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兩三批奴隸後,王啓年總算看到了他真正感興趣的貨色。
“這是來自雪山的野蠻人部落。他們爲帝國軍隊擊敗和捕捉。部落中的成年戰士包括族長在內,全部被殺了。僅有的一個薩滿也戰死。剩下的主要都是老幼婦孺。不過野蠻人身體強壯,從五歲開始就玩刀,稍加訓練就是合格的戰士。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的反抗之心可能強烈了一些。不過只要小心謹慎,除了幹活的時間之外就用鐵鐐牢牢地栓住他們,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勞倫斯對王啓年說。
王啓年在圍欄前轉了一圈,觀察這些野蠻人。“野蠻人”是指的那些完全脫離帝國管束,而且在風俗文化上和帝國主流有顯著差異的人類統稱,也被稱爲蠻族。強盜、海盜之類的雖然拒絕接受管轄,但是在文化上和普通人類一致的勢力並不算在內。
儘管如此這依然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包含了很多不同的族羣在內。其中不乏異族通婚的混血兒,比如由半精靈組成的草原精靈部落,馬人與人類雜交形成的半人馬部落,等等。最廣泛多見的還是人類與獸人的混血。
人類和獸人是大陸上數量最多、交流最爲頻繁的兩大種族,雖然多數情況下交流方式是戰爭,但是即使是戰爭也有戰俘存在,也會存在留下混血後代的可能。王啓年自己也在獸人的碎石部落生活了很久,在那裡甚至族長繼承人也有人類血統。
不過碎石部落至少還保留了獸人內部承認的古老氏族傳承。他們的人口比例也以相對純血的獸人佔據多數。所以碎石部落這樣的部落還能在獸人社會謀得合法的一席之地。
真正的野蠻人部落在人類與獸人兩方陣營都不受待見,無論是獸人的部落聯盟會議還是人類的凱恩帝國都不接受他們——除非他們願意像現在這樣關在圍欄裡當奴隸。
他們只能在夾縫中艱難的生存。這從雪山是重要的野蠻人聚集地就能看出來。即使是獸人的草原,至少還可以用來放牧,各種珍稀的魔獸和罕見的草藥也很多。而雪山上有什麼?除了終年不化的積雪,差不多什麼都沒有。他們就在這樣的不毛之地上掙扎求生,還要抵禦人類與獸人的劫掠。
這一羣野蠻人從血緣上比較接近人類,平均的人類血統至少在四分之三以上,幾乎和人類沒有區別,只在髮色、膚色、微微的獠牙等方面看得出少許獸人特徵。他們一共有一百多人,以少年和兒童爲主。成年男性很少,因爲在抵抗中大多戰死。女性也很少,因爲她們雖然不是抵抗的主力,但是也不是保護的重點對象。只有男性才能繼承氏族的榮耀和姓氏,所以野蠻人部落中有着嚴重的重男輕女現象。圍欄裡大多是十幾歲的男性少年。他們像一羣小狼崽一樣,用略帶敵意的目光盯着王啓年。
王啓年挺喜歡這種眼神。有自由的活力。很有趣。
“他們多少錢?”王啓年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一個十金幣。您別嫌貴,大人。雖然帝國是十八歲成年,但是這些野蠻人身體強壯,十五歲當成年勞力使用一點問題都沒有。當然,那些十歲以下的娃娃倒可以算您半價。”勞倫斯熱情地說。
這個價格大體和普通的帝國農奴相當。在奴隸商人勞倫斯眼裡,同樣的價格買這些野蠻人少年是虧本的。雖然在體格上強壯的小野蠻人並不必成年農奴差,甚至還要超過。但是在幹農活的手藝上農奴要熟練的多了。而且農奴馴服聽話,不像野蠻人有時會想着反抗。
但是對於王啓年來說野蠻人卻更適合他的要求。他要去的利劍島是過去海盜盤踞之地,並非什麼安穩的耕作之地——實際上島上幾乎沒有適合耕作的土地。他要一羣幹農活的老手沒什麼用。在戰鬥上經歷過困難環境磨礪的野蠻人則要比南方農奴強悍的多。
至於說逃跑,王啓年不知道在一個距離他們雪山家園數千裡之外的孤島上,這些野蠻人可以往哪裡逃。恰恰相反,王啓年認爲可以利用野蠻人對帝國的敵視來打造對他個人更具忠誠的近衛。
“這些野蠻人年輕力壯的我都要了。然後再來五十個南方農奴吧。”王啓年對奴隸商人說。他粗略的掃了一眼,年輕力壯的野蠻人大概有七八十個的樣子。這樣數量不夠。剩下的還是兒童,暫時派不上用場。雖然他不喜歡那些南方行省運來的奴隸,但是如果混合編隊的話,應該也能夠讓部隊擁有足夠的勇氣。
“好的,沒問題。”奴隸商人勞倫斯搓着手回答,爲剛剛做成的交易感到開心。
“大人,請把我們全部買下吧。”正當王啓年和奴隸商人勞倫斯準備離開的時候,年輕野蠻人中響起了一聲高喊。
“閉嘴。”幾乎同時守衛就揮起了鞭子,重重的抽打聲音響起。
“請等等。”王啓年揮手製止了正在揮鞭的守衛,饒有興趣地看着那個咬着嘴脣任憑鞭子落在身上的野蠻人少年。“讓他過來,我想和他談談。”
守衛用猶豫的眼神看向他的老闆。後者點點頭,“他一點武器都沒有,怕什麼。帳篷裡有這麼多守衛呢。放他過來。”
守衛打開了野蠻人少年的鐐銬。這個少年揉着痠痛的手腕和腳腕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你會通用語?”王啓年看着這個少年問道。
“會的,大人。我們和帝國的商人進行過交易,用我們的毛皮換他們的糧食。除了那些太小的孩子之外,我們都會說通用語。”野蠻人少年回答。
“很好。你叫什麼?”
“布瑞爾。神聖的雪山之下,雪狼部落的布瑞爾。”
“布瑞爾你告訴我,我爲什麼要把你們所有的人買下。”王啓年揚了揚眉毛,問道。
“雪山的孩子很小就會幹活,請相信我,大人。他們很能幹,會打獵,佈置陷阱,縫補皮毛……”布瑞爾用急切的聲音說了起來。
“南方行省的農奴更能幹。這個理由不夠。”王啓年淡淡地回答。“你需要換點方式來說服我。”
野蠻人少年布瑞爾苦惱地思索起來。最後頹然放棄了。“大人,我想不出更多的了。但我真的求求你,不要讓我們部落最後的人分開。那些小孩需要人照顧。我妹妹也在裡面。”
“對此我恐怕很遺憾。但我並非是做慈善事業的。”王啓年回答。不過他的腳並沒有移動。
布瑞爾沉思了幾秒,然後五體投地的跪了下來,腦袋輕觸地面。“大人,我真的想不出合適的理由。但是我相信您樂意和我這個淪爲奴隸的可憐人說這麼多,一定有您的想法。如果您需要的是我個人的任何東西,請全部拿去,我不會有任何猶豫。只要能讓我們部族留在一起就好。”
這種大禮在野蠻人的文化中代表了徹底的臣服。就在這個叫布瑞爾的少年做出這個姿勢的同時,在他身後的圍欄裡,其他的野蠻人少年發出了一陣陣的怒吼。“布瑞爾,你這個懦夫。”“混蛋。”“雪山的子民不能輕易屈膝。”
王啓年懶得往裡面看一眼。讓他滿意的是,這個叫布瑞爾的少年雖然渾身顫抖,但是並沒有起身回頭看自己的同伴。
“布瑞爾,擡起頭。”王啓年輕聲說,然後迎上了少年頑固中帶着一點好奇的眼神。“你很聰明,說的沒錯。你們部落也有薩滿,你應該知道魔法是什麼。所以你清楚你所說的意味着什麼嗎?我可以攫取你的全部。真正的全部。靈魂也包括在內。”
一點黑色的火焰在王啓年的手指燃起。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圍欄中叫罵的野蠻人少年也都閉上了嘴。對於在艱苦環境中掙扎的野蠻人部落來說,施法者非常稀少;但正因爲如此,他們更能體會到施法者的強大和神秘。
在一對一的決鬥中一箇中階野蠻人戰士很有可能幹掉一個施法者,但是後者可以在很多戰鬥之外的領域,發揮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一個部落有還是沒有薩滿巫師,對於他們能否興盛具有關鍵的影響。
王啓年並不是在虛言恐嚇布瑞爾,他剛剛解除了和莫格雷姆的契約,現在再和一個人類簽訂魔法契約也不是什麼問題。
布瑞爾臉色變的蒼白。“大人,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我現在是部落最年長的成年戰士,我十九歲了。在之前的戰鬥中,我的父親和其他的叔叔們爲了保護我們而犧牲。現在是我犧牲的時候了。”
“鹿羣法則。”王啓年輕聲說。
“大人,您知道?”布瑞爾驚訝地說。其他的野蠻人少年也露出驚訝的眼神。
鹿羣法則是流傳與野蠻人和獸人中的法則。對於族羣來說,延續高於一切。所以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老年馴鹿、成年馴鹿會依次爲保衛幼崽作出犧牲,和敵人奮戰至死。
野蠻人和獸人也接受了這種文化。在他們心目中爲了保衛部落的希望而戰,對野蠻人戰士是最高的榮譽。王啓年在獸人部落待過很久,懂得這種文化。
“我並不會要你的靈魂的。雖然我做的到。”王啓年揮手散去了手上的黑焰。“我要你用神聖的雪山的名義和你們氏族的榮耀起誓,奉我爲主,誓死追隨。你們部落其他人要發誓對我心懷感激,至少爲我努力的工作十年。”
“十年之後,我會給他們選擇離開還是繼續追隨我的自由。而你布瑞爾的力量將永遠爲我所用。能做到這些,我就買下你們全部的人。”王啓年說。
“我願意,大人。我也能說服我的族人接受這些。”野蠻人少年布瑞爾再次用頭觸地說道。他身後的夥伴們這一次也並沒有發表任何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