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宗收徒共有三種方式。
第一種是主動上門的,只要通過了幽風山道,跨過萬鬼墳谷,就能成爲六道宗的外門弟子,至於能力有限,沒能渡過考驗,死在裡面的,便是愛莫能助了。
第二種是門內弟子主動收徒,只要晉級六重境,成爲宗內弟子,就有資格從外界收徒,頂多在人數上有所限制,比如羅豐現在就有資格這麼做,若他在外遊歷時瞧中了一塊璞玉,便能收入門下,不過他收來的弟子必須依照規矩,從外門弟子做起,只有天人強者看中的弟子,才能享受到親傳弟子的待遇。
第三種則是由星象堂的長老們進行佔算,算出哪塊區域擁有修道天賦的弟子,再作爲善功堂的任務,交給門下弟子去執行,當然,那種真正的絕世天才還是得慎重其事,由長輩前去招攬,會公開告知弟子去完成的,僅僅是天賦相對較好的苗子。
江濤和柳清風當初便是接了第三種的收徒任務,外出接引好苗子入門,別看他們途中出於殺雞儆猴而虐殺了兩人,可真正看中的趙奉先是絲毫未動,甚至有意交好。
這類收徒任務大抵如此,爲了隱藏真正的目標,往往會順帶收留幾名有修行天賦的普通人,反正六道宗家大業大,倒也不差幾張嘴,因此除了真正的目標不能傷害外,其餘人選則可以隨意處置。
“當我和柳清風趕到目的地時,恰好撞見了歸墟教的弟子,他們竟而提前一步,在那片區域收走了有修行天賦的弟子,其中有一人天賦異稟,生下來就能操縱風能,一看便知必定是此行任務的目標。
我和柳清風不願空手而回,畢竟收徒任務是善功堂公佈的諸多任務中最受歡迎的一種,能提前和有才華的弟子結下交情,日後可得充足的回報,往往剛放出來就會被搶走,我和柳清風難得搶到一回,豈能接受失敗。
奈何歸墟教的兩名弟子也非是易於之輩,經過交手試探,我便知道除非拼命,否則沒有勝利的可能,但爲了一件任務就跟人拼命,未免過於衝動,並不值得,可要我們就這樣放走對方,同樣不甘心。
僵持了一會,對方提出一個建議,他們本來也是接了收徒任務外出,只是並非這塊區域,中途才改了目的地,所以他們願將自己任務所指定的區域告知我們,作爲交換。
當時我雖覺得不妥,可談判不下,對方將那名擁有控風天賦的弟子視作寶貝,寧可動手拼命,也不願放棄,最後我和柳清風只能被迫妥協,在見過歸墟教的任務令,確認對方沒有撒謊後,改變了目的地,而那處地方正好就是羅師弟你的家鄉;
。”
江濤確認羅豐不是來問罪之後,就將自己知曉的一切全部道出,至於羅豐怎麼察覺到此事有異,只能歸於他的神通莫測,不達到相同的境界,看不到同樣高度的風景。
羅豐琢磨了一會,開口問道:“我有兩個問題,一者,我記得當初你對村長說的理由是,因門中長輩測算天機,發現山脈附近有異象發生,所以纔來調查緣由,此事究竟是真是假?二者,歸墟教的弟子,是因爲什麼原因才改變了目的地?”
江濤無法確定對方的想法,又不敢直面視線,想了想,還是決定坦誠道:“那個理由自然是胡謅的,目的只在於提出作爲報答的收徒條件。至於歸墟教那邊的原因,讓我想想,記得是……”
畢竟是多年前的時候,而且一直以來不曾在乎過,一時間要將清潔回憶起來頗爲困難,何況江濤的修爲還沒到能將過往記憶當做史冊記錄來回憶的程度。
羅豐見狀,以未來星宿法幫助他回憶線索。
江濤倏地雙目一亮:“對了!他們兩人在趕路時曾遇見一夥村民,稱某地有一名孩童天生異象,乃是風神下凡,更有諸多怪異事蹟佐證。聞者有心,歸墟教二人認定這名孩童血統不凡,擁有天賦神通,又想村民談論的地點就在附近,乾脆前去一觀,若是能多引入一名天才,宗門必定會有所嘉獎。”
羅豐追問道:“當日你和柳師兄來接引我們時,曾用了一件青銅馬車的飛行法器,那兩名歸墟教弟子難道是徒步前來,未曾使用飛行法器?”
“他們肯定也有飛行法器,畢竟路途遙遙,凡人可沒有神通,必須乘坐法寶,一般而言,在收徒任務的簡述上,都會特意註明這一點。”江濤一邊回憶一邊答道。
“那爲何他們能有機會聽到村民的談話,難道是口渴了想去路邊茶鋪歇息,恰好聽到的?”
“這……當時我不曾想過這一問題,卻是未有提問,亦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
江濤有些忐忑不安,擔心會引來羅豐的責備。
“罷了,此事不怪你。”羅豐可非是不講理的人,得到了全部的情報後,送客道,“耽擱師兄許多時間,小小謝禮,不成敬意。”
他隨手拿出一件黑色的寶甲,送給江濤,這件法寶是那名秦嶺城的副統帥所穿,水火不侵,飛劍難傷,屬於中品靈器,此人被羅豐斬殺後,鬼師偷偷將寶甲順了過來,可惜羅豐有了五行軟甲,此物入不得法眼,乾脆用來送人。
若在平時,只用幾句話就能得到一件中品靈器,江濤肯定大呼走運,但此時他寧可不要這件法寶,作爲替代,換來羅豐的一份人情。
出手如此大方的人,若是有着交情聯繫在,能得到的好處絕對比區區一件中品靈器多得多,可惜,羅豐送出一件明顯過於貴重的禮物,就是意指雙方互不相欠。
江濤擅長觀人臉色,知曉對方心意,哪怕再不捨,也沒有多言,道了一聲謝,拿起寶甲便轉身離開。
通天古書道:“你聽出什麼名堂了嗎?聽起來,似乎只是巧合而已;
。”
羅豐搖頭嘆道:“疑點重重啊,歸墟教的兩名弟子恰好撞上了一羣談天說地的村民,而這批村民恰好說到了他們感興趣的好題,而他們在繞道收完弟子後,恰好碰到了及時趕到的江濤和柳清風,如此多的巧合堆積在一起,若說不是人爲,那便是見鬼了。”
通天古書不信:“照你的質疑,就是有人在暗中搗鬼,但他的用意是什麼?”
羅豐摸着下巴道:“且讓我自滿一回,假定幕後搗鬼者的目標在於我,那他佈局的結果,便是讓我從歸墟教弟子,變成了六道宗的弟子,其中的用意,着實難料。”
通天古書全然不給面子的嗤笑道:“你這也忒自戀了,你以爲你是誰啊,和素媚一樣是極道強者轉世?若真是如此,幕後者爲什麼沒有跳出來採取行動,如果他是你前世的仇人,應該主動來殺你,如果他是鐘意你的才華,也該主動收你爲徒纔是,可時至今日,你有碰到過這種人嗎?”
“我絕非神通大能轉世,這點已經由牟修樓陀大師佔算過了,而且依照伍鴻的情報,我大概就是造物計劃的誕生品,並非經由六道輪迴而生,是不可能擁有前世的。”
羅豐對這一猜測進行了否定,但他沒有否定掉自己的推測:“我剛纔說的,是對方陰謀誘導後所導致的結果,至於是否達成了對方真正的目的,便不得而知了。
另外,我並非毫無證據,記得血淵老人曾叮囑過,歸墟教中唯有方壺峰峰主音希聲才值得信任,以他的境界修爲,臨終時說的話不會無的放矢,每一句皆有深意。
我猜測,他恐怕是預料到,我將來很可能會加入歸墟教,所以才提前告知我避身之所,事實上,如果我真的進入了歸墟教,肯定會想盡辦法,加入方壺峰一脈門下,這是我唯一可以倚仗的情報。
甚至再大膽猜測,如果血淵老人看出了我的身世,又知曉造物計劃,所以讓我投靠方壺峰峰主,誠然,這一點猜測的前提是,方壺峰峰主恰好是歸墟教內執掌造物計劃的主人。”
通天古書呵呵道:“照你這麼說,既然血淵老頭沒有老糊塗,爲什麼他預言的事情沒有發生?你陰差陽錯的加入了六道宗,而不是歸墟教?”
“因爲未來被人改變了!”羅豐斬釘截鐵道,“修習了未來星宿法,所以我才格外瞭解預言未來的特性,在血淵老人活着的時候,他所看見的未來,恰好是我加入歸墟教的情景,當時他並沒有預言錯誤。但在他仙逝之後,幕後者插手了此事,引導了歸墟教和六道宗的兩批接引任務的弟子相互調換了目標,從而改變了未來,而此時血淵老人已是無法觀測了。”
這回,通天古書也凝重起來:“從時間點上看,你的假設是存在的,不失爲真相的一種,但以血淵老頭的境界,難道無法將‘未來被人改變’的變量也加入預言中嗎?”
“預言術能準確的猜中未來,儘可能的排除變數的基礎是——預言者自己得活着。他若預言自己死去後的未來,準確率會迅速下降。另外,在預言者預言未來之時,搗亂者若沒有萌發改變未來的計劃,那麼變數是不會出現的,無法計算入內,只有當他決意插手時,變數纔會出現,縱然是血淵老人,對自己辭世後纔出現的變數,亦是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