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攻擊無果,雷切爾咬咬牙下定了決心。他退後一步,擺出了一個奇異的起手式,神色嚴肅專注地豎起了一隻手掌。接着他的這隻胳膊下的肌肉開始詭異地扭動,好像有無數小動物在皮膚底下爬行一樣。這是他在強行催動超越極限的真氣在胳膊流動的表現。
“大哥,不要用那一招”。看到雷切爾的舉動,遠處的庫克驚呼出聲。
他是雷切爾的老夥伴了,十分清楚雷切爾在做什麼。雷切爾距離高階戰士只差一步。他有着強大的內力,內力強化了他的肉體,讓他力量和敏捷都遠遠超過普通人。
接下來,他只要能做到把體內的強大內氣外放而出形成氣功波、鬥氣彈一類的東西,也就邁過了中階戰士和高階戰士之間的門檻。
但是這一步並不容易邁出。
戰士修煉的能量最大的本質就是自體內而生與身體緊密結合。所以極難釋放出體外。這和法師的魔力的性質恰恰相反。法師從外界吸取魔法能量,但是隻用精神控制保存在體內,並沒有如身體融合。
鬥氣外放的一難關不知道卡住了多少中階戰士。雷切爾也在此停留了多年。在關卡處長期徘徊的經驗也讓雷切爾對鬥氣外放的本質有了一些瞭解。在緊急情況下他也可以嘗試使用一些依靠鬥氣外放才能施展的秘技。但是這樣做的代價也是高昂的。
現在雷切爾的手臂皮膚正在一點點開裂。無數細小的血絲從他的毛孔中噴出,就好像噴泉一樣。雷切爾繼續加緊催動內氣。很快一股無形的透明氣勁在他掌心前面形成。雷切爾掌力一吐,那股氣勁形成的氣功波就被他按在了莫格雷姆的胸膛上。
一股水花一樣的波紋出現在莫格雷姆身體表面的鐵皮上。雷切爾使用的是鋼心流的真傳秘技“混元氣功波”。在高階戰士的層次這個秘技可以發出一枚強大的氣功波攻擊敵人。這個秘技的特點是通過共振對敵人的內部造成殺傷,對重甲敵人有着很好的穿透效果,很適合現在的情況。雷切爾不是高階戰士,發出能飛行的氣功波比較困難,只能勉強用手推着氣功波前進把他按在敵人身上。
莫格雷姆的表情扭曲了起來,然後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就在他吐血的同時一腳踹在了雷切爾的胸膛,把他踢的橫飛了出去。雷切爾的心中一陣狂喜:莫格雷姆有餘力在現實層面做出反擊,這顯然說明精神層面的魔法對抗他已經被打斷了。
莫格雷姆狠狠的看着雷切爾想要追擊。然而王啓年的聲音卻在他的背後響起,“尊敬的莫格雷姆少爺,我建議您冷靜一點。”
莫格雷姆的身體一僵,停了下來。他的臉色難看至極。“你以爲你已經完全贏了嗎?”他冷冷地說。
“只差一點而已。”王啓年回答。
因爲在精神對抗的緊要關頭被外界重重一擊,莫格雷姆在精神空間裡被王啓年擊敗了。血契法術反噬在他自己身上生效,讓他簽訂契約成爲了王啓年的魔寵。
一般來說法師的魔寵都是一些沒有智慧的魔獸。但是智慧生命也並非不能成爲魔寵。有的法術用小惡魔做魔寵,甚至還有用龍做魔寵的,這些都是智慧生物。相比之下用吸血鬼做魔寵並不離譜。
不過血契畢竟是血族秘密傳承的魔法,也有它獨到之處。在血契生效的同時,王啓年也被契約的力量由人類轉化成了一個次級吸血鬼或者說血僕。
血契隱含了一個級別很高的法則,就是真正的吸血鬼對於次級吸血鬼的絕對壓制力。這種壓制是參考亞龍獸面對龍族時候受到的壓制的原理設計出來的,屬於本能的位階壓制,力量很強大。
所以現在的情況很微妙。王啓年可以通過契約來控制對方,但是對方也可以利用吸血鬼對血僕的位階壓制反擊。兩個人在精神層面都有和對方魚死網破的能力。
“閣下,也許我們可以談一談?”王啓年小心地說,避免過度激怒對方。他對這種情況心知肚明,所以也暫時不想和這個血族徹底翻臉。
莫格雷姆神色不定地考慮了一會,然後點點頭。接着他從兜裡掏出幾塊魔晶,在地上迅速佈置了一個簡易的靜音法陣。
“進來談吧。”莫格雷姆說。在靜音法陣中說話不會被外面聽到。他指了一下雷切爾,“你也一起談吧。”
於是莫格雷姆、王啓年和雷切爾三個人默默地走進靜音法陣之中開始談判。
王啓年首先斟酌着開口,“尊敬的莫格雷姆少爺,我其實對您並無惡意。我們可以化敵爲友。”
“你的所作所爲是在挑釁整個血族。血族不能接受自己的成員被一個卑賤的人類控制。當然你現在已經是個血僕了,但這也一樣不行。”莫格雷姆回答。他的措辭雖然嚴厲,但語氣卻並不激烈。
“請您相信,我其實並不反對爲血族效力。我正在逃亡中,也沒地方可去。閣下是個很好的投靠對象。只是我不願受到過於強大的約束,所以對契約做了小小的修改。”王啓年回答。
“你妄想反過來控制一個高貴的血族成員?”莫格雷姆反問。
“您誤會了。這契約只是一個保險手段。我保證不會濫用。在合理的情況下我會嚴格地遵守一個屬下的本分。您將是我的領袖,而我是您的追隨者。我認爲這樣的關係比卑賤的僕役關係更值得信賴。只要您給予我少許的自由和尊重,我必定回報給您成倍的忠誠。”王啓年用誠懇的語氣說。
他說的其實也確實是真話。只是要從兩面來理解。“不會濫用”就是必須要用的時候,也一定會用。“合理的情況下會遵守本分”自然也有不合理的情況。回報忠誠,是必須要以自由的平等關係爲前提的。這是王啓年開的條件。就看莫格雷姆是否能夠接受了。
“這艘船的船長是索拉瑞爾家族多年的合作伙伴。我一句話隨時可以叫出數十個精銳的水手來圍攻你們,其中包括一個資深中階戰士水準的船長。所以我要把你們全部留在船上,其實輕鬆的很。”莫格雷姆沒有直接回答王啓年的提議,而是作出了威脅。
聽到他這麼說王啓年反而定下心來。如果莫格雷姆真想招呼人動手直接開口就是,何必多說。花心思威脅就說明有談下去的誠意。
動手滅口說的容易。但王啓年利用血契和他魚死網破的話,重傷莫格雷姆是不成問題的。更何況召集水手們進來滅口,難免會讓這些水手也瞭解一點事情的始末。到時候難道他還能將水手們都滅口麼?
最後難免還是要談判解決問題。如果是談判的話,和眼前這些有顧忌的偷渡客們談,當然要比底氣足的多的水手們談容易多了。
“我相信您的實力。但是我這樣的小人物並不值得您如此大動干戈。如果高貴如您也爲此再付出一些代價,就更不值得了。”王啓年說。
“我有什麼代價好付出的。”莫格雷姆冷笑。
“榮耀的玷污,很多時候需要鮮血來洗清。”王啓年不輕不重地說。
在簽訂血契過程中被對手反撲,反而淪落成爲對方的魔寵,這對一個血族來說絕對是奇恥大辱。如果抖露出去莫格雷姆會成爲血族中的笑柄,他讓家族蒙羞的舉動也一定會受到懲罰。所以他最明智的選擇,是把這件事壓下去。否則很可能如王啓年所說,被迫以鮮血來洗清恥辱。
“也許會,也許不會。”莫格雷姆不置可否。他自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王啓年佔據上風,但他也不再無謂地堅持強*場。“既然你有意彌補你的冒犯,我也可以給你一個爲我效力的機會。”
“感謝您的仁慈。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王啓年說,“屬下一定盡力完成您的任務。我看我一個人也足夠做您的隨從了。這位雷切爾先生確實還需要照顧他的女兒,就不必再勉強他了吧。我的家鄉有一句俗話,強扭的瓜不甜。”
莫格雷姆皺起了眉頭。王啓年的“俗話”他完全沒有聽說過,不過這不妨礙他慎重考慮他的意見。大意下被翻盤,他已經收斂了很多。
“說的也是。不過雷切爾需要保證他不把眼前的事情泄密出去。也要保證其他的人不會泄露”莫格雷姆答到。於是問題的重點轉向了雷切爾身上。王啓年和莫格雷姆都一齊向他看了過去。
“保守秘密可以。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雷切爾沉聲說。
莫格雷姆和王啓年都皺起了眉頭。莫格雷姆畢竟是個傲慢的貴族子弟,能接受的妥協是有限的,現在他的耐心已經快接觸到底線了。王啓年其實也並不願意再多生枝節了。畢竟從絕對實力來說,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偷渡客還是弱勢的一方。太過分的要求對他們沒好處。
“我要你保證王啓年的安全,不能到了巨浪堡之後強迫他做危險的任務。否則我就會將船上的一切公佈出去。”出乎意料,雷切爾提了這樣一個要求。
王啓年的心中涌過一陣暖流。想不到雷切爾能把他的安危放在重要位置。雷切爾這個人還是很不錯的,比較講義氣,不愧是一個小隊的領袖。這個朋友值得結交。也不枉這一番並肩作戰了。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保證守密,其他的人怎麼辦。”莫格雷姆很快他答應了下來。這個要求其實只是一個態度,現在還管不了那麼多王啓年成爲他的屬下之後的事,在眼前達成協議是最重要的。
“其他人不成問題。我的屬下我可以約束。至於那些其他的偷渡客,他們中雖然有幾個不錯的戰士,但是一個施法者都沒有。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實際並不完全清楚。所以不是問題。”雷切爾回答。
“成交。”畢竟是見過世面的豪門子弟,到了該做決斷的時候莫格雷姆也很果斷。
王啓年一步退出靜音法陣的範圍外,深深鞠躬。他用整個船艙都清晰可見的聲音說到,“我王啓年以自己的名字起誓,願效忠於莫格雷姆.索拉瑞爾大人,追隨其左右,效犬馬之勞。”
這就是底艙衆多還對局勢感到茫然的偷渡客們,所知道的事情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