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這不是我可愛的小蜜梨嘛?你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是專程來看你屏普斯叔叔了?”
這位店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腐爛,生滿黃斑的牙齒。
蜜梨聽到這個聲音渾身再次一震!她本能的後退一步,並且轉頭……可放眼望去,剛纔還答應給自己作後盾的白癡此刻竟然完全不見了蹤影?!在短暫的驚訝之後,蜜梨咬了咬牙,那張蒼白的小嘴脣微微開閉,似乎罵了些東西。隨後,她才極爲尷尬的擡起頭,望着已經站在自己面前的屏普斯。
“屏普斯叔叔……我……我是來替我阿爸還賭債的……”
聲音極小,在四周那些打手的包圍之下,這名少女就猶如一頭待宰羔羊一般虛弱無力。
屏普斯再次咧嘴一笑,翹起自己的左手小指,輕輕撫摸了一下上面佩戴的一枚大紅寶石戒指,訕笑道:“來還債的啊?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來,我們站在這裡幹嘛?爲什麼不進去,坐下來好好的說說?”
兩名打手很快就接上了屏普斯的臉色,一左一右的分別架住蜜梨。蜜梨看到身後的兩人,立刻急了。她連忙緊緊抓住自己的斗篷朝前跑出兩步。由於太過焦急,只不過兩步,她就不由得再次開始咳嗽。而且咳的還很厲害。
“小蜜梨啊~~~”
“別……咳……別碰我!我……我是來還錢的!”
屏普斯似乎也不急着動手,他的嘴角再次裂開,露出那一口腐爛的黃牙。接着,他慢悠悠的從懷裡摸出一張借據,拿在手裡抖了抖。
“還?可以。我這個人一向很注意幫助窮人,所以有人來借錢我也總是放開胸懷的借。這樣吧!你父親在我店裡輸掉的這200多蘇拉我也不要利息,也不要零頭。看在我們的小蜜梨十六歲一朵花的份上,只要你能還出200蘇拉,我就既往不咎!怎麼樣?”
蜜梨聞言,忽然大喜!不爲別的,就爲她幫蠻骨演的那一齣戲就獲得了200多蘇拉的報酬。要還債,剛剛好!
少女的臉上再次展現出希望的笑容。她極爲高興的拉開斗篷,手指伸向腰間的那個錢袋……
……
…………
………………
“嘩啦。”
錢袋飛上半空。
然後……
輕巧的掉落在不遠處一個男孩的手掌之上。
白癡掂量着手中的錢袋,在打開略微估摸了一陣之後,立刻收起,塞進懷裡。
“呵呵,有趣。你順手牽羊的本事還不錯嘛?剛纔那一拉的功夫,兩百蘇拉就袋袋平安!不過要說的話,也是那個女人實在是太笨。竟然真的會相信你會給她撐腰?哈哈哈。”
白癡撫摸着懷中小麪包的頭髮,繼續盯着那裡一臉焦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蜜梨。同樣露出疑惑表情的還有那些打手和店主,每個人都圍着那隻小羔羊,不知她剛纔明明大喜,現在卻爲什麼忽然如此困惑。
可是,也有一件事,讓白癡感到些許的疑惑。
低頭,那是小麪包望着自己的小臉。這個小丫頭此刻卻沒有像剛纔那般死抓着自己,反而有些想要強行掙脫似的感覺在那裡掙扎……嗯,也許是因爲四周的聲色實在是太迷人,她只是單純的想去轉轉吧。
這麼想着,白癡將小麪包摟的更緊了。
劍柄處的血瞳睜開,暗滅望着那邊已經一臉絕望、放棄的蜜梨,十分舒坦的笑了一聲:“真是舒心~~~!親手斷絕別人的希望果然比殺人更有趣。不過人類小子,你這樣做無疑等於將這個丫頭送入‘買賣’這一行。你不是要利用她嗎?這樣還要怎麼利用?”
懷中再次傳來一陣小小的掙扎,白癡極力按住那個小丫頭之後,腦海中緩緩回答:“我,只是要斷絕她的希望。只要將她打入谷底,被絕望填滿,我才更容易煽動她。”
“哈哈哈!也對!煽動完全‘一無所有’的少女永遠比煽動‘心有希望’的少女更存在可能性!好了!現在錢也到手了,灰燼城基本的地理位置你也知道了,這個女孩也已經被你推入火坑,我們走吧!再去把灰燼城的各個地點踩一遍,再觀察一下夜間的守衛巡邏的陣形,爲不久的將來那即將出現的暗殺做準備吧!”
白癡點了點頭,摟住小麪包,轉身,踏出離開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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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怎麼了?小蜜梨,你……沒有帶錢嗎?”
蜜梨這次是真的急了,她完全拉開斗篷,開始在自己的每一個衣袋內上下翻找。可不管她怎麼找,得到的永遠都只有失望,失望,無限的失望。
屏普斯似乎已經有些厭倦了,他昂起頭,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小丫頭,嘴角再次一裂:“好了!把我們的‘公主’帶走!她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然後再學習如何去工作呢~~~!”
這一次是真的完了,蜜梨的雙眼睜大,她立刻裹起斗篷,拔腿就跑。可惜,她現在被十幾個大漢圍着,哪裡跑的掉?只不過轉眼間她就被對方架住,在屏普斯的大笑聲中,打手們的獰笑聲中,這名少女就這樣被架起,壓進了那座燈紅酒綠的酒館。
“不要……!呀————————————!!!”
這最後的一抹叫聲,是不是象徵地獄的入口,已經在她的眼前打開?
……
…………
………………
“嗚呼!”
“………………”
“嗚!呀嗚!呀嗚啊嗚!”
“………………”
白癡,即將踏出那離開的第一步。
可他的腳步剛剛擡起,後面就傳來一陣少女在陷入黑暗漩渦時所發出的最後慘叫。也正是這一聲慘叫,讓他懷裡的小麪包變得不安份起來,不僅掙扎的力氣再次變大,她甚至還擡起兩隻小拳頭,開始敲打起白癡的胳膊。
她……是怎麼了?
周圍的人流繼續移動,在一個昏暗的洞窟凹壁處,白癡將小麪包放下,蹲在她的面前。
“…………丫頭,怎麼了。”
小麪包鼓着嘴,兩隻小手開始不斷的上下揮動。她似乎是想說什麼,可無法言語的殘疾卻無情的剝奪了她說話的權力。在一片“嗚呀嗚呀”的叫聲中,小麪包終於察覺到自己沒法說出準確的意思,委屈的……哭了起來。
白癡呼出一口氣,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這個丫頭那頭柔軟的粉發。可這次和以往不同,小丫頭竟然對這一點有些抗拒?她躲開了,兩隻小拳頭抱在胸前,擺出一副想打人的樣子。可即使這樣也還是不能遏制住她眼中的淚水,嘩啦啦的流個不停。
“………………”
被她拒絕了……
從第一次抱起她到現在,已經四年,現在她還是第一次產生拒絕自己的行爲。不知爲什麼,白癡的心裡忽然揚起一陣若有若無的失落感。一種想要儘快重新奪回小麪包依戀的想法,竟然會如此之快的佔據他的腦海!
“…………到底……怎麼了?”
白癡再次伸出手,想要觸摸這個小丫頭。
小麪包紅腫着眼睛,縮着拳頭。可也許是她終於覺得這樣無法解決問題的緣故吧,她突然再次跑了上來,拉住白癡的手。就在白癡呼出一口氣的時候,小麪包卻又拉着他的手噔噔噔的往“忘憂女郎”的方向跑去。
“嗚…………嘿!嗚…………咕嗚!”
小小的丫頭當然不可能拖動白癡。她努力着,鼓着嘴,看她渾身都有些顫抖的樣子,似乎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來拉扯。白癡看着她的動作,再看看那邊的門口站着兩個全身上下只裹着一層淡薄的繃帶就出來迎客的女性。這一刻……他似乎終於明白些什麼了。
“…………麪包,你是要我……去幫她?”
小麪包轉過頭,臉上的鼓嘴表情立刻變成歡呼。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啊嗚”了一聲。
“…………丫頭,你明白我去幫她,意味着什麼嗎?”
點頭,啊嗚。
“…………你明白‘幫人’這個詞的意思嗎?”
點頭,啊嗚。
“……其實我偷她的錢,就是在幫她,你明白嗎?”
點頭,啊嗚。
……
…………
………………
不用懷疑,這丫頭壓根就不明白什麼叫幫人,也根本就不理解現在白癡所處的處境。她只是基於某種理由,而無法對別人的苦惱視而不見罷了。至於她的那個理由嘛……很快,白癡就套了出來。
“……在別人困難時要幫助別人這一點,是誰教你的?”
“嗚…………”小麪包吸允着自己白天被螃蟹夾疼的手指,皺着眉頭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再次張開笑臉,兩隻手不斷的上下晃動,“啊嗚!啊嗚啊嗚~~~!嗚,嘎嗚!嘎~~~嗚!”
然後,她朝左右望了望,從旁邊拾起一塊小石頭,蹲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然後,又在圈裡刻下幾個小點。
說真的,這畫讓白癡實在是有看沒有懂。可小麪包的介紹也就只有這些,畫完那些點之後,她就站直身子,滿臉期待的望着白癡。見白癡一臉沒明白的樣子,她又畫了一個同樣的東西出來。
就這樣一直畫,直到畫到第三個的時候,白癡突然打了一個機靈!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人的影像!
“……胡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