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那, 我要走了。”
愛裡:“……”
這是什麼神展開??
“我必須要離開魔族一段時間。”魔王轉頭看向牆上的那幅《守護天使阿莎莉耶》,“到一個新的地方去。”
“但是,我一定會很快回來。”
愛裡認真地聽他說着。
如果是其他的男人對他說這種話, 也許他會認爲對方是個不切實際、不負責任的空想家。
可這偏偏是路曳說的, 他便堅信他一定能做到。
魔王的目光變得異常溫柔:“愛裡,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但我可以把你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愛裡:“那王宮呢?魔族呢?你的王位呢?”
魔王答道:“阿爾文和卡蜜拉會留守在這裡。”
愛裡注意到他並沒有提起一向視爲心腹的艾蘭, 對方的回答並不像是回答,準確說,對方似乎已經做好要失去一切的打算了。
想到這裡, 愛裡直起了身子。
“那我也留下來。”
愛裡的眸子閃着光芒。
“我留下來守護你在這裡的一切,等你回來。”
魔王正欲說些什麼, 卻被愛裡捂住了嘴巴。
“你不是把摩多留給我了嗎,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愛裡的眼眶漸漸變得有些溼潤。
我等着你回來找我。
說好要成爲魔族最優秀的管家的, 我怎麼能丟下魔王陛下的攤子自己跑路呢?
魔王注視着愛裡良久。
小朋友的眼神一如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堅毅。
於是他拍了拍愛裡的腦袋,回道:“好。”
話音剛落, 他便站了起來,還從櫃子中取出一把樣式精緻的匕首。
“記得你曾經許諾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嗎?”魔王回身問道。
愛裡當然記得,路曳曾經在他被誣陷破壞了珈藍之燈時出言幫他擺脫了嫌疑,還連夜用自己的手修復了這盞燈。這個要求就是他欠給路曳的報答。
魔王將匕首直接遞了過去——
隨即一雙巨大的翅膀在愛裡面前伸展開來,羽毛自空中輕輕飄落, 卻讓愛裡看傻了眼。
那間雜着黑色與白色的羽翼, 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路曳的翅膀……!
魔王似乎早就料到了對方的反應, 輕柔地用自己的羽翼包裹住了對方。
“愛裡, 割掉我羽翼上的白色羽毛。”
愛裡還記得自己剛聽到這句話時,腦袋裡“嗡”的一聲, 彷彿靜止一般,完全停止了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在裡面待了多久,直到艾蘭破門而入。
艾蘭一直守在外面,他認定憑一個愛裡是驚不起什麼波瀾的,可是卻沒有想到就在愛裡進去之後,整個主殿發出了異樣的震動感。
那是超大型空間移動魔法帶來的“後遺症”。
他當即衝了進去,卻只看到愛裡一個人呆呆地癱坐在了地上。
地上到處都是水。
“陛下呢?”艾蘭罕見地驚慌失措起來。
愛裡擡起頭,看了看他,才冷笑道:“應該是我問你吧?不是你把他逼走的嗎?哪個魔王會喜歡被自己的心腹手下軟禁呢?”
艾蘭眸光變冷:“我沒有軟禁他,我只是在給他改變心意的時間——可惜他並沒有改變的意思。”
既然如此……邊界的大軍怕是要打過來了。
艾蘭深深吸了口氣,衝着地上的愛裡說道:“既然他已經走了,你我都沒必要在這裡耗着了。”
留下這麼一句話,艾蘭便先行離開了。
愛裡身心疲憊,十分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手還在發抖。
他扶着牆走到了門邊出去,卻見到摩多正枯坐在門口的地上。
“你還在等我。”
“嗯。”
摩多起身想去扶住愛裡,愛裡卻擺擺手,告訴他不用。
他要昂着頭走出去。
只要路曳還在王位上一天,他就還是王宮的副管家。
午夜。
躺在牀上好不容易進入了淺眠的愛裡終於還是被噩夢驚醒。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冷汗,愛裡一陣後怕,他翻出壓在枕頭底下的那本《異界》,這是路曳當初囑咐丙先生交給他的。
“記得你曾經許諾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愛裡,割掉我羽翼上的白色羽毛。”
夢太真實了。
愛裡的指尖似乎還殘留着匕首的尖銳割破羽翼的那份觸感。
血“譁”的流了出來,浸透了那白色的羽翼。
“我是魔族與天使的混血,你介意嗎?”
夢裡的他拼命搖着頭。
對面的路曳忽然笑了。
“那我用我的血與你結成血契。”
“我們至死不離。”
另一頭。
首都曼陀羅的城門口,一支由七魔將帶領的軍隊從門口高調地入了城。
駐紮地就在曼陀羅附近的七魔將穆奇斯昂首闊步地闖進了大殿。
一直在等他的艾蘭忍不住皺了皺眉,責備道:“這麼晚了,你這麼大張旗鼓地進城,是要所有百姓都知道你來了嗎?”
穆奇斯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並不在意對方的話:“魔王已經消失了,現在曼陀羅和一座空城有什麼區別?”
“再說了,事實證明,你那一套在魔王面前毫無作用,他依然固守着己見,毫不退讓,是時候換一位真正有作爲的魔王了!”
穆奇斯已經無法剋制內心的激動,與面色冷淡的艾蘭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種狀態。
“對了,你不是說你也會奔赴支援前線的嗎?”穆奇斯挑着眼睛問道。
天知道他有多盼着艾蘭也趕緊在王宮消失,順帶去把那些可能會不服的七魔將處理妥當。
艾蘭:“不用你趕我,我自會去前線,但是王宮這邊的局勢你也必須要控制住。”
如今宮裡的局勢只讓他覺得心灰意冷,他原想以和平的方式解決一切,可惜陛下並不願意配合,甚至不知所蹤。後續曼陀羅的風向會是如何,他也猜測不準。
“放心吧,容易鬧事情的卡蜜拉和老管家都已經被軟禁了,只有一個阿爾文玩不出什麼花樣的。”穆奇斯自信道。
“這樣最好。”艾蘭不放心地叮囑一句,“我勸你不要太急躁,卡蜜拉他們在首都地位超然,不要輕易惹怒民衆。”
“知道了知道了!”穆奇斯越發不耐煩了。
二人不歡而散。
天亮之後。
愛裡自那場夢後,便再沒合過眼。他只是幹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回想着他穿越以來的一切。
沒過多久,他就起了牀,照常地梳洗乾淨,換好衣服,將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
艾倫和摩多已經在門外等了他半天。
看到愛裡這副模樣,艾倫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怎麼?以爲我會一蹶不振地賴在牀上?”愛裡看了看他們二人,說道。
艾倫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是陛下的副管家。”
說罷,愛裡便向院外走去。
沿途遇見了不少低頭做事的雜役,大家雖然身份低微,但是都隱隱察覺到宮裡的風向變了。陛下已經好幾天沒露面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大問題。
是的,艾蘭和穆奇斯將魔王消失的事情暫時瞞了下來,只當他還在因身體不適而長期在房裡休息。
愛裡的面容上絲毫見不到任何氣餒和疲態,他一路快走,趕到了主殿。
此時,七魔將之一的穆奇斯已經率先趕到了此地。邊上圍着不少跟來的士兵,還有一直在主殿伺候的侍女甲等人。
主殿是王權的象徵,而他已經控制了這個地方,在艾蘭離開後,成爲了這裡暫時的接管者。
穆奇斯一看是愛裡到了,當即陰陽怪氣道:“這不是新晉的副管家嗎?怎麼沒守在陛下身邊?”
愛裡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是王宮的副管家,當然要管理好整個王宮的事務,七魔將大人到達王宮,我得好好迎接纔是。”
穆奇斯原本聽說這愛裡和魔王有一腿,今天就打着要整治整治他的意圖來的。可是如今一見,卻發現對方精神抖擻,說話滴水不漏,似乎一點沒爲魔王出事而感到痛苦。
意識到這一點,他眼珠迅速轉了轉,臨時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的確,宮內事務繁雜,還需要愛裡副管家多多幫忙啊。”
愛裡笑着迴應道:“說起來老管家他在哪裡呢?我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穆奇斯面色一沉,說道:“老管家身體不方便了,我剛來就去見了他一面,他要好好休息下。”
“那卡蜜拉大人?”
“卡蜜拉大人也身體不適。”穆奇斯憋着氣回道。
這個愛裡,面兒上沒說一句反對他的話,可是偏偏話裡話外都讓他覺得憋悶難受。
“原來如此。那就由我主持主殿的清掃工作了。”愛裡隨即拍拍手,艾倫和幾個跟着來的雜役立馬拿起掃把開始打掃。
侍女甲她們幾個常年跟在陛下身邊侍奉,哪裡受得了這突然冒出來的穆奇斯,要聽也是聽卡蜜拉和艾蘭大人的呀!
於是一個個眼圈都紅紅的。
如今一聽愛裡的命令,剛纔還拗着不肯動彈的她們都自發地拿起抹布跟着行動起來。
掃到一半,愛裡也不落人後,主動拿起掃把朝一直站在那裡的穆奇斯掃了過去。
掃把打在了穆奇斯的腳上,他怎麼躲也沒躲過去。
穆奇斯氣得面紅耳赤。
旁邊跟着的士兵揚手就要揍上愛裡——
卻被愛裡身後衝出來的摩多一手攔下。
“將軍,我們打掃也是很費力的,您先去偏殿歇歇吧。”愛裡狀似抱歉道。
穆奇斯憋了一肚子火,瞪了他一眼後不甘心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