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鍾羽已經是我欲境上階的修爲了,甚至魔欲經初階也是指日可待,卻仍要和這些個身無修爲的世俗海賊糾纏,不免好笑。
他在將要下去擒住那海賊頭子的時候,想到這一點,心中也不免發笑,更是差一點笑出聲來。
即便這樣做,是被逼着沒辦法,卻也免不了覺得無趣,更加無聊,然而換個角度想一想,如果勤苦修行只是爲了問道長生,那豈不是更乏味?
衆生多困苦,有這份實力能給他們解去一點困苦,哪怕這點困苦,相對於他們一生中那麼多困苦並不算什麼,不也很好?
突如其來的念頭,並沒有阻礙到鍾羽在不惹起船上其他海賊的注意時,疾速閃身躥進那個海賊頭子和老三所在的房間內。
在東海諸島橫行的海賊中,或許有的海賊頭子是修行中人,但也絕對是修爲很差的修行者,或許只比大岱宗弟子亨拾強上一點。
就算比亨拾強上很多,強如被自己廢掉修爲的元丙,鍾羽也有把握一招之間制服他,並且不讓屋中其他人發出聲響,更何況這艘海賊船上的海賊,其實力並不多麼強大,這海賊頭子也不是一個修行者。
當鍾羽躥身進入了那房間之後,瞬息之間便見了分曉,意料之中的分曉。
只見鍾羽坐在原本那海賊頭子坐的地方,右腳踩在跪在船上的海賊頭子光禿禿的頭頂,拿出一塊下品元石,輕聲道:“認得麼?”
鍾羽的右腳是輕輕踩上去的,可對於這個海賊頭子而言,不啻於一塊大石頭壓在身上,而且無可抵禦。聽着鍾羽的問話,他知道自己不能不答,答得聲音還不能太大,兩點中有哪一點辦不到,恐怕下一瞬,自己的腦袋就會被踩成稀巴爛。
當下極爲難受的輕聲道:“回仙長大爺,小的認識,那是您這樣的仙長大爺才能用的元石。”
鍾羽嗯了一聲,點頭道:“不錯嘛,知道的不少,那你肯定也知道這元石很值錢。你說,我將它送給你,好不好?”
這海賊頭子實在不是什麼梟雄人物,不善於決斷,因此他所部海賊的實力並不是很大,此刻耳聽着鍾羽這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更加的不知道是該答“好”,還是應該答“不好”,一時沉默不語。
鍾羽輕笑一聲,右腳微微使力,在那海賊頭子感覺着,卻猶如一塊大石變成了一座大山,頭顱帶動身子,直往木板上撞去,眼看着腦袋真要變成稀巴爛了。
這海賊頭子不是個聰明人,同樣也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方纔那種情形要是擱在一個膽子大的人身上,即便不懂得決斷,也早便胡亂喊一個“好”或是“不好”了。
他沒有胡亂喊,所以他沒死,在他腦袋快要撞上那木板的時候,停了下來。臨近死亡的威脅,讓他的心砰砰直跳。
鍾羽不是那種能夠將心機深沉的人玩弄在手心裡的人,因爲他沒那麼強大的謀算城府,所以他一向會將不穩定的因素除去。
那海賊頭子死裡逃生之後,纔敢豁出去喊出口:“好!好!……好。”一開始有點激動的大聲喊了兩聲“好”,到最後忽地醒悟,掌控自己生死的人並不希望自己大聲聲張,轉爲低聲說“好”。
將踩在那海賊頭子頭頂的腳收回,鍾羽不再看他一眼,仰靠在椅背上,吩咐道:“我下兩個命令,其一,上船之後先控制住船上的人,不準殺傷人命!不準劫掠!違者,你死!”
頓了一下,依舊不看屋中的那幾個海賊,說道:“另外一點,在前面那艘船上有一個身着勁裝的人,腰間有一枚玉佩,和他的衣裳很不搭配,你們一上船就看得出來。我要你們在控制住船上所有人之後,將他推到甲板上,恐嚇他要先拿他祭刀,以震懾船上其他人,要他們拿出所有的錢財。”
“記住,你們可以殺他,所以不要演的太假。這時候,他肯定會說他是大岱宗的弟子云雲,你就說不信,和他扯會兒皮,然後你故作有所顧忌的模樣,收了他身上珍貴的東西,要包括那枚玉佩,最後給他條小船,讓他獨自離開。”
“等到他離開了,你們就可以走了。當然,這塊價值千金的元石,你們也可以帶走。嘿嘿,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鍾羽說完,拿着那塊下品元石在那海賊頭子眼前晃了晃,便憑空消失了。
那海賊頭子發了一下呆,趕緊命令手下,將鍾羽所說的第一個命令傳了下去。
本來以鍾羽的打算,在將那海賊頭子控制住之後,便即命令他們離那艘船遠一些,然後就殺了他們。
但等到他將右腳踩在那強盜頭子的頭頂時,腦袋中忽地閃過了這麼個計劃,既能將那亨拾逼走,事後便得逍遙,也不妨礙將一衆海賊斬殺。
先前給那海賊頭子許的好處,自是空話。
下品元石對鍾羽而言,屁也不值,卻也不會給一個海賊頭子。
不管是對什麼人說謊話,在儒家道理中,都不被允許,甚至品行算得上不端。幸好,鍾羽所吸收的儒家道理中,暫時沒這條,所以對這種人說謊,他心中無愧。
至於他毫不猶豫的離開,一點也沒有防範那些海賊可能會不遵守他的命令,或是抽身而退,則在於他相信這海賊頭子或許不是多麼聰明,也不是多麼膽大,但最起碼知道什麼人能違逆,什麼人不能違逆。
等到鍾羽回到船上,進入自己的房間之後,沒有過去多長時間,便感知到那艘海賊船接近了,緊接着便有海賊上了這艘船。
“砰……”
耳聽得許多聲門被踹開的聲音同時傳來,鍾羽房間內便出現了一個手拿鬼頭刀的海賊,凶神惡煞的走了過來。
鍾羽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更知道他傷害不了自己,所以很配合的被那海賊壓着走出了房間。
船客都被轟趕到了兩側寬敞的甲板上。
鍾羽被轟趕到的那一側,海賊頭子恰好站在那裡威風凜凜的指揮着,不經意間轉頭看見了鍾羽被他的一個手下押着走了過來,復又不經意的轉過頭去,然後猛然轉回頭,駭然的看着鍾羽這邊。
就在他回過神來,心中叫苦着要快步趕過去時,卻見遠處的鐘羽對他搖了搖頭。
他雖然不懂其中的意思,但也不敢違逆鐘羽的意思,立即停下腳步,並且又故作威風凜凜的指揮起來,背後實是被汗水溼透了。
許是那海賊頭子也感覺出來了,知道鍾羽最看重抓住那勁裝男子這一事,故而是遣派的那個老三親自去抓的。
速度也很快,鍾羽前腳才走到甲板這裡,那老三帶着許多人壓着那亨拾後腳便到了。
亨拾雖是修行中人,但實力太差,僅僅差不多可與武林高手相比。此刻身在大海上,他可沒把握將這些海賊都給殺了,而且那海賊頭子和老三的身手也不差,他也未必能打得過,只得束手而降,思忖着要不要說明身份以保命。
最後他打算如果這些海賊只是索取錢財,那就給他們,不到屠刀降臨到自己身上,絕對不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畢竟他是堂堂修道宗派大岱宗的弟子,倘若屈服在海賊的淫威下,等到這一事情傳了出去,不僅僅對他大岱宗不利,他師門長輩,也絕難放過他。
他又如何料想的到,這個海賊頭子正要拿他第一個開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