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如果你告訴我理由，我可以成全你。”
狐妖回頭朝裡面看了眼，低聲道：“我不想再害人了，蕭公子已經是因我而死的第七個人了，我真的受夠了……”
金凌嗤笑，“難道不是你誘他吃下你的骨灰，靈魂才能借他身體存活嗎？現在又說你不想害人，這話實在沒什麼可信度。”
狐妖情緒激動，搖頭道：“不是的，這一切都不是我自願的，都是國師逼我的！”
金凌沒說話，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狐妖深吸了口氣，纔將整件事情娓娓道來。
“滄雲國第一個雙魂者，就是出自國師府。雙魂者原本就是國師的陰謀，只恨我當初竟然相信了他的花言巧語，以爲通過這種辦法能夠換一個軀殼，從此融入人的生活中。”
金凌原以爲雙魂者的存在是因爲一個人想將親人的魂魄留在身邊，讓死去的人最起碼在夜裡可以像活人一樣存在，是因爲這個才產生的。
此刻聽狐妖這麼一說，那豈不就是變相的奪舍，只不過不需要有修爲就可以進行。
狐妖繼續道：“國師他利用人對親人和愛人的不捨，用秘法制造了很多雙魂者，這些在人的身上都成功了。除了會耗損十來年的壽數外，這兩個人的魂魄都可以在一具軀體裡生存，直到死去。”
“只不過這個秘法換到人和妖身上就不行了，我們妖聚集天地靈氣而產生靈智，靈魂本就比普通人類要強，普通人類的軀體最終都會因爲承受不住要的靈魂而變成……變成蕭公子那樣。而且妖的靈魂也會沾染戾氣，變得殘暴。”
“在蕭公子之前，依舊有六個人因爲容納我的靈魂而死，每一個都撐不過三年。而每一次失敗後，國師都會派人來帶我回去，清除我身上的戾氣之後繼續找下一個人。蕭公子體內有一口先天之氣，是可以成爲修士的人，連他都失敗了，恐怕國師接下來就會在修士身上嘗試了。”
“你知道國師這麼做的目的嗎？”國師他本身是人，爲何要幫助妖？
狐妖搖頭，“我也不清楚，可是國師他確實對我們這些妖人很好，他也一直跟我說，妖人不該過如此卑賤的生活，妖、人、鬼應該像易國那裡一樣和平共處。就是因爲這個，我才相信他，可是他帶給我的只有痛苦，我真的不想再被戾氣纏身，不想再殺人了。”
“莫非國師他是那種沒有妖人特徵的妖？”金凌問道，她記得之前兔妖小山跟他說過，妖人中會有這樣的妖，跟人完全一樣。
怎料狐妖搖頭道：“不，他是人，實實在在的人。”
這時，門口傳來破門之聲，緊接着一隊黑甲武士衝進來將整個院子包圍起來，威風凜凜的虎賁大將軍揹着兩把重錘，虎虎生風的走進來。
狐妖瑟縮了一下，往金凌身後躲藏。
虎威看到金凌，眼中劃過一抹亮光，上前十分恭敬的對金凌行禮道：“坤道你可真是讓本將軍好找啊。”
金凌泰然自若的坐在原處，眉頭都不曾動一下，“找我何事？”
虎威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鋒利的虎牙，“這都城並不大，坤道今日事蹟已經傳遍了都城每一個角落，尤其是每一個妖人在的角落，所以嘛，這自然逃不過國師大人的耳朵，故而，國師大人想請坤道到國師府一敘。”
金凌輕輕笑了笑，“我一個小小的遊方道人，何德何能，能得國師大人青眼？”
虎威笑得幾分憨傻，但眼中精芒依舊，“坤道何德何能本將軍也不知道，不如坤道親自去問國師大人？”
金凌站起來，她本想在這裡多留幾日，好好體察一番世情，否則她早就自己找到國師府去見這位神秘的國師了。
現在她因爲不瞭解這裡的風土人情，幫助妖人引起了各方注意，那就順勢去見一見吧，然後就此離開，去下一個地方。
金凌轉頭看向狐妖，問道：“你現在，還是執意想要魂飛魄散嗎？”
狐妖又朝屋子裡面看了眼，含淚點頭道：“蕭公子是因爲我才致使碎星樓被滅，我分明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了他，他還是願意嘗試留住我，我對不起蕭公子，願意就此魂飛魄散以贖罪。”
“狐七，你也得跟我回去見國師！”虎威在旁喝道，從腰間扯下一個布帶。
“坤道幫我！”狐妖驚呼着跪在金凌腳下。
虎威只覺眼前一花，下一刻他手中的收魂袋就到了金凌手中，他驚訝的看着自己空空的雙手，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
金凌眼睛微眯，虎威頓時感覺到一股無與倫比的殺意從金凌身上翻滾而出，他獸性的本能迫使他想立刻逃離，此時的感覺是他面對國師時都不曾有過的。
“滾開點！”金凌冷冷道。
分明是沒什麼力量的聲音，卻叫虎威和周圍黑甲武士頭皮發麻，不由的後退了幾步，只覺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女道士，而是一個地獄來的修羅使者，轉瞬間就能取他們性命。
金凌垂眼看着跪在腳下的狐妖，“我說話算數，送你上路。”
話音一落，狐妖眼淚落下，臉上卻浮起解脫的笑容，在金凌揮舞魔神幡間化爲一縷煙氣消散無蹤，徹底魂飛魄散。
這場景叫虎威駭然失色，他還未突破先天進入凝氣期，就是真和狐七的靈魂打起來也未必能贏，但是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女道士居然能揮手就讓狐七魂飛魄散，簡直太驚悚。
“走吧，帶我去見你們國師。”
虎威艱難的吞了口唾沫，面對金凌更加恭敬了幾分，心中只把她當成和國師不相上下的高人。
國師府就在城中彌仙觀的後面，金凌本以爲會是一座富麗堂皇，極盡奢華的大府邸，沒想到整個國師府不過是背靠着彌仙觀後牆蓋起來的一座三進的青磚小院，質樸得還不如城中有些商戶家的房子。
而那位在整個滄雲國聲名赫赫的國師，此時穿着一身漿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色道袍，正蹲在院子中攪弄着盆子裡的紅泥，他周圍到處都是半成品的大小泥人。
這樣一個接地氣的國師，倒是大大出乎金凌的意料。
“國師大人，那位坤道來了。”虎威在國師身後恭敬的稟告道。
國師站起來把滿手的泥漿在衣服上抹了抹，轉過身來看向金凌。
四目相觸，金凌直接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