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棋子拍在棋盤上的聲音漸漸在洛桑耳邊響起,洛桑的意識又漸漸回覆了。
自己是在那裡?這是什麼地方?洛桑拼命的想着什麼,隨着棋子的聲音漸漸清晰,洛桑也漸漸清醒了過來。
掙開眼睛,一個瘦小和尚與一個瘦小道士正在洛桑眼前下棋,圍棋盤上黑白對壘,洛桑記憶起正是自己二百年前下看過的那局棋,自己的命運正是從那局棋開始改變了。
福至心靈,洛桑領悟到這兩個正是度化自己的仙人到了,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對着兩個仙人跪拜下去:“仙長安好,小子這裡有禮了。”
“無病第一利,知足第一富,善友第一親,涅槃第一樂;小友一向還好嗎?”和尚微笑着看着洛桑。
“不敢勞大師問,這一來小子還過的去。”洛桑恭敬的回答。
“施主安好,我佛欣喜,今次來只爲施主胸前的佛珠,那佛珠小友要好自珍惜,與施主有大功德,大緣法,切記切記!”和尚說完收起棋盤。
道士揮着手裡一隻綠玉盤說:“小友前途不可限量,只是那佛珠裡有一鬼嬰,現被我們收走了,再不會干擾小友的清修,只是小友要緊記:萬事莫要強出頭,安心樂道保自身;換個住處吧,不要呆在這裡了,切記!走了,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陽臺上渺無一人,和尚和道士就這麼消失了。
洛桑揉揉眼睛,看着漸漸發亮的天邊,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這一會兒,天就亮了。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染紅了東邊的天空,在這二十五層的高樓上,洛桑剎那間心胸開闊了起來。心神微動,只覺得內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一定是那兩個仙人的神通,洛桑從內心感念萬千。
走回屋內,見喬影緊握着電話,沉睡在客廳的沙發裡,散亂的頭髮遮蓋住了眼睛;她衣服也沒換,就那麼睡在那裡,像是打着電話就睡着了。
洛桑剛走進客廳,電話就響了;喬影一下子驚醒過來,對着電話叫到:“喂,是洛桑嗎?你在哪?”
電話裡誰說了句什麼,喬影失望的搖搖頭:“我沒找到他,他一夜沒回來,不知道——”喬影一擡頭看到了洛桑,忙對電話喊道:“喂,錢老闆,洛桑在這裡呢,你叫車過來吧,我們馬上下去。”扣掉電話,喬影撲進洛桑的懷裡。
“傻小子,你這一夜跑哪去了,叫我好找,電話都打遍了,誰也不知道你去什麼地方了。”喬影邊叫邊錘打着洛桑的肩膀,眼裡含着熱淚。
洛桑搖搖昏沉沉的腦袋,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只能勉強回答道:“我在陽臺上喝酒啊,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你在陽臺上喝酒,一個人?”喬影不相信洛桑一個晚上就在陽臺上喝酒;她跑到陽臺上,推開陽臺的門,只間木几上放着兩個酒瓶,一瓶酒鬼和一瓶茅臺都被這個傻小子給喝光了,那裡連個酒杯也沒有。
喬影也迷糊了:自己昨天晚上究竟到沒到陽臺上呢?不想了,馬上比登的車就要來接自己和洛桑了,還是快收拾一下吧。
喬影馬上去梳洗,洛桑也在喬影的吩咐下換衣服,準備下樓,今天一早,黑格爾和勒沙旺就要到澳門去了,十幾天後,他們就要從那裡走出衝擊世界馬壇的第一步了。
在路上,比登的黑色奔馳輕快的行駛着,馬路上行人稀疏,陽光從車背後照射在車內,把洛桑和喬影的影子映在前擋風玻璃上。喬影偎依在洛桑的懷裡,正緊張的在臉上補妝;洛桑的心思已經飛出好遠了,剛纔看到的一局棋不停的閃現在腦海中,洛桑苦惱的感覺到在昨天夜裡,自己的記憶出現了一大片空白,爲什麼自己只記得那一局殘局呢?
洛桑的腦子在飛快的回想着自己的一切,一股陰冷的神色漸漸出現在他的臉上;低頭看看在自己懷裡的喬影,洛桑卻又微笑着在她頭頂吻了吻。
比登大門口,在一座勝利門的造型下,一輛巨大的專業運馬車停放在那裡;爲了黑格爾的出征,錢老闆下了大本錢,只是專門爲黑格爾旅途準備的這輛運馬車,就花費了巨資,是爲黑格爾專門從日本定做的,能適應包括飛機在內的一切交通工具,還具備防彈功能。運馬車裡,爲黑格爾準備了舒適的空間,即使這輛運馬車發生了翻滾,在一定限度內也能保護黑格爾的安全,因爲裡面專門有爲以外事件而準備的四十八個巨大的氣囊,能把四周的撞擊減小的最小的程度。
運馬車的外部,是比登俱樂部的巨副海報,黑格爾勒沙旺和比登的法國訓馬師穿戴整齊的站在運馬車前;一羣記者正在採訪錢老闆和勒沙旺,法國老頭興奮的用手比畫出象徵勝利和成功的V字型,嘴裡還“噢噢”叫着洛桑聽不明白的法語,對於這種嘟嚕帶漏風的語言,洛桑怎麼適應也適應不了,現在洛桑甚至想把他的嘴用什麼堵上了;這個念頭一涌起來,洛桑自己就嚇了一跳,今天自己是怎麼了,心裡的念頭怎麼這麼怪異呢?
記者們圍了過來,在任何場合下,喬影和洛桑站在一起,總是顯得那麼和諧、養眼,洛桑的活力四射、健壯挺拔,喬影的嫵媚嬌豔、秀美輕盈,都是記者們最喜歡謀殺膠片和儲存空間的景色。
陪喬影照了幾分鐘像,洛桑走錢老闆身邊;錢老闆穿了一套豪華禮服,雪白的襯衣把他的小腹裹的溜園,他一會要陪黑格爾一同乘飛機到珠海,在由珠海申請檢疫後出關到澳門馬廊,這一去,要有最少一個月不會回來了。
洛桑把錢老闆叫的一邊,看着遠處的在和記者們介紹情況的喬影說:“錢老闆,有兩件事,麻煩你一會兒走前辦一下。”
錢老闆心頭一喜:這小子一定是明白過來了,昨天晚上一夜沒在家陪喬影,喬影的電話一會兒一個,這小子不定是找誰去了,才兩天就變的這麼厲害了,那喬影的好日子快到頭了。想到黑格爾將要給自己創造的輝煌錢途,又沒有了喬影的壓榨,這個傻小子不是該任憑自己壓榨了嗎?從前天開始,錢老闆就開始後悔了,悔不該在這個時候一時衝動把喬影給賣了,自己和喬影之間還是有共同利益的,這種利益是建立在喬影對洛桑的控制的基礎上的,而一旦洛桑清醒過來,直接的問題就是怎麼把洛桑控制到自己手中?現在洛桑的表現使錢老闆放心了,洛桑能找自己,就說明自己在洛桑的眼中是值得信任的。
想到這裡,錢老闆高興的眼睛都沒有了,“你說,小兄弟的要求老哥一定全力。”
洛桑從錢老闆口袋裡抽出一隻金筆,在錢老闆雪白的袖子上寫下一串數字了,“一會兒你叫人往這個帳戶上打一百萬,我有急用。”
“好好,一定,一定。”錢老闆的心情舒暢極了,從沒有哪一次付錢讓他感覺這麼高興過,往常就是給別人幾十塊錢都要心疼一番的錢老闆,這次一下子付出一百萬心裡卻感覺分外的高興。
“通知你的人,在比登給我準備一個房間,我要搬過來住。”洛桑又說,同時衝不遠處的喬影微笑着揮了揮手。揮手間,洛桑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態,他現在怎麼感到喬影有點可憐呢?
“兄弟,終於想明白了,老哥哥你,你就住十二號別墅,你到比登住,怎麼能就一個房間呢?十二號別墅裡面什麼都有,進去就能生活;乾脆這樣,反正我這一段在香港和澳門,就叫我的司機跟着你得了,有什麼事情也方便點;別墅的事情就交給他辦吧,我叫他過來。”錢老闆更高興了,說完就考慮着回頭怎麼叫劉律師起草新合約了。
“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恩,現在這兩件事先別告訴喬小姐,她一會兒也要坐飛機走,她要是問你錢的事情,你知道怎麼說嗎?”洛桑抓住了錢老闆的胖手臂,防止他蹦出去。
“放心,這我還應付不了嗎?你儘管放心,我一百個你。”錢老闆那個開心啊,看着身邊的每個人都像親人。
洛桑看着錢老闆滾進比登的大門,自己來到黑格爾身邊。
黑格爾打扮的威武雄壯,烏黑的毛髮在朝陽的掩映下,閃着點點油光;勒沙旺一身騎師服也精神十足,一個妖嬈的婦人在不遠處和勒沙旺交談着。
看到洛桑到來,勒沙旺趕忙過來;洛桑一邊微笑着向那個婦人致意,一邊惡狠狠的說:“你們兩個記住了,這次去要記住三點:一,在所有的比賽裡,不許跑太快,只能比第二名快半個身位,記住了,半個身位;黑格爾,你要敢出風頭像在中秋馬會上那樣亂跑,回來我就煽了你。”
黑格爾嚇的渾身哆嗦,在它的記憶裡,洛桑從沒有這麼恐怖過。
“二,在外邊你們倆任何時刻也不能分開,是任何時刻;你們要清楚,你們一出現在馬場裡,就會引起轟動,會有很多人在盯着你們,因爲你們擋了很多人的財路,安全是最主要的。勒沙旺,你要忍不住就把那個給帶去,想搞就在黑格爾肚子下搞;就是不能離開黑格爾一步。”這次是勒沙旺在發抖了,他也不認識洛桑了。
“三,不論遇到什麼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會盡快趕到,在我趕到前,不要採取任何行動,就是有人在你們面前把錢胖子殺了,你們也要給我裝傻,雖然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以後你們要記住:無論如何,好死不如賴活着,等我弄好了那個世界,你們想怎麼樣都行,現在,給我忍。”
黑格爾和勒沙旺都明白洛桑的意思是爲他們好,但是他們都不習慣洛桑突然轉變的性格和表達方式,都只會點頭了。對於這個師傅,勒沙旺瞭解的多一點,他知道洛桑在面臨着什麼樣的世界,所以勒沙旺理解的把手放在胸前:“師傅,我明白了,但是爲什麼我們不能回草原去呢?在那裡也沒人動我們啊。”
“那多寂寞啊,難道我們要去卡瓦輪寺的山洞裡呆着?我就是要在這個世界弄出點動靜出來,不大不小的動靜;既然我們已經出來了,就不會再縮回去了,你放心,我再不會任人欺騙了,想不被人騙就要自己當騙子,嘿嘿,不是嗎?”說完,洛桑就向喬影走去,黑格爾和勒沙旺這纔出了口氣,攤上這麼個師傅,也不知道以後是福是禍。
今天洛桑應該到學校去了,星期三洛桑是從不遲到的。在和喬影吻別後,洛桑坐着錢老闆的車,上學去了,錢老闆笑咪咪揮舞着短短的手臂,像揮別一塊雲彩,蘑菇雲。
學校裡,情況幾乎正常了,洛桑在聽了一會兒課後,第一次感覺到了不耐煩;這些東西自己早就懂了,還在這裡裝摸做樣的認真聽課,那個胖老師很漂亮嗎?乘老師板書的時間,洛桑從後門出了教室。
上午的校園裡空蕩蕩的,只是操場上有幾隊學生在上體育課。沒有了週一的緊張氣氛,可疑的人一個也沒出現,洛桑也暗自佩服盾甲門的手段,只一天就把這一切給搞定了。
在一個角落,洛桑遠遠的注視着爲一羣跑步的學生掐表記時的孔老師;看樣子這個人已經恢復了,精神也比較正常,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但是怎麼就不能感覺到他身上有修煉者的痕跡呢?
洛桑百思不得其解,搖搖頭,向門口去了。
回到公寓,洛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也就是幾本書,一個黃玉匣,看到扔在客廳地板上的銀鈴,洛桑臉上浮出點微笑,揀起來裝進衣兜;進了臥室,只把裝雪蓮的白玉匣給拿起來,微微嘆了口氣,轉身走出公寓的門。
錢老闆的司機看着洛桑只捧着兩個玉匣和幾本書就下來了,奇怪的看着這個藏族小夥子,他搬個家怎麼這麼簡單啊?
比登的十二號公寓,坐落在比登俱樂部的人工湖畔,是一座西式三層建築,一個巨大的草坪是十二號別墅不同於別的別墅的地方,一條鵝卵石小道通向草坪中間的噴泉,幾個黑、白長椅佈置的即隨意又精心,確是大家設計。
進了別墅,洛桑滿意的隨着司機轉了一圈,就打發走了他;洛桑這個佛,要去自己的世界裡扮演飼養員的痛苦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