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雷布里的幾日相處,柯默發現自己原來腦海中的整個魔法知識系統遭遇了翻天覆地的清洗和補充,原來許多模糊不清的概念得到了定位,原來許多無法相通的問題在他面前迎刃而解,這對柯默來說如同一個在充滿無數陷阱的路途中摸索的旅人一下子走上了光明平坦的通途,種種陷阱埋伏都被標註了記號,再也不需要擔心隨時可能陷入困境而不能自拔,這種亦師亦友的感覺絕對不是用輕鬆愉悅暢快短短几個字能夠形容的。
而面對柯默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曾經遊歷了大陸各地自詡見識豐富學識過人的雷布里同樣感到頭疼無比,柯默的每一個問題不是超出了他所通曉的魔法常識範疇,就是顛覆了他奉爲法旨的魔法理念,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柯默的在魔法創新上的天才表現,一般只能是大魔法師以上方纔敢嘗試的混合魔法居然在他手中如臂指使,信手拈來,連雷布里也不敢問津的暗黑侵蝕魔法居然被他拿來混合咒語輔助術提高裝備或者武器的防禦獲攻擊能力,除了拊掌嘆息外,雷布里無法用其他表情來表達自己對這樣一個他認爲不能稱之爲魔法天才只能叫做魔法怪胎的傢伙。
雷布里始終無法弄明白對方如此年輕居然能夠有如此強悍的魔力和精神力,柯默身上除了擁有強大的暗黑魔力外,他甚至還能來上一兩手不俗的白魔法和光明神術,這兩種火不相容的魔法術如果要在一個魔法師身上出現不是不可以,但這要求魔法師至少具有幾十年以上的精神魔法修練經歷,但眼前這個傢伙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也不像一個超過三十歲的人,哪怕他是從幾歲開始修煉,也不可能擁有這種力量,事實上柯默還不足二十歲。
對於達摩棱斯克堡內盤踞的陰物,雷布里和柯默都不敢等閒視之,畢竟從第一任領主遭遇不幸以來,經歷了一百多年,其間來自賽普盧斯的魔法師們也曾進入城堡掃蕩,依然一無所獲,後面的領主依然難逃厄運,這說明躲藏在城堡深處的陰物不是一般的死靈生物,而是擁有相當智慧甚至可以稱得上狡猾的傢伙,究竟幽靈還是冤魂或者是已經修練成功鬼靈,甚至是這個大陸上極其罕有的陰冥之地培煉出來連他們也不曾知曉的異種魔物,兩人都不敢確定,拿雷布里的話來說,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只有真正親身見識後才能確定了。
各種魔法卷軸和道具是必不可少的,對於實力不足的魔法師來說,這些都是保命的護身法寶,柯默也不例外,連素來自傲的雷布里一樣不敢輕視,各種防範性藥物同樣重要,陰冥之地,少不了會遭遇各種暗黑和死靈類的攻擊,出了從法術上防禦,藥物在許多時候一樣可以起到輔助作用,這一點柯默是強項,即便是雷布里在見識了柯默自己鑽研出來的各種輔助類藥物後都讚不絕口,認爲柯默如果不是一名領主的話,完全可以憑藉這一手本事成爲冒險界最成功的商人,他層出不窮的藥物和道具對於魔法師和冒險者甚至是騎士們來說都絕對是最受歡迎的商品。
雷布里一直等待的人終於到來了。在雷布里問及柯默是選擇他們兩人去冒險呢還是尋找一些可靠的朋友一起進入達摩棱斯克堡探險,柯默在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決定接受穩妥一些的意見,不過他要求雷布里在時間上不要拖得太久,隨着領地內不斷繁榮,各種種族的人都開始不斷出現在烏格魯,而前來覲見的官員和民衆代表也越來越多,這個暫時充當領主府的農莊已經越來越無法適應柯默的身份,柯默希望早一些解決這個遲早要面對的問題。
精瘦的面孔有一半被半遮式黑鐵頭盔擋住了,當他取下頭盔時,柯默才發現其實眼前這個人年齡並不太大,頂多也就在三十歲左右,黑幽幽的雙瞳浸潤着冷淡和漠然,只有在雷布里介紹到達摩棱斯克堡中那些有趣的事物時才偶爾綻放出一抹火焰,他的身材並不健壯,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單薄,不過吊在他胯下健馬的騎士槍卻不是凡品,柯默推斷拿至少是百年以上的古物,而他腰間斜掛的薄刃長劍似乎更像是一件裝飾品,魚皮劍鞘頂端用銀絲和祖母綠鑲嵌配飾而成徽記似乎是來自於大陸南部那些有着悠久歷史額古老家族,不過柯默卻從那柄裝飾劍劍鞘中悄悄流露出來的嗜血氣息感受到了殺意,這是一柄不折不扣的殺人利器,雖然那枚貌似祖母綠的寶石刻意壓抑了劍鞘中的氣息,但這柄至少有舔飲了百人以上鮮血魂魄的東西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控制住的。
雷布里在之前告訴柯默時,只簡單的介紹了來的人是一名暗騎士,這也是柯默第一次與聞名大陸的暗騎士索倫貝格的接觸,他居住在加萊地區以南格拉茨地區南部的沼澤地邊緣,也是雷布里能夠通知到的最近的同伴。
柯默發現雷布里與這位暗騎士之前的關係並非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密切,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像是一種奇怪的相互需要而又相互敵視的對手關係,探討和比試大概是他們提高自己水準的最佳手段,在暗騎士抵達之後,雷布里也只是向對方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即將參加的任務後便與暗騎士前往了不爲人知的所在,柯默不知道二人會有以什麼樣方式來比試,不過當二人回到農莊時的形象還是讓柯默大吃一驚,雷布里雙眼烏青,甚至連手臂間還浸透了紫黑色的血跡,虛弱得連走路都有些發飄,而那名暗騎士似乎也好不了多少,頭盔明顯是被重物集中,癟下去了一塊,一身莊重的騎士裝傷痕累累,腰間裂開一道大口子,嘴角上的血絲證明了他受的傷也是不輕。
柯默雖然無法理解爲何這名暗騎士不遠千里受招而來,卻又和這位邋遢的魔法師莫名其妙的來上這樣一場戰鬥,但他卻知道這對自己的征服城堡計劃肯定或多或少有一定影響,果然雷布里提出三天後再進行探險,並將柯默精心準備的各種藥物攫走大半,好在柯默看見一部分藥物已經到了暗騎士的案頭上,柯默也只得重操舊業,再次充當一次藥劑師。
天氣晴朗,氣候適宜,應該是一個探險的好時機,柯默拒絕了伊洛特和赫斯的請求,他清楚在面對陰靈鬼物這一類不死生物時,戰士和冒險者都並沒有太大的幫助,多一個人反而需要牽掣其他人。
佈滿苔蘚和藤蘿的大門無聲無息的在柯默一行三人面前打開,柯默打量着門楣處,由於年代過於久遠,柯默無法看清楚門楣上的一行字體,看見柯默目注着門楣處,一道寒光掠過,門楣上的青苔和泥垢倏然落地,對旁邊一言不發的暗騎士點頭表示謝意,柯默終於能夠看清楚那一行蒼勁的字體:諸神之佑護,必將鑄就吾之榮光。
“走吧,一扇門也值得我們看這麼久,我怕我們一個星期都難得出來了。”雷布里瞥了一眼門楣,搖搖頭,依然是一身深灰色的法師長袍,寬大的袖籠中不知道隱藏着多少秘密,柯默從未見過他換下這身經久不變的服飾,只不過這一次看上去似乎乾淨了許多。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一個隨着蛛絲落下的人面蜘蛛似乎凝注着三人的背影,好一陣後才輕巧的一收縮彈了回去,鑽入門楣旁邊的縫隙中。
索倫貝格的目光落在了兩邊高深的城牆上,從目前來看這是一座典型的防禦要塞式城堡,兩層高牆之間幽深的夾道,外矮內高,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個圓形或者半弧型的防禦高塔,黑黢黢的窗口上佈滿了蛛絲灰塵,似乎記載了往日這座城堡的光輝歷史。
在接到來信之時,索倫貝格已經很久沒有得到夥伴們的消息了,把這些生活在大陸各地修煉暗黑類魔法術的魔法師或者騎士稱之爲夥伴是因爲索倫貝格實在無法用一個準確的名詞來給他們之間的關係定位。暗黑魔法的修煉者在整個魔法界都是另類,在以神聖和正統衛道士自居的光明教會心目中更是異端和邪惡的化身,不過這並不足以隔斷他們之間的聯繫。
從一名正統的騎士蛻變成爲一名在同伴中都頗有名氣的暗騎士,索倫貝格經歷了十年時間,十年的光景讓索倫貝格越發沉迷於暗黑天道的探索,無盡的暗黑空間彷彿是一扇通往異世界的大門,一旦踏入,便再也無法也不想回頭,遨遊於其中的感覺是其他人永遠無法感受得到的。
身後這名青年領主一樣讓索倫貝格充滿了好奇,只不過好奇程度遠遠不及已經踏入的這座城堡,他感覺得出來這位領主身上蘊藏着得濃郁暗黑魔氣,和雷布里在傳信中帶來得消息一致,這位貌似天真無暇的青年的確是一位危險人物,不僅僅是他所具有暗黑魔力,他胸中那顆勃勃的野心與他身上的力量相結合纔是真正的危險所在,不但對人,對整個周圍世界也許都是一種威脅。
達摩棱斯克堡的巨大讓思想有所準備的柯默還是多了幾分吃驚,他這個時候才發現從外圍看和進入其內部完全是兩種概念,呈橢圓形分佈寬大的夾道蜿蜒連環,足足長達兩公里,柯默不知道當時第一任領主花費了多少精力和金錢才建設成功這樣一座城堡,單單就所需石料來說,這座城堡的花費就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而讓這樣宏偉氣派的建築荒廢,這簡直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浪費。
沿着內外堡之間夾道繞行一週花去了三人半個小時時間,處於對外界事物的敏感和警惕,三人都儘可能的採取了放慢腳步釋放感知魔法來了解周圍的異常情況,不過讓三人既感到心安有有些失望的是,這一路行來似乎什麼都未曾發生,連帶着柯默和雷布里二人都曾經感覺到過的那種陰冷的氣息也消失無蹤。
終於迴歸到了出發點,外堡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重新閉合,空寂無聲讓一種壓抑中籠罩在三人心間。
“好了,該上路了。”雷布里臉上慣有的無所謂神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的慎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