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寶再次醒來,渾身精溼,這時才感覺到手指的巨痛。身前壯漢拎着一個木桶,“譁”,又一桶水迎頭澆下。
“支那豬,還敢狂妄嗎?”山崎高虎用一方潔白的絲巾擦試着手中的武士刀。
張小寶心裡快崩潰了,這些日本人在玩真的,一個手指頭就在腳下的亂草間丟着,看上去象是一截被咬了一半的香腸,看來這英雄不是平常人做的,其實爲了保留點革命火種,暫時委曲求全也未嘗不可,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這一點老外就比較人道,只要被俘虜了,那就問什麼說什麼,人家纔不硬撐着當什麼英雄呢?但是不當英雄怎麼辦?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啊,難道能胡說八道一番,也許只能這樣辦了。時間就是生命,晚一點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底細就多一分希望。也不知道師傅知不知道自己在爲他受苦?早知道這些。
“支那豬,怎麼不嘴硬了?你既然是洛桑的徒弟,他的事情總該知道些,只要你說出來,我們馬上把你送你醫院;現在的科技很發達,接一個手指頭就象擰一個螺絲那麼簡單。但是你再不說的話,下一刀就把你的頭砍下來,頭掉了雖然是碗大的疤,但再也接不起來了;小寶君,仔細想想吧。”山崎高虎打斷了小寶君的思維,邊說邊比畫着,擦拭的寒光閃閃的武士刀不停的在小寶的頭眼間轉悠。
“疼啊,你讓我想想,手太疼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哎哎!別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前一段師傅好象就是抓了幾個人回來,我們師傅可不象你們這麼粗魯,抓回來也不是這麼問的。我師傅先請他們吃了頓海鮮大餐,每人身邊還送了一瓶那個什麼清啊混啊的酒,對,是清酒。不要急,我不廢話了,可是你要讓我從頭說不是,因爲最後我實在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讓我說的細細的,你也找一下線索;謝謝,那我說了,吃飯時你們的那些人還唱歌來着,說實話,那些人唱的真難聽,象殺那個什麼似的。別,別,我繼續。具體他們說了些什麼,我真的聽不懂,好象是誰死拉,誰又活拉;反正那些話我弄不明白。吃飽喝足了,那些人又叫喊着要什麼賣花姑娘,結果我師傅沒答應,我師傅可是個好人,從不搞這些東西,雖然他的名聲不怎麼好,但是人還是比較正經的。”張小寶東一句,西一句,山崎高虎聽得越來越糊塗,在張小寶說來,自己的同伴簡直是在旅遊度假了。
身邊的一個大漢高叫了一聲什麼,山崎高虎把刀舉了起來:“支那豬,你不想活了,敢耍我!”
張小寶卻再也不害怕了,連眼神都精神了許多:“嘿嘿,別逗了,豬尾巴,你殺了我試試?你真有本事,也不會把我綁架過來;會咬人的狗不叫,你要是真敢殺人,也不會這麼多廢話。你這套老子見多了,看你的腰裡還有一把短些的,那把是幹什麼用的?等我想想,好象短刀是用來切肚子用的吧?不錯,就是用來切腹自殺的。豬尾巴,現在把那把也擦擦,時間還來得及,不然等一會兒用一把鏽刀切腹自殺可是不好受,豬尾巴,我說這些你明白嗎?你真的不知道我什麼如此大膽嗎?出去看看吧,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我雖然是被你們這些混蛋綁架進來的,但是也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信不信,不信這麼打個賭,我要是輸了,馬上就全交代,保證是第一手資料,無一點虛假。你要是輸了怎麼說?”
張小寶侃侃而談,似乎和剛纔變了一個人;這個轉變是山崎高虎疑惑起來,扭身點點頭,一個壯漢開門走出去查看情況。
門開了,那個出去的壯漢又回來了,衝山崎高虎搖搖頭,表示一切正常,外面沒有動靜。
“小寶君,我佩服你的膽氣,不過這個賭是不會和你打的,你根本就沒有賭注。爲了你身體上的零件不在受損失,你還是老實些;別說我不怕你耍什麼花樣,就是真有人來就你,他們也找不到這裡。這裡在地下十五米處,小寶君,跑是沒希望的。”山崎高虎說完,手中武士刀揮舞出一個刀花。
張小寶眼睛一閉,再睜眼看時,卻發現自己的褲子沒了。
“小寶君,據說你們中國已經很久沒有太監了,這個職業有後繼無人的危險。小寶君,十分可惜啊,你不想把你們古老的傳統繼承下去併發揚光大嗎?”山崎高虎又是一舞刀光,這一次卻是把武士刀遞在張小寶的眼前。
雪亮的刀背上,一撮烏黑捲曲的毛髮隨着張小寶的呼吸微微顫動,張小寶呼吸一重,那撮毛髮飄散開去,洋洋灑灑掉落在地上。
“師傅啊,我可是十代單傳,我們家就靠我一個人傳宗接代了,你再不來,我可就都說了啊,知道什麼說什麼,你以爲我不敢嗎?”張小寶忽然的一句師傅,把山崎高虎也嚇了一跳,到聽完張小寶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小寶君,這樣纔對嗎?你想想,好好想想,好死不如賴活着,世界上美女大大的,不見識見識就成太監,糟糕的大大的。”
“是啊,太監是不好受,不過沒錢比當太監更不好受,幹看着更難受啊;你剛纔說錢大大的有,到底能給我多少錢?我不是很貪心,夠花個十年八年就行了。”山崎高虎的武士刀已經離開了張小寶的眼前,他的語言也就流利了許多。
“只要你說出我們的同伴被你們師傅怎麼了,他們現在哪裡,錢不是問題。”
“你知道,我一說出來,那我師傅準饒不了我,如果錢不夠多,就跑不遠,跑不遠就有被抓住的危險,如果被師傅抓回來,那還是死路一條,豬尾巴,呸!你看我這醉,亂說話,你說個數,值當了我就賣給你了。”
“小寶君,聰明的大大的,你說想要多少錢?”山崎高虎乾脆把刀收起來,走近小寶君。
“第一不要日元,日元太不值錢了,去年有個日本人給的小費,看起來好多零,到銀行一換,靠!還不夠買合好煙的錢。豬——那個什麼,你知道我們老闆最黑了,我們俱樂部的商場裡東西比外面貴好多,員工也不打折,加上我們俱樂部離市區還有十多公里,那我們想買菸抽。”張小寶吸溜着寒氣,忍受着受傷處的疼痛,在和山崎高虎糾纏着。
“第二不要韓元,那個東西和你們日本錢也差不多,都是好看不好用的東西,今年剛過完年,有兩個人來我們俱樂部,看着象中國人,說的話卻一句也聽不懂,他們也不象你們日本人那麼有禮貌,鞠躬都不會,我一想就知道他們是韓國人。”
山崎高虎總算知道張小寶在耍他了,這個小滑頭淨說些沒用的,一會兒就扯到韓國去了,真是氣死人了。
一道刀光閃過,山崎高虎揮刀劈向張小寶的右手。
小寶君高聲慘叫:“師傅,我堅持不了十分鐘了,永別了!”
刀光散去,山崎高虎卻發現張小寶的右手中多了樣東西,仔細一看,自己的武士刀怎麼跑他手裡去了?
張小寶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自由了,上身的繩索都散亂開,他這才喘勻了一口氣,心裡對自己這個神秘的師傅又是感激又是抱怨外加崇拜:人都沒看到,自己就自由了,還能聽的到師傅的聲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千里傳音?
劃拉半天,張小寶才把自己從架子上放下來,忍着痛先把地上的手指頭撿起來,吹乾淨上面沾的泥土,仔細的放進口袋裡。
張小寶剛脫離危險,卻也象一般的小人物一樣,得勢便囂張:“豬尾巴,教你個乖,今後抓住中國人只問一句話:當不當漢奸?當然你要拿着刀問,如果回答慢一些的,那就有變成漢奸的可能,好好培養八成就成真漢奸了;只要聽到有人高喊口號,那就不必客氣,一刀砍了算了,他們就是當漢奸也在尋思着什麼時間變回好人;廢話多了對你沒好處,就象這樣。”張小寶把手裡的武士刀揮舞起來,向身邊一個壯漢砍去。
在山崎高虎驚異的眼睛裡,張小寶把那個壯漢半個手臂卸下來了,胳膊的主人竟然沒一點反應,依然在傻笑。山崎高虎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了,雖然頭腦依舊清明,但現在想的卻是怎麼保住自己不當太監了。
小寶君忍住噁心,眼睛再也不敢看身邊的半隻胳膊,揮舞着武士刀劈向山崎高虎的腰帶,嘴裡開嘟囔着:“師傅,別催我,讓我砍一刀再走,這個傢伙太惡毒,他想讓我當太監,想我張家十代單傳。”
話音未落,山崎高虎的腰帶被劈開,也是小寶君功夫不到家,竟然連最後一道遮羞布都沒弄掉,眼看張小寶惡恨恨的再一次揮舞起武士刀,刀光一閃,人卻不見了。
一隻奇怪的瓶子出現在山崎高虎眼前,張小寶就是被這個瓶子吸進去了。山崎高虎剛鬆一口氣,眼前一黑,自己也進去了。
張小寶再次出現時,人已經到了一家醫院裡,看到師傅洛桑,張小寶剛咧開嘴準備大哭,就看到自己的偶像、玉女歌星王小姐也在擔心的看着自己。
美女的力量就是大,小寶君立即堅強起來,頭一昏倒在了一張病牀上。
一羣醫生護士從走廊裡跑了過來,看到這個血人馬上開始搶救。
“身上的傷沒什麼問題,主要是把這個手指頭接上,大夫,請多操心。”洛桑手中拿着一截小指,在這些醫護人員看來,這解斷指象活着一樣。
眼看着張小寶進了搶救室,洛桑纔回頭對王思韻說:“打擾你休息了,不好意思,來,親一個,親完我還有事,要馬上離開,這裡就靠你多操心了。”
王思韻再從洛桑的懷裡離開時,洛桑已經不見了,窗戶開啓,外面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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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界八仙嶺的高處,一座簇新的廟宇坐落在黃嶺山腰。
上午九時許,兩個人說笑着來到了廟宇旁,仔細看去,卻是洛桑帶着趙鷹走來了。洛桑走在小路的正中間,和身邊的趙鷹都是平常裝扮,
廟門上的牌匾甚是簡潔,只有日蓮兩個字;山門兩側的牌匾上,卻是一副看不懂的外國字。這外國對聯洛桑還是頭一回看到,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難道這外國和尚也會寫對子嗎?真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外國字讀起來是否合轍壓韻。
日蓮寺的山門大開着,洛桑在門口隨手一晃,山崎高虎出現在日蓮寺的山門旁。
“還真遠,虎子,是這個地方嗎?”洛桑輕鬆的問。
虎子山崎高虎木偶似的回答:“嗨!”
進得廟來,山門裡的小廣場上站了三十多個和尚,這些和尚身穿白色僧衣,外罩褐色半杉,前胸後背都引着一個巨大的白龜,白龜兩側又寫着兩個洛桑看的懂的漢字:法華。
看洛桑進來,齊聲大喝:“南、無、妙、法、蓮、華、經!住!”一股濃重的氣息撲壓過來。又是什麼箴言,洛桑感受着,分析着,迷惑着。
趙鷹修爲尚低,只覺得頭腦一震,剛有眩暈感,洛桑已經擋在身前:“佛!佛!佛!”只這三聲佛,籠罩在廣場上的氣息能量場顫動起來,那洛桑身形晃動,已經來到院子中一隻石龜背上;左手禪定手印,右手卻是蘭花指吉祥手印。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爲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洛桑唱罷,雙手一鬆:“散!”和尚們同時大震,退後三步,這個奇怪的陣行就這麼被破了。
洛桑“呵呵”一樂:“還是外國和尚有禮貌,知道洛桑要來,都跑到這裡迎接着了,好,好。那麼咱們進去聊,進的廟來先拜佛,看看你們這個佛值不值得一拜。”
洛桑說完,看也不看面前的和尚們,撞着人牆就過。
“呼啦啦”,人牆倒塌,在洛桑經過的地方讓出一條通道,十多個和尚倒在通道的兩側。
大殿就在眼前,進殿前洛桑忽然站住了,思索了片刻一把抓住身後的趙鷹,揮手間把他論了起來:“這裡不需要你了,該忙什麼忙什麼,不要耽擱了。”
趙鷹被洛桑率出了山門,落地再看,山門已然關閉了。
進了大殿,洛桑仔細看去,又是一個不認識的佛!
大殿內,三個大和尚立在中央,正打量着這個厲害之極的年輕人;他們在廣場佈置下的陣法,也十分奇妙,怎麼被這個人念一首龜雖壽就破了?
“若人壽百歲,邪學志不善,不如生一日,精進受正法。幾位,你們敬的又是什麼佛,燒的什麼香?洛桑看各位的做派,不是什麼好和尚,敢問各位,仙鄉何處?到這中華大地搞什麼名堂?”洛桑已經走到大殿深處,看着神壇上的奇怪佛像,譏諷的說道。
“唸佛是無邊的地獄,禪宗是天魔的作爲,真言是亡國的惡行,律宗是國賊的妄說。此乃我大日本日蓮本尊佛!釋迦是化佛,日蓮是本佛;釋迦佛已涅槃,乃是過去的佛,日蓮纔是本來佛,現在化世,而且永久化世。如今的日蓮本尊,方是救世佛祖。南無妙法蓮華經,施主彗根矇昧,當在我日蓮本尊前懺悔,方得解脫。我等來此,本爲傳揚我日蓮佛法,不希得罪。”一個微福的和尚上前一步,手逞佛印說到。
洛桑奇怪了,這佛祖出事了,日本和尚怎麼知道?奇怪了,這個日蓮佛看起來就象和魚夫,怎麼會有如此氣派?
“和尚怎麼稱呼?千年前和尚們在我大唐取回的真經怎麼又想傳回來了?”洛桑好奇,隨便問了一句。
“貧僧宏海,洛桑施主,你可是大大的有名啊,宏海聽說施主扳倒了靈山神佛,真性情中人。”宏海和尚報完名號,不解說爲什麼來香港傳法,還誇了洛桑一句。
“這個你也知道了,不錯,和尚耳朵挺長,想來事情知道的很清楚了?宏海和尚,不好好的在你大日本念你的佛,跑到香港開什麼壇?日本就容不下這個鳥日蓮了嗎?知道我在靈山寺的作爲,怎麼還來找我麻煩,洛桑的話都是白說的嗎?宏海和尚,佛祖在哪裡我最清楚,不用你這個外來的和尚解說;洛桑曾經說過:人不犯我,我是仙佛;人若犯我,我是妖魔!山崎高虎是你石山寺門下,綁架傷害我弟子,這也是日蓮本尊的意思嗎?說不得今天要給個交代。”洛桑突然變臉,使宏海和尚大不習慣,大殿裡的三個和尚都怒極。
宏海身後走出一魁梧的肉山來,高可兩米的肉山威勢逼人。
“施主,此言不公,先是施主綁架我石山寺外門弟子,山崎高虎只不過是想調查一下他們到底被施主怎麼樣了。施主,進了日蓮出也難,還是先給我石山寺一個交代。”從殿後轉出六個和尚,爲首的一個開言說道,話音落時,已經把洛桑圍了起來。
“日蓮,日蓮,雖不知道你是什麼來頭,看你的弟子卻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得罪你想來也沒什麼大事,這個廟洛桑拆了先!”洛桑說完,身邊光華閃動,手中現出一五股降魔杵。肉山和尚剛一動坐,人已經飛出大殿,洛桑身邊的幾位都被拋到牆腳旮旯處。
神壇上的日蓮佛像竟然活過來一般,張牙舞着的飛向洛桑,忽半空中一聲驚雷,炸響在日蓮大殿頂部。
大殿內金光閃閃,洛桑的身體被五道金色氣旋圍繞起來,只聽洛桑大喝一聲,手中五股降魔杵散發着烈炎擊向日蓮佛像;煙塵泛起一聲悶哼聲過後,洛桑消失在大殿裡。
大殿內的八根大柱依次斷開,日蓮大殿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