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白馬回到住處時,臨近黃昏,陽光也早早的隱了下去。
唐柔還在跟一羣小動物玩耍,臨走前交代她的事情,一件沒辦。
“這兒還有馬?”
臨近時,帥馬立刻就引起了唐柔的注意,三兩步走上前,摸了摸額頭上那一抹白髮。
馬獸瀟灑的甩起,驕傲自信。
“你這丫鬟,當的有些不盡責啊。”
小動物們見周逸回來,又圍攏在他身邊,上竄下跳的想吃東西。
“你管我!我不會做飯。”
跟小動物玩了一下午,唐柔的情緒也變得活躍起來,摸着馬背眼睛都笑成了彎彎月牙兒。
“天涯行者就是方便啊,果然是神奇的能力,到哪都有獸類幫助你。”
到現在總算接受了周逸這個身份,令她驚歎得事情太多了,但要說最爲離奇的,當屬天涯行者這能力。
“少廢話!趕緊找地方,吃完飯睡覺,明天還忙着呢!”
語氣嚴厲了一些,扭頭就走,一腳踩到了硬東西上。
“哦,抱歉...沒看到你...”
擡腳看去,那兒有個穿甲龜被踩的頭暈目眩,“呃,人類不是背信棄義的,我也不想傷害你...”
着急之下,用了人語,隨後又用獸語解釋。
“笑什麼笑!”
唐柔的捂嘴偷笑更是讓周逸惱羞成怒,“不想餓死就去撿些乾柴來!”
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心中暖洋洋的,本來跟一個男孩子相處這麼長時間或多或少有些擔心,但自下午發生的一切和現在,倒是有些期待這段生活了。這簡直比度假還有意思呢。
...
入夜,山腳下,石洞旁,一堆火把燃燒起來,周逸唐柔圍在旁邊,正在吃着準備好的食物。
旁邊比起白天又多了幾個不知名的生物,它們正垂涎三尺的看着火中翻轉的獸肉。
唐柔懷裡抱着小松鼠,膝蓋上窩着小兔子,昏暗火光的映射下,精緻小臉被烤的發紅,竟是多出了一絲安靜恬淡和溫柔之感。
驀地感覺這個場景非常熟悉,前世有次外出旅遊,那時一批人走到荒郊野外,晚上也燃起了火堆,本來想一個人獨佔一堆火烤吃的,就在這時,一個女生這麼走了過來。
她叫彤彤,也是周逸前世女友。
現在這個場景何其相似,只是之間隔得,卻不止海角天涯。
在唐柔身上,他不止一次看到彤彤的影子,上課喜歡下巴撐在桌子上,安靜寫字時的那份認真,性格則是嬌蠻中帶着一股特有溫柔,如果不是長相差距太大,很有可能會將兩人搞混。
這次出行本意並未想要帶任何人,否則完全可以帶着仙兒,也是念及最後唐柔來找她和那份揮之不去的前世思念。
“周逸。”
唐柔抱膝而坐,小兔子跟小松鼠毛茸茸的圍在腳邊。
“嗯?”
一口撕碎不知啥玩意肉,嚼的咯嘣作響,小狗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說決定一個人,真的靠出身嗎?”
“爲什麼突然說這個。”
出身,好久都沒有考慮過了,他雖有個周家,但除了吃飯睡覺從未依賴過這個家族,甚至點滴藥材都沒有使用過,除了那本巨劍流武決獎勵,也是一本沒拿過。
真的論起這個,恐怕沒人比他更平凡了。
“沒什麼,就是忽然間有些感慨。我在古月宗時,還算比較優秀。但進入輝煌學院才發現,我所謂的優秀普通的在不能普通。”
“而東院南院的學員,天賦可憐卻能到達我們一生難以到達的高度。中院的即便是天賦在高都無濟於事。”
“再說一個,你們國域最爲優秀一代人,經過艱難險阻路途考驗,不遠萬里奔波至此,衣錦還鄉的又能有幾個?恐怕更多是陪襯別人吧。”
年少輕狂想改變世界的心誰都有過,竟時間打磨歲月經歷後,才發現如夢一場。
“想那麼多幹嘛,這問題不是你入校時候就想過了嗎?”
周逸能理解其中萬縷心緒,曾還是廢物時,哪天又不在考慮這些。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
唐柔朱脣輕啓,細嚼慢嚥,毫無悲傷之感,可能是太無聊了想找些話題。
“我還想這個,當戰爭傭兵時候,天天想着怎麼活下去,哪有空來感慨。”
“幸福不幸福,幸運不幸運,也看跟誰比。定位低一點,會發現這個世界滿滿的善意。”
聞了聞鼻子前的肉,“那個時候,我想吃飽。現在,我能吃飽。這還不夠嗎?”
“一天天淨知道吃!”
唐柔扁着嘴巴,好不容易醞釀的惆悵情緒一掃而空,馬上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不吃幹什麼,小姑娘一天天就喜歡悲春傷秋,像我這種成熟的人。”
將食物伸到火堆中加熱,剛好將手臂露出來一截,首先看到手腕處是一道明顯的疤痕,其次往上刀痕密佈,這絲毫不是一個少年的手臂。
“你的手...”
並沒有跟以往一樣嘲諷那句話,反而緊緊盯着他的手臂。
“這個啊。”
索性將袖口拉起,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全部暴露出來,完全看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膚!
“你...”
唐柔捂嘴嬌呼,鼻子一酸,眼眶立即泛紅。
忽然覺得自己非常可笑,居然論及出身,他的出身能比她好?可爲什麼會走到今天這地步?恐怕跟這傷害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是我帶着鐐銬時勒出來的。”
晃了晃手腕,唐柔甚至都能想出來一個孩子被鐐銬勒的血肉模糊。
“這是爲了保護妹子被狼咬的。”
手臂上一排齒痕,當時絕對傷可見骨。
“這兩個是被人用鞭子抽的...這個是被刀砍的...這個是骨折後殘留的...”
唐柔漠然聽着周逸解釋傷疤來歷,忽然間心裡好疼。
“不說這個了。”
將袖口放下,每次指着的時候,那段往事浮上心頭,苦伯的逝去,隊友的倒下,總會給內心迷上一層塵土。
“剛還說中院反感討厭南院東院的,怎麼說呢,整體氣息在那兒擺着,上課不聽講不算什麼,下午那段時間也在玩,演練場全是南院東院的,中院人呢?”
“指望在宿舍睡出一個未來嗎?”
苦笑着搖了搖頭,“考慮什麼出身,多想什麼人生,自己都沒有進取之心,還指望天上掉餡餅。一成不變的浪費青春,纔有時間去想出身問題。”
“我纔沒有呢!”
唐柔立即出言反駁,“睡覺!明天開始修煉!”
一席話,卻讓她心中有些明媚。假如這是別人說的,可能不會有這種感覺。
但說話的這個人,不知經歷了多少事情,受了多少磨難,才能跟他們平起平坐,一起來到學院。
努力去做的話,似乎真的可以改變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