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聽完刀鋒這一番話,勞恩腦子裡忽然想到了很多東西,也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昨晚羅南在跟他說明讓他加入AOA之前所問的那個問題涵蓋的真實意思。
勞恩緩緩垂下頭,臉上不知爲何竟慢慢浮現出一抹看似寬慰實則無比複雜的笑容,無聲的笑了好久,他纔再次擡起頭顱盯住刀鋒那副遮擋住雙眼的墨鏡。
勞恩臉上忽然浮現的笑容並沒有讓刀鋒覺得奇怪,他依舊保持着那一副冰冷的表情,只不過這次他是等到勞恩擡起頭來才選擇繼續出聲。
“勞恩·布爾斯。”
刀鋒呼喚了一聲勞恩的名字,沉聲說道:“既然你選擇來到這裡,不論是否願意,你都必須得擔下這個職責,但現在我看你似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這僅僅只是改變的開始,你還需要進行全方位的改造,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思想上的。首腦和我們都不需要你做到與他所思所想的高度統一,我們只需要你做到絕對的理智與冷靜,只有這樣,你才能應對今後可能會遇到的各種挑戰與危機。”
“換做之前的你,這絕對是一個永遠無法達成的目標,直到現在,我也不相信你能成功,但首腦說……”
看着勞恩貌似無比堅定的眼神,刀鋒聲音忽然低沉下來,“他相信你。”
“布爾斯,走進去……”
話音剛一落下,刀鋒再次傳來的聲音又陡然拔高,只見他忽然轉身伸手指向長廊盡頭裡面那個一片漆黑的大門,墨鏡下的雙眼卻緊盯着勞恩。
“這裡面有什麼?”勞恩望向黑洞洞的大門,出聲問道。
但刀鋒卻沒有迴應,依舊緊盯着勞恩,伸手指向大門後的一片漆黑。
而沒有得到答案的勞恩也並不在意,側頭瞥了刀鋒一眼,挺了挺身子,昂首走進大門,逐漸淹沒在一片黑暗中。
…………
“刀鋒……”
幾分鐘後,AOA三號基地的專屬休息室內,刀鋒坐在硬木椅上,面前是一道呈現出羅南影像的虛擬光幕。
“勞恩已經進去了嗎?”羅南問道。
“是的。”
刀鋒點頭,沉聲應道:“來到基地的第一時間我就送他進去了。”
“首腦……”
沒等羅南再說什麼,刀鋒便率先出聲問道:“那裡面到底有着什麼?你爲什麼覺得那裡能徹底改變勞恩·布爾斯?”
“刀鋒,你應該知道,有時候瞭解的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
間刀鋒忽然發問,羅南耷拉着眼睛,忽然露出一抹陰沉的笑容,緩緩說道:“我只能告訴你那裡面是一個能使人獲得脫胎換骨般蛻變的地方,雖然只有一次效果,但對於勞恩來說已經足夠了。至於其它的……”
羅南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下,而刀鋒也沒有選擇接着羅南未盡的話再問,在沉默一陣子後,又轉口問道:“首腦,即便那裡能夠徹底改變勞恩·布爾斯,但是我還是不認爲獲得蛻變的他可以在明面上代表你的身份,而且……”
“而且什麼?”
見刀鋒忽然頓住,眉頭皺起,羅南笑着探手道:“你繼續說下去。”
“而且首腦……”
刀鋒緩緩取下墨鏡,迎上光幕中羅南雙眼,皺眉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勞恩·布爾斯作爲代替你身份的人,與你實在太過親近了嗎?”
“親近?”
羅南將這個詞重述了一遍,面色忽然變得怪異起來,笑着反問道:“刀鋒,你是什麼時候產生這樣的感覺的?還有……”
“我又在什麼時候說過讓勞恩全面代替我的身份?”
“首腦,可是……”
刀鋒被羅南的問題弄得稍顯迷糊,試探性的問道:“看你之前的行爲,應該極爲信任你這個叫勞恩·布爾斯的管家。而且,你所說的明面上的代行者不就是代替你身份的意思嗎?”
“刀鋒,勞恩他是我父母死後在這個世界上待我如親人的唯一一個人,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看重和在乎的一個人,可是……”
羅南搖着頭說道:“雖然我的確十分信任他,但這似乎並不代表我必須得時刻保護着他,不讓他受到一丁點傷害。”
“我彷彿一個不斷激起風浪的漩渦,只要處在我身邊,不論早晚總會遇到最初他們難以面對的東西,所以我極力渴望着所有人都能夠擁有獨自承擔起自身命運的力量。對於勞恩,對於你們,我不過是在適當的時候給予了你們一個工具,讓你們能夠在必要之時可以實現自救。”
“如同你們得到的力量,如同你們所依附的這個組織,等等……”
聽完羅南這一番話,刀鋒竟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沉默,一時微皺起眉頭,一時又舒展開來,似乎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又似乎僅僅只是在發呆。
而羅南在停頓片刻,看了幾眼刀鋒的表情後,又繼續說道:“這世間總是痛苦如初,我不想看到我身邊的人任何一人,尤其是勞恩,在經歷過陣痛之後纔想着去反抗。”
“好了,現在你該去做你需要做的事情了,而我,也是一樣。”
等到刀鋒擡起眼瞼露出那雙近乎冷酷,但實質上卻又隱含着很多內容的眼睛時,羅南輕聲說完這句話,便隨着一伸手,與光幕一同消失在刀鋒眼前。
…………
聖密西莊園別墅的書房裡,羅南在光幕斂去後,又再次打開另一道一片空白的光幕,並緩緩站起身子,雙手搭在桌上,趁着月光望向莊園不遠處的某個方向。
在盯着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羅南臉上忽然漸漸浮現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
“博弈……”
一邊笑着,羅南又一邊輕聲說起話來,但不知道是他的自語還是說給空白光幕那邊可能存在的某人聽的:
“這本身就是一個很有趣的遊戲,棋子順應着棋手的意願而行走,但時而卻又想跳出棋盤,而棋手則想着怎樣依靠手中的棋子去贏得博弈的另一方,這不僅僅只是頭腦的交鋒,更多的應該是心理與思想上的碰撞。”
“一切皆是如此。只不過……”
“真正的贏家很可能根本不是這博弈的任何一方,當然也不可能是那些無法脫離掌控的棋子。”
話音落下之際,羅南視線緩緩從窗外撤回,隨即轉身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