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儀!”一道清潤的溫和聲音,如一陣清風般淡淡飄進衆人的耳廓中。來人一襲薄縹長衫,腰繫了一條薄藍色的輕紗腰帶。寬大的袖子沒有刺繡任何花紋,只有斜襟領口處,用白色的絲線,繡着幾片竹葉。
說是丰神俊朗如謫仙,卻又讓人覺得,他更似那凡塵間有着憂思情懷的吟風弄月公子。
柳綺琴眸光望着那個緩步上了花會紅臺上的風雅男子,繡有云紋的潔白長靴不沾纖塵,如玉瑩潤的秀美手中,握着一柄翠玉簫。不用人說,她便已猜到此人是誰了。
天下四絕公子之一的吟風公子,乾元國太子——洛弄簫。
洛月儀轉身瞪着那雙可愛的眸子,倒吸了一口氣,隨着笑彎了眉眼,跑過去抱着對方的手臂,嘟着紅潤的小嘴撒嬌道:“四……四哥哥,你可算來了!再不來……儀兒就要被好凶的丫頭給吃了。”
在因爲洛弄簫出現時怔愣的小語,在聽到洛月儀顛倒黑白的撒嬌話後,便立馬咬牙瞪眼大聲道:“哎!你這個小丫頭,說什麼呢?我們欺負你?剛纔還不知道是誰要衝上來打人呢!”
洛月儀小臉微紅,眼神怯怯地偷瞅着洛弄簫的臉色變化。可惜啊!她這位四皇兄,就算是天塌下來,也都只會是這般風輕雲淡的溫然樣子。
柳綺琴見此事不宜鬧大,便從另一側的木製樓梯處上了那臺子。走到小語身邊拉住了她,給了她一個不許再鬧的眼神。隨之轉過頭去,對那風雅男子微微頷首,淺笑淡語道:“小語如有失言得罪之處,望公子與令妹多多包涵!”
洛弄簫眉目清雅,淡淡一笑還禮道:“是小妹不懂事,該致歉應該是在下。”
任君行本來是想與隨雲笑來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可當眼角餘光瞥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后,他立馬收了所有的笑容,合扇走到柳綺琴身邊,笑容有些僵硬的小聲說道:“陵王妃,這裡人太多了,如您真喜歡這株黃模,那我們到一處清淨處,好好的商談商談好不好?”
“黃模是出自任公子之家?”柳綺琴對於這個結果,顯然有些微訝。任君行雖然表面看起來很是風雅倜儻,可實則她是知道的,這人根本就是個金玉其外的大俗人。
吟詩作對,養花種草這種陶冶情操之事,絕對不會是此人會有耐心去做的。
在她看來,這芙蓉黃模的主人,應該是那位喜愛孔雀的閣老千金“孫紫嫣”之物吧?
任君行被柳綺琴直視的略微尷尬的咳了聲,訕訕的笑說道:“陵王妃目光如炬,金睛火眼。這花,確實不是我的,而是我家娘子種的。”
柳綺琴瞭然的望了他一眼,淺淡一笑道:“任公子果然是大丈夫!你拿你家娘子的花來參賽,她應該是完全不知情的吧?就是,你去搬她的花……找的理由不會是和七星公子有關吧?”
“咳咳!陵王妃,女人太聰明瞭可是很不可愛的。”任君行有些心虛的低頭僵硬的笑着。這赫連寒雲不是個好惹的魔王,而他這位小王妃,顯然已是比他還高明的魔神了。
柳綺琴對於對方的話,只是淡淡一笑:“既然是任公子的好意,我自然也是不會拒絕的。任公子,請前面帶路!”
任君行笑了笑,搖着他那極其炫富的扇子,給隨雲笑丟了個眼色,便風度翩翩瀟灑的離開了。這個陵王妃,當真不是一般的精明啊!
隨雲笑接到任君行的眼神示意後,便了然一笑,轉身對那些席上的富家老爺道:“諸位先幫忙選拔芙蓉上品,我與任兄有點小事,就暫先離席去辦下了。”
說完了這些客套話,他便對旁邊的隨從使了眼色,便和衆人一同離開了這個花臺。
一間任君行名下的小茶樓中,一羣非富則貴的人,圍坐在了一個圓桌旁。
任君行安排好不許人打擾後,便領着兩個人進了這間精緻的雅間。
門被推開,所有人都擡頭轉首望向了那門口。
其間只有兩個人沒有動靜,一個是早就料到來人是誰的柳綺琴,另一個則是淡笑清然,脣含笑意品茗的洛弄簫。
而在這些望向門口的人中,唯一死盯着門口人看,看得呆愣的卻只有洛月儀一人。
洛月儀本來一直以爲,除了她四皇兄和千尋公子遺恨天外,天下便不會有更好看的男子了。可這個進來的雪青長袍的男子,卻有着那深邃的鳳眸,一張足以驚豔天下的容貌。
赫連寒雲只是眸光淡淡的望了滿桌人一眼,便拂衣落坐在了柳綺琴旁邊的位子上了。
柳綺琴轉過頭來,眸光柔軟的望着他,脣邊的淡笑,似也有了暖意:“還以爲你和鳳公子跟丟了呢!”
“鳳無殤跟不跟丟不歸我管,可是我……”赫連寒雲轉頭望向她,眉眼溫柔,脣含笑意道:“若是把柳兒你都看不住,那我豈不是,真是那百無一用之人了?”
看?柳綺琴眉頭微蹙了下,笑了笑說道:“王爺若真不放心,那就找根繩拴住綺琴好了。‘‘
“嗯!柳兒這主意甚好!剛好,小王我也正有此意,你我夫妻也算是心有靈犀了。”赫連寒雲笑容清雅溫然,可那白玉似得修指間的紅繩,卻刺眼的讓人覺得,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了。
柳綺琴望着那不顧人前,居然像個孩子一樣給她繫着紅繩的男子。她微皺眉,望着那纖細皓腕上的紅繩,苦笑道:“你確定要這樣綁着你我?那你明日不上早朝了嗎?”
“不上了!聽從娘子大人你的話,今早就與父皇說了,以後早朝歸小文上。而我呢!就全部都聽娘子的,以後就逍逍遙遙的當個散王。”赫連寒雲脣角含着溫柔的笑意,低頭將紅繩的另一頭,系在了自己玉白細膩的手腕上。擡起二人的手比劃着看了看,眉眼溫柔,似是很滿意這一線情牽。
柳綺琴望着那十指交握的雙手,竟是那樣怔然了片刻,隨後回過神來,不確定的皺眉問道:“你真的不上早朝了?”
赫連寒雲轉頭看着她,很認真的點了下頭:“是啊!從明天開始就不用起那麼早了。這樣的話,柳兒就不用擔心天漸冷,我上早朝時會受風寒着涼了。”
柳綺琴怎麼也沒想到,她的一句任性之言,竟然真讓赫連寒雲聽去當真了。
可她纔不會以爲,赫連寒雲真是因爲她纔不上早朝的呢!
這一回,估計她又成爲了赫連寒雲的一步好棋了。
古代有個成語不是叫做“養精蓄銳”嗎?在她看來,赫連寒雲現在的隱退,就是爲了這四個字。
赫連沛文是很不滿意柳姐姐見了三哥後,便徹底地將他無視掉了。可現在這不是最重要的,而今最重要的應該是……他爲什麼要去替三哥上朝?三哥怕天冷會得風寒,難道他就不怕冷了嗎?
鳳無殤發現他在這裡顯得有些多餘,便端起那杯盞喝了口茶。隨之起身走到柳綺琴身後,執起了她另一隻帶着紫檀手鐲的皓腕。
柳綺琴回頭望着那舉止怪異的鳳無殤,皺了下眉:“鳳公子,你這是……”
“剛纔在下在爲王妃把脈,可陵王的出現,卻打斷了在下的診脈。”鳳無殤眉眼淡淡的望了眼那一臉平靜,而眸中卻有着不悅和醋味的風華男子,繼而說道:“一會兒在下還有事,所以先在此爲陵王妃你把完脈,之後便要離開了。”
柳綺琴並不是古人,沒有那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觀念。在對方解釋清楚後,她眉間的那絲疑問便也就消散了。
洛弄簫擡起那雙清潤的眸子,望着那淡笑清雅的藍衣女子。他見過無數的女子,特別是王侯貴胄家的女眷。這些女子大都秉承着三從四德,陳守着迂腐矜持的女子戒律。
而今日,他卻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奇特的女子。
她有着一雙清澈的眸子,乾淨的如同那月湖之水。
她淡笑清然,舉止優雅。隨是不驕不傲,可卻總帶着那麼點的淡漠疏離。
只有面對她身邊的男子時,她纔會露出那小女兒家該有的溫軟柔情。
一個如此對人防備的女子,卻可以任一個算得上是陌生的男子,給抓住手腕而不驚……怎麼能不讓他心裡讚歎一聲呢?
洛月儀在得知柳綺琴和赫連寒雲是夫妻後,她那雙可愛的眸子中,瞬間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嫉妒之色,和那帶着失落的羨慕。
爲什麼這麼好看的男子會有妻子呢?
陵王?那不是和四皇兄並列齊名,天下四絕之一的如玉公子嗎?
嗚嗚嗚!早聽聞天凌國的陵王赫連寒雲豔冠天下,風姿卓越,乃是天人一般的風華人物了。
可當真見到對方,卻發現他比傳聞中的可神秘好看多了。
那另一個白衣男子呢?看起來倒像個世外仙人。洛月儀盯着那爲柳綺琴把脈的鳳無殤,靈動的眸子帶着好奇的打量着對方。
白衣如雪,又懂醫術。而且他姓鳳,那他不就是天下四絕之一的“仙醫公子”鳳無殤了嗎?
唔!今天是怎麼了?一下子就碰到了三大公子齊聚首了?
如再加上千尋公子遺恨天,那不就可稱之爲一場盛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