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海和魔王之城(六)

克麗絲不喜歡戰鬥,不喜歡受傷,更不喜歡和誰拼命。黑暗神族都是不死身沒錯,可是被火焰燒到一樣會疼,被刀劍砍中一樣會流血,不死身只是可以修復那些傷勢,而不代表感覺不到痛苦。

她喜歡可愛的小飾品,好吃的甜點,喜歡一切花季少女都喜歡的東西。對於她來說,承擔一族命運這種事情實在太沉重,太苛刻。

所以,克利斯誕生了。那是她的理想,她心目中的王子。

和她不同,克利斯從來不存在軟弱這種感情。

和她不同,克利斯不管面對多麼困難的局勢也會戰鬥到最後。

和她不同,克利斯是高傲的,完美的,最強的黑暗神族王子,可以承擔起任何命運的強者。

那就是克利斯,被所有人都認可的黑暗神族繼承者。很多人早已經忘記了她的性別,將她視爲真正的王子,受到偉大先祖天之蛇眷顧的神之子。

而本來的“公主”克麗絲,被他們下意識的遺忘了。

只有克麗絲知道,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克利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在那孤獨的祭壇上渡過了多少孤獨的時間。

毀滅之焰的權能誕生在她手中的瞬間,克麗絲就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和她一樣堅強,那紫色的火焰中,燃燒的是克利斯強大的靈魂之力。

比不上,不管哪一方面都比不上。克利斯真的好強,強到她一直以來都依賴着她,將所有的戰鬥都交給她,獨自一人享受着愉快的休息時間。

她一直以爲這樣是理所當然的,在克利斯戰鬥的時候,她只需要做好平衡力量的鑰匙就好,畢竟她從來都不擅長正面戰鬥。

但是,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徹底。

因爲她感覺到了,感覺到了克利斯那最後的決意。

她就要留下她,自己一個人去她去不了的地方了。爲了守護她,爲了她的幸福,她已經產生了和對手同歸於盡的衝動。

不對!這樣是不對的,這樣是不行的!

一直以來依賴着克利斯,相信着克利斯的克麗絲終於知道了什麼叫真正的恐懼,什麼是死亡將至的冰冷。

克利斯一直以來是抱着這樣的決心在戰鬥的嗎?她的哥哥和姐姐們也是這樣嗎?

好可怕,好難過,好想哭。但是卻怎麼也哭不出來。

因爲哭泣的話什麼都無法改變,哭泣的她什麼力量都沒有?

她從未擁有過和克利斯那樣堅強的戰鬥意志,在這種時候什麼都做不到。

第一次,克麗絲痛恨自己的無力,痛恨自己的軟弱。

如果她能再強一點,如果她能把時間多花在修煉上一點,這種時候一定可以幫到克利斯的。身爲這個身體一心兩面的意志之一,她和克利斯的天賦是一模一樣的,可她的戰鬥力卻連克利斯的百分之一都沒有。

“開門吧。克麗絲。”儘管克麗絲拼命的想要阻止這件事情,可克利斯還是做出了選擇。

犧牲自己,召喚始祖的力量,這是現在唯一可以戰勝對方的辦法。哪怕這要付出她徹底消失的代價,爲了克麗絲她也沒有任何怨言。

她是被先祖天之蛇選中的寄宿體,那道門後的力量就是她最後的禁忌。

這一次,她是主動選擇放棄自己的一切。換取來足以和半神的英雄王戰鬥的力量。

“不行!”在最後的門前,克麗絲攔住了克利斯。她知道主動踏進這道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沉睡中的偉大先祖天之蛇會馬上甦醒。然後奪走進入門中的克利斯的一切。

這一次,進去的話就再也回不來了。

“克麗絲,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看着攔住自己的公主,王子笑了。

這份天真,這份愛爲人着想的純淨心靈,正是她永遠也不會擁有的美麗寶物。她的雙手染上了太多的鮮血,她的心中存在了太多的殺戮,早已經失去了那些東西。

不過這是必要的,爲了守護公主,王子就應該勇敢的承擔起一切。

“可是……可是……這次打開門的話……”克麗絲知道那個後果,更知道克利斯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沒關係的,不用擔心我,這本來就是我該承擔的使命。”對於走入那道門後會發生什麼,克利斯自然是一清二楚。

這是或早或遲一定會到來的宿命,而承擔起這個任務的,自然是身爲王子的她,而不是應該被呵護的公主。

“沒有那種事情,這本來是我的使命。”克麗絲拼命的搖頭,是她的意識先誕生的,所以她纔是那個應該接受使命的人。

只是因爲她的軟弱,她的逃避,才產生了另外的意志,爲她承擔了一切的克利斯。

“沒有時間了。”克利斯前進了,沒有任何的遲疑。

對,這就是她該做的事情,並沒有任何強迫,是她自己所決定的道路。

不行!不行!不該是這樣的!

好過分,好狡猾,她一直以來都是把這樣的事情都交給克利斯嗎?把本來應該自己去做的事情全部讓她承擔。

不對,這是錯誤的!大錯特錯!

第一次,克麗絲痛恨自己的軟弱,痛恨自己的無力,她從來也沒有如此的渴望力量,渴望着足以改變這一切的力量。

那必須是足夠強大的,強大到足以和先祖媲美的力量,足以讓她挽回一切的力量。

“那麼,想要力量嗎?”一個奇異的聲音在克麗絲的耳邊響起,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好像是直接傳到她的心中。

那絕非引人向善的天使之聲,而是讓人墮落的惡魔的聲音。

“什麼人!”克利斯也聽到了這個聲音,這個充滿誘惑力的惡魔呢喃。

“放棄的話就到此爲止了,但是你的話,有那個資格來改變這一切。”

“無法迴避的悲劇結局和嘆息,一切都可以由你來顛覆。”

“你擁有那樣的資格,你具有那樣的力量。”

克麗絲動搖了,用遲疑的眼神看着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真的嗎?即使是這樣的我,也可以做到?可以改變這樣的結局?”

“不行!克麗絲,不能聽這傢伙的話!”即使看不到,克利斯也能感覺到這個聲音不對勁,很不對勁,彷彿要將克麗絲引導向某條錯誤的道路。

“當然,這是隻有你纔可以做到的事情,只有你才擁有的資格。”惡魔的聲音顯得愉快無比,彷彿已經看到了克麗絲所做出的選擇。

“不要被騙了,克麗絲!”克利斯也同樣看到了結局,但是她依然想要阻止,甚至不顧一切的想要打開最後的門。

但是那是她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如果克麗絲不和她一起,那麼這道門是無法被單獨打開的。

而在克利斯做出最後努力的時候,克麗絲已經做出了選擇:

“如果,如果是我這樣的人也可以去做到的事情,如果我可以獲得力量的話,那麼我想要那樣的力量,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睜開眼睛,好好回想起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真心面對你自己。”

“那麼,你應該就找到了,屬於你的,只屬於你的那份契約,你沉睡在自身的力量。”

“覺醒吧,偉大魔王的眷屬,展開你的翅膀!飛翔!”

少女的聲音包裹着克麗絲全身,紫色的光輝在克麗絲周圍飛舞。那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魔力,智慧的書之魔使的低語。

“熱……好熱……”克麗絲捂住自己的肩膀,大量只有她知道的回憶不斷的浮現。

在那個世界中,她也曾經戰鬥過,擁有着美麗的翅膀,自由的飛翔在天空中。

在那遙遠之地,在克利斯沉睡的時間,她曾經有過羞澀的第一次,和自己也不明白擁有着什麼感情的那個人肌膚相親。

那是愛情嗎?克麗絲不是很明白,她知道那個人是克利斯的敵人,是她不能去喜歡的人。

但是,他也和她有過約定,他還欠着她很多很多的魷魚。

爲什麼在這麼重要的時候,會突然想起這麼多和他有關的事情?明明回到七夜後她都決定忘記那一切,只當成節日的夢幻泡影。

對於她來說,那樣的幸福時間實在是太奢侈,太過遙遠,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將那一切珍藏在自己心中,變成了最珍貴的寶物。

好熱,越是回想起那些東西,身體就越發的灼熱,好像有什麼東西將要從中孕育而出,展開翅膀。

“契約覺醒,魔王的新娘。”如同將命運之門打開的鑰匙,惡魔的呢喃聲將束縛克麗絲的最後鎖鏈也分解了。

“啊啊啊啊啊啊!”克麗絲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只有自己可以使用的力量是什麼,隱藏在自己身體中的力量是什麼。

那個時候,他對她說:

“以魔王之名,給予你禁忌的魔衣。”

“在你的眼中我看到憤怒的力量,我給予你在悠久冥河盡頭飛舞的魔鳥的戰衣,迦樓羅的力量爲你解放,你將成爲噬龍者。”

鑲嵌着冥界寶石的黑色鎧甲降臨到克麗絲身上上,展開金色翅膀的黑色幻影出現在她的身後,將純青琉璃的寶珠放在她的手心。

金翅大鵬鳥,不存在於此世的夢幻種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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