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人看來,修士逍遙自在,卻不知修士也受規則約束。
普通人肆意妄爲,早晚有一天要承擔後果或付出代價,有時承擔後果的不一定是自己本人,有可能會是自己的子孫後代。
修士肆意妄爲,後果比凡人要付出的代價更嚴重。
林女郎因爲肆意妄爲,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她將終生止步於築基階。
那是天道給她的懲罰,也是爲了防患於未然。
若天道不加以束縛,林女郎也如正常修士一樣成長,因她心性扭曲,說不定哪天入了魔,成爲修行界的毒瘤。
想要解除她終生不能再晉階的懲罰,除非有金仙級的仙士願意拼上自身一切代林女郎受過,以求得天道寬恕。
當天道解除了對林女郎的懲罰,她才能恢復正常修士的待遇,又能再次晉階。
而代林女郎受過的金仙,必然身死道消,灰飛煙滅。
那樣的代價太大,莫說與林女郎本身沒有什麼太深的淵源,哪怕有,也沒有哪位金仙甘願犧牲自己。
林女郎是自做自受,樂韻並不同情,只是難免意難平,她親自教導了林女郎十餘年也沒能將林女郎引上正道,林女郎百世之前究竟做了多少孽?
在林女郎遭了天罰之後,爲觀其過去,往前追溯了四十世。
超過三十六世找不到女郎被大道不容的原因,意味着真正的原因極可能來自百世之前。
大約是女郎百世之前造孽太重,是以就連有自己這樣氣運的人親自教導,也扭不轉女郎的性子。
其實,不論林女郎百世之前做了什麼,按理來說,這一世有她有庇護和扶持,女郎若一心向善,自然能改變命運。
可惜因女郎的一念之差,她自己生生掐斷了自己的前路。
林女郎是無藥可救了,樂韻嘆息一聲,觀察過女郎的現狀,神識又飄向遠方,尋找城中有多少開智的家獸。
昏過去的林盼好,悠悠轉醒又發了一下呆,神智回籠,號啼大哭:“仙子仙子我錯了我錯了……”
悔恨交加,林盼好哭着手腳並用爬了起來,召出飛劍爬上去朝空中飛。
她的神魂不穩,忌大悲大痛之類的情緒波動,而她偏偏又無法避免,情緒一激動,大腦又抽痛了起來。
劇烈的頭痛,令林盼好無法操控飛劍,飛劍失控從空中跌落。
幸而飛得不高,還沒超過屋頂的高度,人與飛劍如斷線的風箏,重重地摔在院子裡。
女郎以狗啃泥式的姿勢趴地。
經此一摔,林盼好摔得全身像架似的,四肢百骸都在痛,但那些痛哪裡比得過心頭的驚懼,嗚嗚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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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仙子我錯了,盼好知錯了,求您再給盼好一次機會,求您救救盼好……嗚,盼好這次真的知道錯了……”
如果天仙城的人認出她就是遭了天雷劈、是被長生樹守護者厭棄的女郎,城裡的人絕對會殺了她的。
她能修行,她不想死,她想成仙,要當人人敬仰的仙人!
痛哭着的林盼好,費力地爬坐起來,再次召來飛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爬上飛劍趴着,再次朝空中飛去。
飛劍僅飛了不到十丈高,因主人靈識弱,又一次失控,在空中搖搖晃晃地亂晃了幾下,再一次失控落地。
這一次摔得更重,女郎摔斷了兩根肋骨。
林女郎身軀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無異雪上加霜,當時嘴角溢血。
躺地的林女郎,爬都爬不起來,看着空中的霞光,哭得肝腸寸斷,哽咽不成聲:“仙子仙子,盼好知道了錯了,求求您再給盼好一次機會,盼好一定好好聽話……”
女郎一遍一遍的說知錯了,聲聲泣血。
樂韻的神識在天仙城上方飄,自然也聽到了,權當耳背,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林婦郎也得爲她的行爲承擔後果。
錯了就是錯了。
有些錯識不是一句“我錯了”就能揭過的,修仙界有起死回生的藥,可就是沒有後悔藥。
城內城外再沒什麼新鮮事,樂韻將分出去的神識收回,靜數着時間。
等了一陣,一刻鐘的時間期限到期。
時限已到,樂韻說話算話,準時將栽種着銀杏樹苗的瓷盆和木墩子送回星核空間,再把靈舟縮小籠進袖子內,啓動挪移術離開。
以挪移術挪至相距天仙城百餘里的山嶺,半刻未停,再拿出靈舟,乘舟直上雲宵,直至雲海之下方再全速奔向怒熊山脈。
長生樹被收起,覆蓋百萬裡之寬的霞光也隨之隱去,天仙城與周邊的山嶺又迴歸夜晚。
天仙城內的修士都沉入修煉,並沒有發現五色霞光消失了,反而是凡人們大多在霞光隱去那刻就知曉了,有部分凡人也在神光中悄然睡着。
當神光消失,百姓們沒聽見修仙人士的聲音,推測大能們可能招待神樹守護者去了,也沒再等待,各自回屋睡覺。
一遍遍哭着求仙子原諒的林女郎,在五色光不見後,呆了呆後猛地震了震,神樹寶光不見了,仙子……必定很快就離開天仙城!
林盼好驚恐地爬了起來,不顧疼痛,改而召了仙子給的扇形飛行器,自己趴飛行器上,朝天上跑,發出撕心裂肺地呼叫:“仙子等等我仙子等等我……”
飛行器還沒飛過屋脊,因主人的神識不穩,它像一片在風中打旋的葉子,搖搖晃晃地搖擺不定。
扇形飛行器搖擺了十幾次,因主人神識突然中斷了一下,它像風浪中的不勝風力的小舟,打了一個旋兒,如失重的風箏落了地。
再一次從空中跌落的林女郎,重重摔地後,張口吐了一口血。
林盼好情緒幾乎崩潰,拖着刀割般錘砸的疼痛爬着坐起來,癡癡地望着天空,期盼着仙子在離天仙城前能再來看自己一眼,看她是否悔改。
她苦苦地等着,卻始終沒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等啊等啊,從霞光消失等到天明,也沒等到自己想等的人。
苦等了半宿的林盼好,發出了猶如困獸一樣的悲鳴:“仙子……”
仙子這次是真正的放棄她了!
上一次,是她誤會仙子將她留在天仙城是拋棄了她,這一次,真真實實是仙子放棄她了。
仙子明明有讓人吃了長靈根的丹藥,卻寧願給一隻犬吃也不給她的家人,途又撇下她將她留在了天仙城,種種原因才讓她覺得仙子不公平,從而心生怨恨。
這也並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仙子明知道盼安是爲了修仙才挖她的靈根,如果林盼安有了靈根自然就不會挖她的靈根,仙子爲什麼不給盼安一顆?
就算林盼安確實自私,但是,仙子可以不直接給林盼安生靈根的丹藥,可以給她啊,她給不給林盼安和林婆婆吃丹藥那就是她的事了。
偌若仙子當初給了林盼安和林婆婆能長出靈根的丹藥,也沒將她獨自留在天仙城,她又怎麼會怨恨仙子不公平?
明明是仙子偏心小孩子們,爲什麼她在心裡怨也怨不得?
林婆婆爲了林盼安拋棄自己,仙子也偏心棄了自己,憑什麼還不許自己有情緒?
憑什麼仙子明明將資源送了她,又收了回去?
憑什麼她要承受這樣不公平的命運?
自己已經知錯了,爲什麼仙子就不能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林盼好心裡委屈,又因爲身心疲憊,哭着哭着生生哭暈了過去。
天仙城的凡人們對長生樹守護者只有感激。
他們美美的睡了一夜,很多人醒來後都發現自己身體變強壯了,尤其是有病在身的人發現病好了或好了大半,喜不自禁地朝着天空磕頭感謝長生樹守護者。
天色破曉時分,大部分修士們也自修煉感悟中回神,許多元嬰以下的修士竟一夜之間漲了一重或二三重的修爲。
也有修士成功結丹或結嬰。
元嬰階以上的修士們,有些修爲上漲,有些則是神魂有了質的變化,有的也成功突破瓶頸晉階。
因而天剛亮,天仙城的空中又被劫雲遮得暗無天光。
即將晉階的修士們也有知之明,要麼去城中山頂的空中晉階,要麼趕往城東或城西的任務堂前的廣場上晉階。
城中各家的高階真君們這個時候也不管晉階的是誰家的人,誰離得近誰幫人護法。
這一天,從早晨到傍晚,相繼有修士晉階,天仙城中央的山頂上方,與城西城東任務堂上空的劫雲散了又聚,聚了又散,聚聚散散了百幾十次。
這種修士集中在同一天晉階的盛景,是天仙城有史以來唯一的一次,也成了史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唯一一次,載入了天仙城史冊。
千餘年後,當雲瀾大陸萬族經過協商,共定以長生樹在松竹領觀星閣秘境誕世那年爲新史第一年編雲瀾史時,天仙城得長生樹守護者眷顧而得以在史冊上留下濃墨一筆。
又若干年後,雲瀾萬族收集最後一位長生樹守護者的生平事蹟以編人物生平史時,天仙城與天湖城因仙子之故再次冊上留名。
宿城主和笑家主修煉到辰時正刻後纔回神,其時四下尋找也沒見仙子,便知仙子必然悄然離開了,他們再沒做無用功去四處尋人,盡職盡責的爲晉階修士護法。
待修士集體晉階結束,宿城主又召集了高階真君們分佈全城,將蒙神樹寶光照沐開智的家禽放生。
接着就是各家族安排人手去採集受神樹寶光照耀而打破季節輪迴生長的植物,又迅速派人去凡人區爲小孩子們測靈根,尋找靈根不錯的孩子吸收進家族爲家族添新血。
宿城主還抽出時間約見了城盟修仙世家的家主,將仙子回贈的回禮分別轉交給他們。
衆家收到回禮,對仙子的敬仰之情噌噌噌的上升了幾個臺階,仙子成了神一樣的存在。
霞洲那個家族,仗着曾是神樹守護者,家族子弟所經之處恨不得宣傳得人盡皆知,走到哪都得斂一波財,收禮也只收最珍貴的天材地寶,或法寶。
新任的長生樹守護者低調不張揚,爲了掩蹤行蹤,恨不得避着人走,別人想見她也找不着人,主動送點薄禮,她也不讓人吃虧還回差不多貴重的回禮。
這一任的長生樹守護者仙子,是真正值得敬重的守護者。
天仙城的修士們也沒誰打探那位被天雷劈了的女郎咋樣了,那位遭了雷罰,還被神樹守護者說心術不正,哪怕不死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等於廢了,沒必要浪費心力去關注。
沒人關注的林女郎,暈了一天一夜才醒來。
再次清醒,林盼好因情緒經歷過數次大起大伏,神魂不穩,本來根基嚴重受損,又新增了內傷,連站都站不起來。
身心疲憊的林女郎,明白仙子再也不可能出現了,失魂落魄地爬回屋,被迫養傷,開始從此不得不艱難求生的一生。
離開了天仙城的樂韻,駕着靈舟日夜趕路。
竹米、笪崽、泥丸子和有柏寧靜修煉了三夜兩天後才從參悟中回神,剛睜眼就看見了仙子的背影。
四人緩了緩神,不約而同地跳起來,三蹦兩跳地躥到仙子身邊坐下,然後就是一連串“啊啊啊”的土撥鼠尖叫聲。
“您竟然就是長生樹守護者!”
“我……我幸福得要暈了!”
仙子是長生樹守護者!
他們的啓蒙師父竟然是神樹守護者本人,這得積了多少輩子的陰德才有的幸運!。
心情激動的四人,恨不得向萬族炫耀自己的好運。
樂韻伸手分別揉個小崽崽的腦袋:“以前不告訴你們,是因爲你們年齡少,怕你們知道了本仙子的身份,你們會有壓力,或者因此驕傲自大,不利修行。
長生樹守護者只是得到天道賜福,氣運比一般修士更好一些,並不是無所不能,也不代表着可以爲所欲爲。
你們是本仙子親自教導過的孩子,將來可不能仗着這個到處爲非作歹,相反,你們更該謹言慎行。”
“仙子,我們懂得。”
“仙子,我們不會給您丟臉的。”
竹米笪崽泥丸子有柏寧靜如泡在了蜜水裡,全身冒着幸福的泡泡。
小崽崽們全身心地依賴自己,樂韻忍不住將一顆顆小腦袋揉成了雞窩頭,擼了一頓娃,過了一把癮才收回小手手。
擼娃後就是雞娃。
小蘿莉當了破壞王,都沒給小崽們喘氣緩衝的時間,再次開啓新教程,教琴棋書畫中的棋藝。
四個小崽兒又陷入水深火熱的學習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