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章合後,趙俊一邊喝着茶,一邊想着。
自己今天這番話大致能讓章合明白自己的態度。
對於眼下這批官員,趙俊是沒有半點信任感的。
老話說的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但是那前提是你要用的人能讓你不疑。
不好意思,他手下這批真的很難讓人不懷疑。
但趙俊目前也只能勉強用着先。
但這樣的情況不能持續下去趙俊想要半點什麼大事,還是需要全國上下一齊使力的,但跟這些蟲豸他又配合的不好,所以他要打造一支自己能夠不懷疑的隊伍,一支自己能夠相信的官員隊伍。
那麼,新鮮血液的涌入就是理所當然得了。
目前來說,最適合趙俊的當然是雲州郡的新鮮血液,哪裡是自己一手建立的,充滿了自己的思想主張。
哪裡出身的官員,天生就跟自己有着極高的契合度,用他們要遠比用其他人更加順手。
而今天他把章合叫來,除了讓他知道雲州郡的百姓,對於他們這些官員的態度,自己雲州郡保持自治的原因外,最主要的就是給他打一個預防針。
讓他心裡有個準備,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以及別給自己搗亂,自己有着充分的理由去做這些事情。
在大宋,通常情況下宰相都是二把手,雖然一把手地位高,但是如果二把手不配合一把手也會挺麻煩的,所以該通氣的都還是要通氣。
但對於趙俊來說他卻不會受到鉗制,我通知你了,你同意就罷,不同意也無所謂,我還是會做。
而給趙俊這種底氣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手裡有兵!
兵權就是他的底氣。
……
而在宮外,剛剛從皇宮出來的章合回頭望了眼高大巍峨的皇宮嘆了口氣。
自從今上上位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傀儡。
今上極有主見,他也摸不透這個新皇帝的心思,總是被牽着鼻子走。
但是以往的的手段卻又對此沒有辦法,因爲對方手裡有兵權,這是一個上過戰場的馬上皇帝,不是那些文皇帝能夠比的。
恐怕在他心中,自己的這個宰相還沒有那些武將地位高。
今天這位是在通知自己,這點他自然也能看的出來。
不甘?
或許有吧,但那又能如何?
現在已經不是自己的時代了,或許自己該退休了……
章合的目光逐漸充滿了回憶,視線變得模糊,幼時的場景出現在眼前。
耕讀傳家的章家,在當地算個不大不小的家族。
衣食無憂,卻也算不上富貴。
幼時的他平日裡除了讀書,就是跟着父親去田邊定期巡田。
金黃色的田野一望無際,風一吹撲簌簌的響聲立即就在耳邊迴盪,整個稻田也會化作金黃色的海洋蕩起陣陣“海浪”。
不時有鳥雀從其中升起,氣的家僕不斷揮趕。
兩隻家裡養的大狗一黃一白,圍繞着他不斷追逐打鬧,不時就從身旁突然竄了出去,再回來時嘴裡已經叼着一隻灰撲撲的灰兔討好的送到了他的面前。
當天家裡的餐桌上就會多一道兔肉菜,紅燒兔腿的味道光是想想就讓人口水直流。
思鄉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高漲了起來。
……
二月末,雲州的第一支隊伍終於即將抵達汴京。
一大早戶部尚書就率着一衆戶部官員請了假,完成朝堂上戶部那一塊直接缺了一大塊口子的形象。
而戶部的官員在此時則已經被尚書崔文給帶着守在了城門口,翹首期盼着車隊的到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即將到達辰時之際,遠方的官道地平線上出現了第一個人,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一支龐大的車隊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五百輛馬車綿延出去近三裡地,周圍數千精銳騎兵着甲保護警惕着周圍所有心懷不軌之人。
領頭一人身着官袍騎着白馬正跟旁邊的人說着什麼,忽然瞧見大門口一羣身穿紫色官袍的人正等在了那裡,心中一驚,當即便帶着人打馬先行過來。
來到眼前他這纔看清,這羣身着官袍的人當中爲首一人竟帶着金簪帽!
這可是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員才能戴的帽子啊!
爲首騎着白馬那人立即下馬,拱手先自報家門道:“見過諸位上官,在下雲州郡財政司主簿顧仲,奉皇命運送官銀入京,敢問諸位上官是?”
“財政司是?”
一鬍子花白的老者忽然發問,正是頭戴金簪帽的崔文詢問的。
顧仲當即便介紹道:“司之一級是我雲州郡特有的官員品級,在守丞尉之下便是各司主官司長,再之下乃我等主簿及以下。
我財政司主掌雲州郡一應財稅支出收繳以及規劃儲存。”
“哦,也就是跟我們戶部一樣的功能,只不過是你們雲州郡獨有的小體系是吧?”
崔文大致瞭解了情況。
顧仲點點頭承認:“正是,敢問上官是?”
“大膽!此乃我戶部尚書崔文,崔老尚書,你區區一個郡之主簿膽敢主動詢問尚書名諱?”
崔文還沒說話,一戶部官員驟然呵斥出聲。
崔文的臉色一下陰沉了下來,顧仲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當即就看了過去。
見是一尖嘴猴腮之人當即就冷笑道:
“這位上官未免過於輕視下官了,下官縱使官卑位輕,然今此乃奉皇命而來,自是以車隊的安危爲重。
諸位上官於此截我,我自然是要問清楚諸位上官姓甚名誰的,若是不清不楚,我方就只能將諸位認成是搶劫官銀的盜匪,那時可就是直接派兵清繳了!”
縱使知道了眼前這些人是戶部之人,顧仲也沒有絲毫懼怕的意思,在雲州郡只要你本職工作沒出錯,那不管是面對任何人都不必卑躬屈膝,這是王爺當今的皇帝陛下親口所言。
正因如此雲州郡的官場只要你在本職工作上沒出錯,是沒有官員怕上級的,甚至上級官員如果膽敢沒事找事,官員是可以向清紀司頭投訴上官的。
一經查實,上官還得受處罰。
輕則罰俸,重則革職都有。
故而面對這些戶部的大佬,顧仲雖然尊敬他們的官位,卻也不怕!
你好聲好氣的,你是上官我尊敬你,但你要是沒事找事想找茬,那我可就不怕你了!
正面就是硬懟!
“你!放肆!”
那尖嘴猴腮之人是戶部的一名郎中,眼看這雲州郡來的土包子,看樣子這財政司還是他們戶部同樣的職能機構,也就是說大概率會歸他們戶部管的一個小小的主簿居然敢頂撞自己,當即就怒火上涌想要喝罵起來。
這時候崔文卻突然開口了:“張申,住口!”
張申愕然看着自家尚書:“崔尚書,他這……”
崔文冷着臉呵斥道:“人家是奉皇命前來,休的無禮!”
說完便也不再理他,轉頭換上笑容對顧仲道:“一路到來辛苦了,想必這車隊裡就是運來的銀兩了吧,老夫帶路我們先回戶部再說。
這些銀子可不能停在這裡,不安全。”
崔文看着長長的車隊,滿眼都是小星星。
顧仲嘴角抽了抽,但還是道:“崔尚書,恐怕此時還不能去戶部,下官乃奉皇命而來,需與陛下交了差,經陛下查驗後,這些銀子才能入城,還請崔尚書見諒。”
“這……”
崔文還以爲能直接拉去戶部呢,不由的失望極了。
但還是道:“既如此,那顧主簿還是速速前去交差吧,老夫就在這裡等着。”
顧仲很是詫異,但還是拱了拱手隨即便帶着人經過查驗身份文書後快速進了城向着皇宮而去。
而車隊就靠邊停了下來,由騎兵們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包括忍不住想要瞧瞧的崔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