方儂,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隨着方儂的腳步越走越遠,身後方翎的叫罵聲就越小,依稀只剩下火光騰騰,“噼啪”燒斷雜草的聲音。
“不得好死……”方儂往着適才香芹離去的方向走去,一邊諷刺的細噙着方儂的這一句話,前世她不是已經不得好死過一次了嗎?
現在她還怕什麼?今晚,她非得找回方瑜不可!
身後的大火越發不可收拾,方儂卻也顯得越發的冷靜了下來。漫天紅彤彤的顏色將這個寂靜的丞相府給燒得火熱,卻始終照不暖這怡心苑中的淒涼與冰冷。
香芹急忙的身影跑向了這怡心苑,還時不時的朝着身後望去,深怕有人跟隨上來。
在接近怡心苑時,卻時不時的有孩童哭喊的聲音傳來,只是微弱得幾不可聞,細聽之下,卻又聞不到任何聲響。
“你還想躲到什麼時候?”在香芹張皇的身影后,方儂冷冷的聲音忽然衝進了這片寂靜當中來,致使得香芹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下來怔怔的望着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方儂。
方儂身後黑影一閃,攜她前來的滄浪忽而隱匿入了黑暗中,消失在了這片茫茫的夜色當中。
“你這麼會到這裡來的?”香芹在見到方儂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死命的抱住自己懷中的那個包裹,戒備的望着此刻眼前的方儂,就一如看方翎那樣的眼色。
她轉身想要再跑去,方儂卻道:“我都已經能夠找得到你了,你覺得還能夠在我的眼前逃脫嗎?”這一點是方儂絕對的自信。
那四大護衛雖然說身手不如衛鷹矯健幹練,可是在尋常看來,卻也是少有人能夠企及的,何況香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大小姐,你才進府多久?這府裡的局勢你未必都能清楚,你最好什麼都不要管!”香芹憤而轉身望向了方儂,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看着香芹此刻堅毅決絕的模樣,方儂倒顯得詫異了起來,“這樣的話,你不是第一個對我說的了,可是無論如何,你得把瑜兒還給我!”
“他不是你的,也不是這府裡任何一個人的!”香芹似乎在聽到方儂說的話之後,顯得異常的激動,就連此刻眼中都噙着淚。
“你敢動他半根毫毛,我絕對要你陪葬!”方儂也無比堅決,這個信念在她的心中,絕不會有所動搖。
她的話,讓香芹嗤之以鼻,“你才和小少爺相處多久,我要帶他走,遠走高飛,遠離這個骯髒齷齪的地方!”
這樣的話,出自一個婢女的口中,這麼聽這麼彆扭,方儂不禁在心中起疑,究竟這個府裡,還有多少秘密是她前世所不知道的?
方儂望着身後的方向,這條道,直通怡心苑。
“瑜兒,是不是被你藏在這怡心苑中?薄氏指使你的?”方儂側過首來,對着香芹問,與其說是問,倒不如說是在肯定。
香芹沒有回答,但是單從香芹的神情中已經可以看得出來,方儂所說不差。
見香芹再沒有言語,方儂也姍姍轉身朝着怡心苑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香芹眼見方儂朝着怡心苑的方向走去,忽然嘶吼出聲,卻還是那一句話。
言罷,卻是如同不要命了似得朝着方儂衝了過去,在她即將觸碰到方儂的那一刻,不知道從什麼方向彈飛過來的一顆石子,忽然打中了香芹的膝蓋,猛然跌倒在方儂的身後。
“你們根本不懂得別人的苦,三夫人在這府裡受了十多年的苦,誰曾可憐過她半點?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逃離這座牢籠了,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還是要把她困在這裡,繼續當一個瘋子?”
香芹見自己根本就近不了方儂的身邊,便嘶聲朝着她哭喊叫道。
原以爲,方儂會冷眼看待,卻不料她的話致使得她停頓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詫異的望着香芹,“今晚已經禍起蕭牆,難道你覺得憑你一己之力,就能夠力挽狂瀾嗎?”
方儂神情冷淡,在這不遠處的火光燒得瘋狂的照耀下,她的身影過分決絕,“我不管三姨娘曾經是何等人物,但是她要瘋也別拉上我的弟弟!”
香芹依舊跌倒的身影,近乎絕望。
絕望到幾乎都不想再起身,只是一味的將頭埋在這青磚上,嗚咽出聲,哭得好不淒涼,“我求你,放過我們吧!三夫人夠苦了,小少爺何嘗適合這裡,主母不會真心爲小少爺打算的,她只會利用……”
聽着香芹的哭訴,方儂的心依舊冰冷着。
自重生之後,她就發誓不會再像前世那樣慈悲憐憫任何人,她但只冷漠的說道:“一切,都與我無干!”
“你就這麼狠心?”香芹不甘的怒吼出聲。
伴隨着香芹的這一聲怒吼聲出,隨之從怡心苑之中傳出了一聲孩童尖叫的聲音,滿帶恐懼,隨之是無邊無際的哭聲傳了出來。
方儂一時大驚不已,這分明就是方瑜的叫喊聲……
“夫人,三夫人……”比起方儂此刻的驚慌,比她更加緊張的還有香芹。
在聽到這哭聲淒厲的時候,就連香芹也不覺得毛骨悚然,忽然發了瘋似得朝着怡心苑內狂奔而去。
她思量差了……
將一個孩兒,交付在一個瘋子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