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瑪河山口如狼牙般鉗制着進入卡瓦輪寺的道路,兩旁是皚皚雪山,河水上的冰凌堆積成一個個突起,天空中烏雲翻滾,風聲鶴唳中,有陣陣殺機隱伏,怎麼看怎麼神秘。
坐在頭輛車上的鋼絲哈克又着野獸般的直覺,剛在狐疑,從山口中衝出六、七輛吉普與皮卡車,哈克手邊的對講機中傳來了停車的命令。
三輛越野車在距離山口五百米處停下沒多久,山口出來的汽車也到了,車上下來了嘎布吉縣長,還有就是一羣本地牧人。
“遠方來的客人,稍等片刻,一路辛苦了,來喝碗奶茶熱熱身子;再遠的路也有走到頭的時候,朋友錯過了就再交不上了;歡迎來我們藏北。”嘎布吉縣長說着,捧上潔白的哈達與溫熱的奶茶、濃烈的青稞酒。
一時間,熱情的主人包圍了遠道趕來的客人,哈克與阿什利不懂藏語,小喇嘛格爾高興得爲他們翻譯着,解釋着這裡的習俗;但是,這個攔路獻酒的習俗怎麼看怎麼奇怪。
熙熙攘攘的禮節過後,嘎布吉縣長舉着酒杯唱起了歌,雙眼卻一直向東南方向的天空看着。
天空中忽然閃出幾朵祥雲,照耀了半個天際後,緩緩淡上高空。天剛黑時,雲層深處傳來隆隆的馬達聲,兩個編隊六架戰鬥機衝出烏雲,呼嘯着飛向山口處。
地面,嘎布吉縣長停止歌唱,招呼着大家上車趕路,他們的車隊把越野車夾在中間,鳴着喇叭着開往芒瑪河山口,原地還有兩輛汽車在收拾殘局,地上的廢物太多了。
山口近了,戰鬥機掠過高空後有盤旋迴來,攪亂了漫天烏雲;車隊順利進入了芒瑪河山口。
這時,拖後的兩輛車纔開動,其中一輛車似乎壞了,被前一輛拖着前進;地上,露出一個幽深的洞口,在這雪原上分外顯眼。
風把散雪吹過來,慢慢遮蓋了洞口。
車隊進了芒瑪河山口沒多遠,燈光照耀到一個身影,路邊出現一個衣衫單薄的漢子,正出神的仰望着山谷外的天空;那裡的烏雲正在散去,只留幾朵白雲在高處;半牙新月露出來,滿天星斗也出現在深遠的夜空裡。
哈克驚呼到:“洛桑先生!”
嘎布吉縣長下了車,呵呵笑着把洛桑拉上自己的車,什麼也沒問,先用一個大羊皮袍裹住他,再遞給他一罐青稞酒。轉身拿出一個強光手電,衝着天空發出三長三短的信號。
六架飛機飛走了,洛桑也上了嘎布吉縣長的破車,真是破車,暖氣不暖不說,還到處漏風。
喝下幾口酒後,洛桑問:“誰叫你們來的?嘎布吉縣長,您怎麼知道我要回來?”
“趙鷹先生是你的助手吧?他來電話叫我在這裡截住你們的車隊,說是不見飛機飛過來,不要進芒瑪河山口;還交代,看到你了,衝飛機打這個信號,這是什麼意思?洛桑,我是看在錢的份上,別謝我,趙鷹說再給我們五千萬。”嘎布吉縣長說着,握住洛桑的手。
一切盡在不言中,不是趙鷹的安排,洛桑剛纔進不了這個山口。嘎布吉縣長也不是爲了錢來的,這些都不用說感謝。
嘎布吉縣長的車隊一到,洛桑奇怪,他能感覺到天上的隊隊天兵,還有更高處的南天王;但是洛桑不認爲這一點人有什麼用。
直到六架噴氣戰鬥機機攪亂了天上的結界,洛桑才明白,立即鑽出蓮花境界,破開汽車底盤鑽進地下。
五百米的距離不遠不近,卻耗費了洛桑大半真氣,龍紋劍在地下十多米處瘋狂的切割着堅硬的沙石,洛桑明白,只有自己安全了,車隊才安全。
靠着龍紋劍的威力,洛桑一連破開三道結界,神仙們在地下也下了限制,一個埋伏在下面的神仙也被洛桑超度了。
終於進了山口後,洛桑才放下心來,實在是太危險了;前天出發時,洛桑發電報通知趙鷹,本來也沒想到會有什麼危險,誰能想到彌須山把通往卡瓦輪寺的路給封了呢?這說明,目健連已經把消息傳出去了。
一小時後,車隊駛進魯瓦山谷,魯瓦湖的熱氣驅散了寒冷,卡瓦輪寺到了。
收到安全信號,王小飛將軍的作戰室內,趙鷹懸着的心也放下來,站起來對王飛老將軍鞠了一功。
王小飛是一頭霧水,不明白老爺子帶着趙鷹來找自己究竟什麼意思,難道就是爲了安排這樣一場額外飛行?那地方,根本就不是訓練區域,還要找西藏軍區的麻煩,不過老將軍出面了,事情總算辦成了,但是,究竟什麼意思?老爺子和洛桑混久了,也變得神秘起來。
回香港的路上,王飛拉着趙鷹的手嘆一聲:“可惜了,如果在戰爭年代,你一定大有作爲,你比我強;也比小飛強,早認識你就好了。”
“都是前輩們教育的結果,洛桑說過,多學習你們的經驗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可是把您的回憶錄都讀了。”
“別提洛桑,現在的洛桑一定在卡瓦輪寺那邊,這還騙不了我;那小子,哼!竟然想在八仙山上修坐觀音像,你說說,那成什麼了?既然交給我了,就是我說了算,誰也別想搞那些東西。中華龍洗就是中華龍洗,不敬別的神仙。”
趙鷹暗笑,這哪裡是洛桑的意思,一定是舒月的意思,對於這些事,趙鷹歷來不發表意見,這次也一樣。
洛桑不知道的是,南天王今天只是看客,帶領天兵的是北天王,真正封鎖芒瑪山口的是彌須山城的不動明王,洛桑超度的就是不動明王佈置下的羅剎金剛。
不過對他幫助最大的確是彌勒佛,笑嘻嘻的彌勒佛帶着一幫笑嘻嘻的弟子路過這裡,與一身殺氣的不動明王嘮了兩句,當時彩雲飛,在躲避人間飛機的時候,彌勒佛還幫助躲閃不急的羅剎金剛讓開通道。
彌勒佛雖然看似和善,也沒見他得罪過誰,彌須山城的明王們最怕的就是他。
這裡還有個典故,卻沒時間細說,只要知道彌勒佛的“笑來笑去”是最讓明王們懼怕的神通,看到彌勒佛出來轉悠還把他邊的十八笑羅漢也帶着,明王再厲害也只能退卻;北天王看到彌勒佛,也不敢放出夜叉下到地下。
彌勒好惹,小鬼最難纏,那些笑羅漢帶的小鬼頭專門收夜叉,羅剎金剛們就是夜叉修煉來的,笑羅漢卻是彌勒佛收的孤魂野鬼修煉來的;彌勒佛最大的功德就是化解懨氣,解救怨靈,他的弟子也多是受盡磨難的冤魂。
彌勒佛說,世界上最苦的不是人,最苦的是被屈死害死的魂魄,解救一個人間就少好些磨難,這也是功德;至於活人,大家都爭着去解救,彌勒門下不搶這個熱鬧。所以,天界都說,彌勒佛是個最沒心機的佛,解救的冤魂再多,凡人怎麼知道?也沒人念彌勒佛的好,但彌勒佛都是一笑便了。
南天王見過彌勒佛後,剛問空閒,卻被彌勒佛笑說:“誰閒誰忙誰知道,最閒是心閒,心要閒了,再忙也是閒,心要忙了,再閒也不得閒。”
說完,就走了。
卡瓦輪寺內,扎爾額尼大喇嘛知道洛桑來了,也排開陣勢迎接,熱鬧過後,洛桑與嘎布吉縣長把酒言歡。
回到藏北草原,洛桑有成了直爽漢子,這個季節,牧民們都到冬季牧場避寒,來上香的本少,寺裡就清閒,扎爾額尼大喇嘛也來陪地方官;後半夜,洛桑去到藏經閣翻閱起所有關於卡瓦輪寺的原始記錄。
太陽又一次升起在魯瓦雪山時,嘎布吉縣長走了,洛桑卻脫下衣服跳進了魯瓦湖。
魯瓦湖歷來是藏北的聖湖,別說跳下去洗澡了,就是在裡面洗手也是對佛的不經;僧人們取水都到從魯瓦湖流出河水處。
但洛桑身份特別,沒誰敢說什麼,況且,洛桑也交代了,卡瓦輪寺僧人,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不能到魯瓦湖邊打擾他。
深深的湖水中,真的有個結界,與羅浮煙霞裡的類似,外層也有防護膜;時間久了,泥沙層層遮蓋了結界外部,不仔細探察根本就發現不了。
這裡的結界依舊破不了,兩個西方女神研究一上午也沒找到插鑰匙的地方,魯瓦湖的結界與羅浮煙霞裡面的一樣,都必須從裡面結開。
下午,洛桑一行離開了卡瓦輪寺,向着更深處的無人區趕去。
扎爾額尼大喇嘛送別時,洛桑解釋了剛加的失蹤,說是已經功德圓滿成就菩薩位,要求卡瓦輪寺爲剛加修個佛塔,再修個佛殿專門供奉剛加菩薩。
“未來的兩年內,卡瓦輪寺不能再收弟子,遇到前來掛單的僧人也不能接待;扎爾額尼大喇嘛,你今後不能出魯瓦山谷,外面的世界妖魔橫行,保住卡瓦輪寺的清淨就是大功德。”
這次,洛桑沒在謙虛,用八寶玲瓏瓶提升了扎爾額尼大喇嘛和十幾個修爲高明的喇嘛的修爲,看到洛桑使用的聖器,扎爾額尼大喇嘛對洛桑更信服了。
卡瓦輪寺中保留着第一位活佛,發起人多吉活佛的手書,這份手書中模糊的說了魯瓦湖的事情,其中一句引起了洛桑的注意。
“狼牙交匯的冰雪世界裡,有我們最後的聖地,溫暖的聖泉旁,有神靈的照顧的奇花異樹,那裡有卡瓦輪寺前輩修行的洞穴,通往聖湖的門戶在不遠的東方。”
不遠的東方就是洛桑來的地方,狼牙交匯的冰雪世界就是冰川,哪裡溫泉洛桑見識過,溫泉中還真有棵小樹,現在想來,那就是株天使樹。
說是不遠,在雪地上開車也走了一天多,都是丘陵山地,時常還要越過河流,直到第二天晚上纔到達車隊能達到的極限,一坐高大的雪山攔住了去路。
鋼絲哈克和騙子阿什利經歷了兩天的刺激後,對自己的僱主怕到了十分,神秘的寺廟,神秘的藏北無人區,從這裡出去的牧民竟然能如此年輕就混成那麼大。
如果說以前這些亡命之徒不相信上帝的話,在卡瓦輪寺的一夜使他們有了信仰,他們被安排參觀了密宗修煉洞,看到厲害的喇嘛,看到了不可理解得神通:漂浮術。
這一切是洛桑指使扎爾額尼大喇嘛做的,卡瓦輪寺也只有扎爾額尼大喇嘛掌握了這門神通,雖然在洛桑看來沒什麼用,顯示威風還是有效果的。
又一次被關進黑屋子裡好,鋼絲哈克和騙子阿什利開始討論,洛桑究竟是不是魔鬼?
進雪山後,冰川又一次出現在眼前。
這一回,洛桑小心多了,搜尋着自己的記憶,找到第一次出冰川的道路,邊摸索邊回憶,還是沒一點線索,但洛桑確定就在附近這片冰川。
第四天,彷彿被感動了,在冰崖上,洛桑又一次漆黑的夜中看到了閃爍的光點。
冰川環繞的峽谷,百米大的雪原小湖,盆口大的雪蓮,湖中心處的小島,一切恍然若夢;白色的小蛇和綠色的松鼠依舊在湖中彷徨,這次洛桑看那幾株半人高如袖珍雪松的植物,就是小型的天使樹,共有五株之多。
峽谷裡靈氣的來源就是那五株天使樹,它們的排列也很特別,正是一殘缺的六芒星陣的樣子,小蛇與松鼠爭的也就是星陣的正中位置,那裡有一個洞穴,應該是靈氣最濃的所在,進出的通道就是六芒星陣的殘缺處。
洛桑舒服得泡進溫熱的溫泉湖裡,洗刷了身體的疲憊後,又吃了幾條小魚,來自天使樹的靈氣充斥着他的全身,腦子裡泥丸宮又一次涌出一句話:聖地與死地都是這裡,罪惡與榮耀都是這裡,這裡是誘惑的山谷。
這裡怎麼會是誘惑的山谷?洛桑遲疑着,半天,又一段話浮現出來。
幾百年的抗拒都化爲烏有,最終還是解開了自己的限制;不到這裡,不會感覺到力量的誘惑,野心也不會出現在清淨的身軀中;這裡是原始的聖地,開啓奇異的輪盤就得到了神奇的力量,掌握了巨大的力量就掌握了翻天覆地的鑰匙;不可取消的旅行變成了殺戮的起點,深藏的仇恨被力量喚醒,野蠻的充斥着心靈,從此,佛心不復清淨。
又等了好半天,再沒有什麼奇怪的思想出來,洛桑身邊**着,睜眼看時,小白蛇正盤在身前,細細的尾巴敲打着地面。
小白蛇和綠松鼠還記得這個不速之客,就是他的出現,是這個世界有了秩序,兩個聰慧的異類修煉者也加快了修煉的步伐。今天輪到綠松鼠在裡面修煉,無事的白蛇正試探着與這凡人溝通。
以洛桑如今的眼光,這兩個小傢伙都有與勒莎旺類似的修爲,卻還沒突破最後的界限化身爲人,思維也還在原始的狀態,可以說只有動物的思想而沒有人類的思維。
對比一下自己瞭解的妖精,洛桑以爲與這裡的環境有關係,它們在這裡根本就接觸不到人類,也不知道人類的強大,更別說對人類世界的幻想了。洛桑需要幫手,最需要妖精幫手,在他看來,妖精比人忠誠。
接下來的幾天,洛桑一直在與兩個小妖精溝通,傳授着自己知道的修煉功法,講述着外面的世界,根據它們的基礎指引各自的修煉道路。
綠松鼠是雄性,所以鬥氣十足,野心旺盛;小白蛇是雌性,還保守些,最後也被洛桑打動了。
剛完成啓蒙教育,勾引起兩個小生靈對外部世界的渴望,洛桑腦子裡的佛祖又嘆息一聲:福禍無憑,造化無跡。
這時洛桑纔想到,如此作爲,對兩個安靜的小傢伙到底是福還是禍呢?具備了人類的思想,原本單純自在的它們再不單純了,自己作爲它們的引路人,究竟能把它們引領到什麼道路上?
一時,洛桑也默然半晌。分析一下佛祖奇怪的言論,他一定在這裡開啓了什麼奇異的輪盤,好象那還是他自己封印到這裡的;從此佛心失衡,走上另一條道路;聯想到佛教發展的歷史和《時輪經》,那應該是一千多年前。
從十世紀末至十一世紀初的幾十年內,建立於中亞阿富汗一帶的伊斯蘭教國家對印度諸國進行了十多次週期性的侵略,它們並不以奪取城池爲目的而是大肆的掠奪和破壞。伊斯蘭教是絕對排斥異端的,每次都對印度教和佛教都進行野蠻的破壞,焚燬寺院,屠殺僧侶。
那段時間,也是佛祖時常下界的時段,他也許在尋找解決自己弟子被殺戮的辦法,在下界,即使是神通廣大的佛也無能爲力。也許在某次短暫的轉世中,佛祖被瘋狂的殺戮激怒了,來到這他一直抗拒的地方開啓了不知名的封印,從此,彌須山的命運開始改變了,佛祖開始準備建立一個新的世界,奇異的轉盤就是新世界的基礎?
如今,自己誘惑的兩個小精靈是那麼可愛,這對它們真的是好事嗎?
綠松鼠來拉洛桑,翻越幾座冰崖來到一個山谷裡,從冰雪下扒出個綠玉葫蘆;這次,洛桑尬然失笑,這裡正是遇到四頭熊的山谷,谷中的陣形被破後,如今已經被冰雪覆蓋。原來,以前兩個小傢伙給自己的東西都是從這裡尋找的。
綠玉葫蘆中還有幾粒丹丸,一看就曾經是靈氣充裕的好東西,不過在下界時間長了,靈丹也失去了效用。
山谷距離溫泉不或十多公里,如果上次自己再仔細些,應該能找到;回到溫泉後,洛桑仔細搜尋了整個湖,湖心小島真的坐落在結界上,與卡瓦輪寺的魯瓦湖和羅浮煙霞的溫泉湖一樣的結界,這裡正是鑰匙口,也是從外面進入地下通道的門戶。
天神們還不能出現在這裡,經過討論,愛神認爲,如果補齊這個星陣,這個山谷就成了另一個世界,那時天神們才能出來。
洛桑從蓮花境界內的天使樹上折下一段枝葉,小心插進六芒星陣的缺口。
溫泉山谷瞬間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