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的瞳孔猛然收縮,對於古船的威力,他深有體會。當初若非有大梵慈悲輪這件罕見的重寶,幾人早已經在古船水晶下灰飛煙滅。老瘸子等人亦流出冷汗,老叫花子畢竟是人,而古船水晶凝聚的光束,卻幾乎不是單純人力可以抗衡的危機。
“小花,拿你的輪子出來!”老瘸子大吼。
驟然,老叫花子一直凝立的身軀動了,他一步一個腳印,行走在虛空,彷彿沿一道通天之階,步入九天巔峰。古船的水晶片沉浮,已經對準了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瞬間來到古船前,他懸浮在半空中,象一尊無敵的存在,與古船對峙。老叫花子顯然被玲瓏山諸人激發出了戰意,他隱匿的氣息此時全部勃發出來了,震動的整片天宇不穩,星辰欲墜。
老叫花子猛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彷彿破開混沌的黃鐘大呂之音,地面上的羣山轟隆隆的倒塌崩毀,日月無光。
一吼之下,天地破碎,古船烙印的一道道紋絡此時全部被迫激活,化爲法陣,守護船身。
這種聲勢讓人難以想象,老瘸子目瞪口呆,蘇寒等人亦產生錯覺,以爲老叫花子乃天神的化身。
老叫花子對敵只用拳頭,古船在大吼的餘波中劇烈的晃動着,他化身一條真龍,以極速衝向古船,手掌成抓,瞬間暴漲到了天幕大小,一下子將千丈長的虛空古船牢牢控住。
與此同時,老叫花子另隻手亦閃電一般襲來,一把將沉浮在船頭的水晶抓掉,他透過黯淡的月光,注視水晶,而後居然將其當成點心一般,塞進嘴中大嚼起來。
咯嘣咯嘣……
這件恐怖的古寶頓時四分五裂,被老叫花子神力捏碎,咬的咯嘣作響。
“他簡直不是人!”
玲瓏山的中年修士與青年兩人躲在古船中,渾身篩糠一般,他們此時感覺到了平生僅有的恐懼,無邊的恐懼,一股寒意深入骨髓,讓兩人瑟瑟發抖。
老叫花子滿嘴都是水晶碎屑,他將一整件古寶全部吞進肚子,狂性更加大發,兩人一起發力,想將千丈長的古船從中折斷。
轟!
古船上蟄伏的無數烙印頓時被激活了,這是上古聖人留下的道印,後經無數強者加持,守護古船億萬年不腐。老叫花子神力驚天,卻在古船無數流動的烙印中首次顯得無力,無法將古船折斷。
他漸漸大怒起來,目光炙熱的如一團熊熊烈火,將古船玩物一般的拿在手中,朝地面一片大山砸去。
轟隆隆!
大地震動了,古船的大道烙印可保船身如金剛不壞之軀,幾乎無法摧毀,老叫花子握船砸向羣山,一片大山崩裂,碎石如雨,塵煙飛起萬丈高,直衝九天。
他連連怒砸下去,百多座雄偉的山峰頓時夷爲平地,古船成了一件神兵,被老叫花子拿在手中,毀滅這片天地。
蘇寒與老瘸子一起悄悄抹汗,這一幕太驚人了,老叫花子脾氣很不好,沒有耐性,他折不斷古船,愈發焦躁,毀掉了大片的山峰。古船中玲瓏山諸人全部倒了血黴,人人如彈丸,在千丈古船內被甩的四處橫飛,許多人面色蠟黃,吐成人幹。
老叫花子持古船縱橫千里,在無邊的曠野中造出一片毀滅性的災難,生息在羣山中的無數生命瞬間氣化,被狂暴不堪的力量席捲。
古船四周的烙印更加強盛了,彷彿活了一般,在不停的極速轉動,一片光暈包裹了古船,這是烙印被催動到極致的象徵。
“我砸不壞你嗎!”老叫花子暴怒如雷,他在一片大地狼藉的廢墟中沖天而起,拖着古船扶搖直上,一瞬萬里,象一個光點,沒入天際。
此時此刻,老叫花子忘記一切,他持古船在星宇中急速穿梭,不知跨越了多少空間,行進了多少萬里,月光已經無法照到此處,四周俱是死寂的黑暗,可看到極遠處的一些星辰,和無數大小不一的隕星。
“他……他隻身跨入星宇了!”
古船上人人色變,如同見鬼一般,玄黃和真極一樣廣袤,修士億萬,但近代,無人能夠不借助器的力量,隻身進入茫茫星宇。
嘭!
還不等玲瓏山中人反應過來,古船再次天翻地覆,老叫花子持古船砸向一顆數十里大小的隕星。隕星如鐵,堅硬的不可摧毀,但古船的大道烙印亦全部復活,古船與隕星劇烈的碰撞,一團風暴以此爲中心擴散開來,波及了無數裡。
古船的大道烙印雖然近乎永恆,但這不是皇者的手筆,無法真正的不朽。老叫花子狂性大發,隻身進入星宇,拿古船硬砸隕星,頓時,無數烙印開始晃動,有一些已經潰散。
老叫花子又拖船在消散的風暴中前行,尋找下一顆隕星。玲瓏山諸人臉都綠了,卻無力阻攔。
轟!
此次,一顆將近百里的隕星被老叫花子發現,他怒火熊熊,拽着古船直接奔來,狠狠砸了下去。
古船上的人幾乎被震成了碎塊,大道紋絡消散的更爲嚴重,彷彿永世不可磨滅的船身,嘎嘎的出現一道輕微的裂痕。
“古船要崩裂了!”許多人想哭都哭不出來,在這片星宇中,古船一旦崩裂,他們置身浩宇,只有一條死路。
但老叫花子無動於衷,古船出現裂痕,讓他更加氣壯,繼續尋找下一顆隕星。
不多時,老叫花子拖着古船接連砸毀了十多顆遊弋的隕星,星宇蕩起一片陰雲,古船破損的更加嚴重,大道烙印在不斷消失,失去道性的庇護,古船在此時會不堪一擊。
老叫花子的神力彷彿不會乾涸,若是別人,即便能拖古船勉強跨入星宇,此時已經活活累死了。但他依然生龍活虎,一步步在虛空中穿行,遇見隕星就不放過,以古船爲兵器,猛砸一通。
十顆,十五顆,二十顆……
老叫花子完全瘋了,以古船砸毀了將近三十顆隕星,船身終於不堪重負,一道粗大的裂痕從船身正中現出。老叫花子神威如天帝,他雙手再次握住古船兩頭,無邊的神力滲入其中,咔嚓一聲,千丈虛空古船折斷了。
此時,老叫花子眼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他偌大年紀,卻象個愣頭青,不惜進入星宇,就爲和古船置氣。古船折斷了,老叫花子甩手將兩半殘缺的船身拋入星宇,而後頭也不回的離去,瞬間就蹤影皆無。
古船中的玲瓏山諸人,被無情的拋入了茫茫星宇,他們無法交談,只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恐與絕望,若無意外,這些人將被活活耗死在這片黑暗的星宇中。無論其身份多麼高貴,地位多麼尊崇,亦無法逃脫死亡的陰影。
老叫花子再次從天際出現,他將古船丟在星宇,孤身回到玄黃。蘇寒等人仍在原地,地面上的玲瓏山諸人被老叫花子殺絕了,另一艘虛空古船早已經跑的沒了影子。
“上師,請再傳幾句經文。”老叫花子落地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向蘇寒求教古經。
這一片地域幾乎都被老叫花子一人給毀掉了,蘇寒他們趕緊離開,一路向東,老叫花子又得到幾句經文,頓時沉默下來,象一條影子跟隨蘇寒他們,一言不發,陷入參悟之中。
沒有人敢詢問老叫花子的來歷,他喜怒無常,爲一點小事就會與人死磕,且殺性很重,連一向油滑的老瘸子亦無可奈何,不敢再跟對方套磁。
但四人的心中都泛起劇烈的波瀾,老叫花子深不可測,可孤身進入星宇外圍,讓人感覺無比吃驚。不借助器的力量,隻身沒入浩宇,這本應是聖人之上的存在才獨有的神通。
“這個老叫花子過去是否橫渡過浩宇?是否熟記星宇中的路線?”
老瘸子他們不敢與老叫花子搭話,唯獨蘇寒是個例外,經過挑唆,蘇寒鼓起勇氣,朝老叫花子打聽星宇中的事。
“星宇?”老叫花子狂性消失了,目光又呆滯起來,他彷彿聽不懂蘇寒的話,滿眼迷茫。
幾人徹底沒轍,但心裡都安穩下來,有老叫花子瘋瘋癲癲的跟在身邊,沒有人敢來造次。
他們東行了大約五十萬裡,不久之後,就可到玄黃另一座古城中。尋找回歸真極的路不是那麼簡單,只能四處碰碰運氣。
老叫花子不斷向蘇寒求教經文,一部古經洋洋數千字,已經被他要走了一半。他很沉默,除了求教經文時,不與任何人搭話,無人能看穿他的心思。
終於,他們遙望到了極遠處的古城,而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叫花子對蘇寒行了一禮,道:“多謝上師傳經,弟子將要隱居,全力參悟這部古經。”
老叫花子說的一本正經,且言語也清晰了許多。老瘸子等人心裡頓時感覺失落,好像失去了賴以存身的依仗。
“再留一段時間嘛,至少等我們找到迴歸真極的路之後……”老瘸子小聲嘀咕,給蘇寒打眼色,要他留下老叫花子。
但已經來不及了,這個奇人來去如風,不作停留,如一陣風一般,枯瘦的身軀遠去,瞬間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