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汗流浹背,恨不得化成一陣風飄走。他不懼屠妖盟任何成員,即便幾個大教世家初次出世的少年妖孽亦敢挑戰,一路追蹤道沖虛到此。但萬萬想不到,花想容也在水雲精舍中。
“想容……仙子,你好。”蘇寒頭皮發麻,咧着嘴巴,不知是哭還是笑。
“是小妖皇。”上首的花想容,依然國色天香,她彷彿勘破了一切,無喜無悲,望着突如其來的蘇寒,沒有驚訝,亦沒有憎惡,淡淡的點頭。
“小妖皇!”
乒乒乓乓!
廳堂中的桌子椅子翻了一片,百餘名屠妖盟的成員如臨大敵,他們紛紛起身,直視蘇寒。
花想容身邊,是一個年輕的道士,他身穿道袍,但很不羈,黑髮隨意的披散,眼中蘊含神光,有一種英武且懾人的氣勢。
“小妖皇!”年輕的道士哈哈一笑:“我是道沖虛!”
蘇寒進退兩難,對於花想容,他心中始終深埋着一絲愧意,站在原地沉吟了許久,蘇寒自失的搖搖頭。
“道沖虛,你傷了我的朋友,今日本要找你討回公道,但想容仙子遠來,不便驚擾,改日我會再找你。”
“既然來了,何必急着走?廳堂很大,美酒滿斛。”道沖虛年少得志,張狂中又有一種令人心折的神姿。
“我只是遊歷四方,小妖皇,不要因爲我在場,就匆匆離去,若是如此的話,不如我先走。”花想容亦開口了,她彷彿忘記了大半年前在玉女峰的一幕。
花想容的出現,讓蘇寒無比尷尬,他想了想,終於在廳堂最末端的下首落座了。
花想容從西域而來,在古城和屠妖盟衆人偶遇,她乃罕見的道韻神胎,且姿色傾城,很受衆人青睞。
玉女峰大婚,消息也流入中土,在場人皆知,蘇寒曾與花想容洞房。他們心中酸水涌動成泉,敵意更甚。
“喝酒!”道沖虛在上首舉杯,下首諸人有意冷落蘇寒,無人理會他。花想容或許真的忘記了一切,她玉容無恙,不言不語。
剛剛沉寂的廳堂,此時又喧鬧起來,百多名年輕修士,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豪情衝上雲霄。蘇寒彷彿成了一個多餘的人,他獨坐在廳堂的角落中,美酒也變的苦澀。
“名動五洲的小妖皇,不過如此。”有人冷眼道:“象世俗中落第的窮秀才一樣。”
“他和沖虛道兄差的太遠了,不知當初如何騙得想容仙子大婚的?”
道沖虛首次出世,卻已經名揚天下,他與絕色的花想容並座一桌,成爲羣星中的日月。在場的修士都不凡,但在道沖虛面前,卻自慚形穢。
“沖虛道兄,纔是想容仙子的佳配啊。”
道沖虛在上,蘇寒在下,他們的身份彷彿被拉開了,衆修士都喝了酒,冷言冷語。
“你是來找沖虛道兄的嗎?”花想容終於開口了。
“我們無怨,亦不相識,但他傷了我的朋友,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視。”
“不妥。”花想容輕輕搖頭,道:“你很強,但還不是沖虛道兄的對手。”
“強弱,並不代表一切,屠妖盟衆人都在找我,我不可能一直隱忍躲避。”
“但這樣很不智,就此罷手,不要與沖虛道兄爲敵,我可以化解你們的矛盾。”
“多謝你的好意。”蘇寒笑了,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你始終都在執迷不悟,這樣的性格,會影響你的前程。”花想容亦不再勸阻。
“想容仙子,何必勸他?就算他不找來,我們也會找他,他是沖虛道兄的一塊絆腳石,必須踢開。”
“小妖皇真的象個落魄秀才,難怪想容仙子會拋棄他。”
這些流言傳入了蘇寒耳中,但他沒有爭辯,喝了最後一杯酒,就想起身,離開水雲精舍。
“最後再勸你一句,皇者的傳承,固然重要,但有些人,天縱英姿,你不能敵。”花想容緩緩道:“潛心苦修,或許將來你還有一番成就,但剛則易折,沖虛道兄,皇甫律,原太極,都是被雪藏的奇才,你太過要強,會栽一個大跟頭的。”
蘇寒不想爭辯,面前的花想容越來越讓他感覺陌生。
“小妖皇,來去匆匆,不等奴家了嗎?”
叮鈴鈴……
清脆的金鈴聲,在廳堂外響起,淡淡的香氣蓋過了酒香,廳堂中衆多修士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名身着粉衣的女子飄然而來。
如花一般的笑顏,清脆的金鈴聲,美麗卻妖異的玉容……
魔姬來了,她象剛從天界飛臨的仙子,足不沾地,眼波一閃,羣星失去光芒,朱脣開合,萬花沒有顏色。
香風一蕩,魔姬已經坐在蘇寒身邊,她微微皺眉,貼着蘇寒的耳朵道:“你真正的很沒良心,前次野了一年,這次又野了一年,難道真的把我忘了嗎?”
啪嗒……
廳堂沉寂下來,只有魔姬的竊竊私語,一個年輕修士望着魔姬,目光幾乎呆了,手中的金盃應聲落地。
魔姬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花想容亦是絕色,但她如一幅畫卷,只可遠觀,而魔姬傾國,令任何人都怦然心動。
蘇寒很想以頭撞牆,今日該來的人來了,不該來的人也來了,只一個花想容已讓他坐臥不安,此時魔姬也出現。
“我知道,你將我忘卻了。”魔姬緊抓蘇寒衣角的玉手慢慢鬆開,她眼波中有瑩瑩的光芒,晶瑩剔透,神色中烙印着深深的失望,讓人看着就感覺心碎。
“沒有,沒有。”蘇寒搖頭:“魔姬姑娘對我有恩,我從不敢忘記。”
“我不信……我不信……”魔姬亦在搖頭,她嬌柔的身軀縮在一起,玉容埋在雙膝間。
“真的!”蘇寒急了,他不由自主伸手入懷,拿出了那塊疊的整整齊齊的香帕:“這是姑娘前次遺失的手帕,我一直珍藏着。”
手帕託在蘇寒掌心,魔姬笑了,雙眼彎成了月牙,她歪着頭道:“我就知道,奴家這麼乖巧,小妖皇怎麼可能忘記,方纔只是故意讓你急一急。”
“唉……”
魔姬樂不可支,彷彿忘記了有無數人在場,她象一隻小貓,圍着一臉苦笑的蘇寒打轉,兩人很親暱,讓其他年輕修士牙根發癢,酸水亂流。
傾國的魔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上首的花想容眉頭不易覺察的一皺,她淡淡道:“你是何人,此次水雲精舍聚會,並未邀請你。”
“哎。”魔姬並未答話,她輕輕捏捏蘇寒,眼光一動,道:“那個女人,據說是你前次在西域娶的老婆嗎?模樣還很不錯,只是冷的象塊冰。”
“這個事情,全是誤會,還是不要再提了……”蘇寒拿酒杯擋臉。
“你臉紅了,臉紅了……”魔姬嬌軀如流雲,她捂嘴輕笑。
“我在問你話。”花想容面色未變,但心裡很不快。
“我是何人,關你什麼事?我來找他,又不是找你。”魔姬的語氣亦沉了下來。
“我與他是舊識,他可留下,但無人認識你,你爲何賴在這裡?”花想容愈來愈不客氣。
“怎麼是舊識?你才認識他幾天?”
兩個絕色的女子,彷彿彼此之間很不對付,她們素不相識,卻針鋒相對。
“算了,我們這就走。”蘇寒拉住魔姬,他望向道沖虛:“你我之間仍有一戰。”
嘭!
花想容終於動了怒氣,她立身而起,盯着蘇寒道:“你幫着她,來欺負我嗎!”
“你在嚇唬誰?”魔姬猛然頓足,她的眸光一下子犀利起來。
“嚇唬你,又如何!”花想容跨過長桌,飛身而來,衣袂漂浮,她站在魔姬身前,毫不避諱對方犀利的目光。
“衆目睽睽,我不想打你。”魔姬悠然道:“以爲道韻神胎真的可以縱橫五洲?”
“未必可以縱橫五洲,鎮壓你卻是足夠!”
“很好,很好,這是你自己找打。”
兩個女人都發瘋了,想在此大戰。蘇寒急忙緊緊拉住魔姬,輕聲道:“走吧,不要逞強,她是道韻神胎。”
“我就知道,你雖和她拜了堂,但心裡始終還是牽掛我多一些。”魔姬回頭,對蘇寒粲然一笑。
“出來一戰!”花想容嬌軀猛然一抖,被氣的幾乎冒煙。
“先說好,被打疼了,不要哭鼻子,不要回家告狀。”魔姬輕靈轉身,腳踝上的小金鈴叮噹亂響。
“在場諸人都是見證!我與你大戰,生死勿論!”花想容一臉寒氣,她真的動怒了,讓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竟會與魔姬生死對決。
“來吧。”魔姬衣袖如流雲,輕輕一動,整片廳堂內的桌椅都粉碎了,化成了戰圈。
“這是何必!”蘇寒攔在兩人中間,不肯讓她們動手。
“你閃開,這是我和她的事,與你無關!”
花想容與魔姬對峙,蘇寒急的直甩手,但兩個女人均都很要強,誰都不願服軟。
“記住,此戰生死勿論!”花想容沉聲對魔姬道。
“哭鼻子的就是小狗。”魔姬揉揉鼻子,她將要大戰,卻渾然無事,轉頭對蘇寒一笑,道:“奴家打敗她,就陪你去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