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塔樓二層的樓梯落滿了灰塵,踩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音。王啓年和戈登沿着幽暗的樓梯間走到了樓上。相比喧鬧的一樓,二樓顯得很安靜。
當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以後,王啓年看清了二層的環境。這個房間的佈局有點像個會場,。四周環形地擺放了一圈椅子。中間是一片空地,地面上刻着一個繁複的法陣。
“戈登,來幫幫我,把這些礙事的椅子挪開。”王啓年挽起了袖子。
二十分鐘後,塔樓的二層已經面目全非。本來被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椅子被胡亂地堆在了一邊。王啓年不顧滿身的灰塵,趴在地上專心致志地研究着法陣。
他用手指撫摸這繁複美麗的法陣紋路,體會其中魔力流動的方向,不時地拿起一旁的一隻羽毛筆,蘸上魔法藥劑在法陣上做一些細微的改動。
“要是外面的獸人看到你不僅在神聖的祭壇上踩來踩去,還敢於在上面塗改,一定會活活氣瘋掉,哈。”戈登怪笑着說。
“我倒不是故意要做這種‘褻瀆’之舉。”王啓年一邊繼續用筆在地上刻畫法陣,一邊回答。“這個法陣並沒有問題。只是這樣龐大的法陣,對於一個低階魔法學徒來說難度有些過高了。爲了讓我能用他,有些地方只能將就下。這樣的修改反而降低了不少法陣的威力,說糟蹋了這個法陣的奧妙到確實是沒錯的。對了,把那本魔法書遞給我。”
“那些獸人想殺了你的時候是不會考慮這些的。”戈登把從他父親房間裡拿出來的一本法術書遞了過去。在修改法陣的過程中王啓年遇到了一些難題。依靠戈登跑回去拿來的這本《基礎法陣手冊》才得以解決。
“那真讓人遺憾。”王啓年回答。他把染上墨水與灰泥的手掌在身上蹭了蹭後翻閱起魔法書來。
實際上他對於法陣的修改,並不像他自己聲稱的那樣一無是處。的確這樣的修改降低了威力,但是降低對操縱者的魔力要求也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
在修改的過程中,王啓年並不拘泥於法術體系,有許多奇思妙想,也藉助了很多地球科學的知識、理念。如果有魔法專家現在看到他對法陣做出的種種修改,一定會讚歎不已。
“好了。”一陣忙碌後,王啓年站起了身。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泥,鄭重地站在法陣的中心,清晰、緩慢地吟誦起咒語。同時雙手做出一個個複雜玄奧的手勢。
戈登遠遠的躲在房間的角落裡。這是爲了不干擾施法的過程。他緊張地坐在一張椅子上,看着王啓年施法。
吟唱聲在殺聲震天的城頭戰場上毫不起眼。王啓年絲毫沒有受到噪音的影響,一板一眼地吟誦着咒語。
法陣的光芒被一點點地點亮,整個祭壇籠罩在一片淡淡的光輝之中,如同沐浴在月光之下,顯得神秘而聖潔。
王啓年感到巨量的魔法元素在法陣的作用下匯聚而來,他的皮膚感到絲絲的涼意,就好像浸泡在了魔法元素的海洋裡一樣。他自己就好像浸泡在海洋中的一塊海綿,貪婪地瘋狂吸收着無窮無盡的魔力。他感到自己好像膨脹成了一個巨人,擁有着曾經需要仰望的強大魔力。
隨着吟唱的繼續,被法陣聚集而來的龐大的魔法元素緩緩地波動起來,按照某種奇妙的規律開始組成法術的結構。
王啓年還是首次獨立推動這麼大規模的魔法能量,感到體內承受着龐大的壓力,臉色有些發白。不過他還是堅持把法咒唸到了最後。隨着最後一個音節的落下,巨大的魔法能量化作一陣無形的波動傳遞了出去。
城牆的內部傳來一陣沉悶的響聲。人類士兵驚恐地看到,碎石城牆的上部緩緩上升出一臺魔法拋石機。在一陣機關的響聲後,拋石機緩緩地把方向對準了遠處正在向城頭射箭的人類士兵,無數石塊對準他們傾瀉而下。
翻滾而下的石塊互相碰撞,發出雷鳴般的響聲,如同山崩一樣。許多人類士兵來不及躲避,被砸的骨斷筋折。有的人試圖反擊,但是魔法拋石機無需人操縱,所以箭矢很難對它造成直接的傷害。反擊的企圖只是加大了無謂的傷亡。
最終,人類部隊狼狽地後退到了拋石機的射程之外。
在徹底擊退人類的這一波攻擊後,城牆上的獸人發出了震天的歡呼。一個獸人揮舞起了碎石部落的戰旗,染滿鮮血的戰旗在城頭高高飄揚。
“成功了!”在塔樓的二層,戈登一躍而起,同樣歡呼起來。臉色有些蒼白的王啓年微笑着和他擊掌慶賀。
在塔樓的一層,布萊爾看着外面,喃喃自語,“他做到了……這個人類。”然後他猛地一甩頭,大聲喊到,“不要放鬆,敵人不會輕易放棄的。準備下一波防守!”
“是!”許多聲音答應他,聲音裡充滿了信心。之前守城戰士們承擔的沉重的壓力幾乎一掃而空。布萊爾推開窗戶,晴朗的陽光灑在了他的身上,他看到城頭碎石部落的戰旗正迎風招展。也許我們真的能夠守住。他心想。
人類軍隊受挫後,很快就再次組織瘋狂的反撲。爲了加強火力,騎兵們也下馬使用更爲強勁的重型*和長弓加強火力。碎石城牆再一次被箭雨覆蓋,陷入到血戰之中。
但是有了王啓年的輔助,獸人的防守實力上了一個臺階。魔法拋石機扔出的石塊一次又一次在關鍵時刻砸在敵軍頭上,挽救危急的局面。沉重的石塊砸中士兵後,即使用盾牌格擋、身上穿着鎧甲也都無濟於事。只有少數身手敏捷的精銳可以閃避開石塊。
但是獸人弓箭手們可以集中火力向這些精銳傾瀉箭雨,他們受傷的也不在少數。在人類一邊,不時都會有人類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的喊聲。
而且,防禦法陣的作用並不僅僅是驅動魔法拋石機而已。在法陣的影響範圍內,獸人士兵被自動加持了祝福術、嗜血術,讓他們的作戰意志和身體狀態長時間維持在一個較高的水準上,不至於被長時間的戰鬥拖垮。
成年獸人的身體素質本來就比普通人類稍微強壯一點,在法術的幫助下,普通的獸人足夠依靠身體素質的優勢來彌補和人類正規士兵訓練上的差距。這樣雙方在士兵的素質上的差距基本得到了彌補。
在得到防禦法陣和魔法機關的支持以後,獸人戰士們士氣高漲。在岌岌可危的局面下,一次次地挺了過來。
在塔樓的二層,王啓年趴着法陣上,大口地喘着氣。過度地向法陣注入魔力讓他精疲力盡,渾身大汗淋漓。他抓住短暫的戰鬥間隙恢復一下。
“王啓年。我剛纔回去看了下我父親。”戈登出現在樓梯的門口,對他說。
“他的傷勢怎麼樣。”王啓年勉強地轉過頭,問道。
“好轉了一些。但是還不能打仗。”戈登的臉上帶着憂色。
王啓年默默地點了點頭。
“對了,父親說,把這個交給你。他有個計劃,已經徵得了布萊爾的同意。”戈登掏出一本書遞了過來。
王啓年接過來,看到了書名:《動物控制法術指南》。一瞬間,他就明白了拉比納的計劃是什麼。
夜色降臨了。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黑沉沉烏雲遮蔽了月亮與星光,讓城牆上下敵對雙方的戰士心頭都如同壓了塊石頭一樣,喘不過氣來。
在城牆上和人類的營寨裡,都點着火把。在濃濃的夜色中,這些稀稀落落的火光搖曳着,好像隨時都會熄滅一樣,並不能給人以足夠的安全感。
白天的血腥戰鬥讓雙方的戰士都疲倦欲死,昏昏沉沉地睡去。這樣的夜晚,很適合偷襲。
在碎石城牆之內,也確實正有一場偷襲正在被準備着。這正是臥牀的拉比納提出的計劃。
對於獸人來說,偷襲是有必要的。王啓年啓動防禦設施後,緩解了獸人的困境,但總體上人類軍隊的實力依然保持着對碎石部落的優勢。輔助魔法雖然很有用,但也有其侷限。雙方的傷亡比例雖然不再和戰爭開始的時候一樣懸殊,但是人類依然佔據着明顯的優勢。以目前的局勢,要想堅持到援軍到來還是很困難。
因此,偷襲是有必要的無奈之舉。
在碎石部落的城牆後,一頭狂暴魔熊和四頭巨蜥躲在陰影之中,躁動不安的低低喘息着。它們,是夜襲的主力。
人類軍隊並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不可能對夜間偷襲一點防備都沒有。因此偷襲實際上是知其不可而爲之、九死一生的活計。危險性極大。
這種情況下,如果讓僅有的少數打過仗的、有經驗的精銳獸人老兵帶隊,就得不償失了。很有可能被優勢兵力包圍陷進去。
可是偷襲這種行動,兵貴精而不在多,必須要有鋒線箭頭帶隊,否則根本不可能撕裂對手的防線。只派普通獸人戰士,就不是偷襲,而是送死了。
這種情況下,利用魔獸就是最好的選擇了。中階魔獸體質超羣,力量敏捷都和中階戰士不相上下。普通的低階戰士難擋他們一擊。足夠充當偷襲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