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被那場作法祈來的雨所逗引,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陰雨連綿。
夏墨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但卻神情困頓,整日無精打采。
侷促於一村之內,身無所長,他對未來看不到任何希望。
好在有安安這個小姑娘,每日殷勤的同他說話,聽着她嘰嘰喳喳地說着村裡的瑣事,也稍稍能排遣孤獨。
幾日之後,天氣放晴,打開柴扉,花草香氣撲鼻而來。
這個世界的花草香氣似乎比地球要稍稍濃郁一些,叫人有心曠神怡之感。
但是很快就有件苦差事落到了他頭上。
“你說啥?今天挖石頭?”
夏墨望着前來喊他的夏雨,一臉鬱悶。
這些日子,從安安嘴裡,他已經知道本村最重要的一項工作是什麼了。
那便是上山挖石頭。
村南二里,橫亙着一座大山,名曰白石山。
白石山上最有名的礦石,便是黑石。
這種黑石蘊含着火之精華,城裡的大人們以此修煉,可加強自身法力。
黑石村裡的村民農閒之時,便要上山採石,以抵賦稅。
而夏墨的前身從巨蟒嘴裡搶來的那顆墨石,便是黑石中的精華,數量稀少,萬中無一。
小小一塊,便可抵全村一年的賦稅。
自此地發現礦藏以來,百餘年間,不過數塊而已。
夏墨無奈,只得跟着村民們進山。
和地球上採石使用各種大型機械不同,這個世界更接近原始,但是和地球古代也有很大的差別。
這裡居然看不到一輛車子,甚至連滾木,滑輪,槓桿之類的工具也沒有。
夏墨一臉懵逼地看着這個比蠻荒還要原始的世界,不可思議地想:難道這裡挖石頭,全都用肩扛手挑?
今天來的村民約有百人,大家選定一片山坡,拿出大刀便開始砍樹。
夏墨見他們連個鋸子斧頭都沒有,又是一陣無語。
只得拿了把大刀和大家一起砍,一拿之下,卻是大吃一驚。
這刀看着挺大,卻並不沉重,拿在手上輕若無物。
對着一棵小樹信手揮出,應聲而倒,簡直就像割麥子。
夏墨暗暗咋舌:“尼瑪這是神器啊,什麼鋸子斧頭,都是渣渣。”
不由想偷藏一把,據爲私有,四下一看,這玩意兒人手一把,頗有些“屠龍寶刀,點擊就送”的意思,也就算了。
噼裡啪啦一頓砍,不到兩小時,小山坡被清理一空,各種樹木堆得到處都是。
村長髮話:“行了,你們去背水吧,這裡交給我。”
大家答應一聲,在一個工棚裡拿了工具就走,夏墨見他們拿的工具,居然是個袋子,又是一陣驚疑。
這玩意兒能行嗎?
心想白活了一世,還真沒見過用袋子運水的。
大家剛走沒多遠,回見山坡上火光沖天,夏墨頓時明白這是要用熱脹冷縮的原理,先用火給石頭加熱,再潑水讓其冷卻,使得石頭自行迸裂。
前世他去都江堰旅遊,曾聽導遊講過,蜀郡太守李冰開採山石,用的就是這個方法。
夏墨暗暗搖頭,在這個奇葩的世界裡,人們似乎懂得很多自然原理,卻又似乎……屁都不懂。
他看着手中的袋子,翻了個白眼。
轉過一處山坳,便見一掛瀑布傾瀉而下,底下一池清水,周邊茂林修竹,景色秀麗。
大家依次把袋子灌滿水,紮上口袋扛在肩膀上就走。
夏墨只能有樣學樣。
這袋子頗大,裝滿水怕是有五十斤。但是扛在肩膀上卻十分輕便,如同扛着一個大抱枕。夏墨不明覺厲,又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奇妙之處。
夏墨扛着大水袋跟在衆人身後,眼神四顧,忽然看見池邊那叢修竹,計上心來。
大家扛完第一輪水,再回頭的時候,夏墨自作主張帶了兩個口袋,來到池邊,他抽到“屠龍寶刀”砍了一根竹子,從中間剖開,削了削,做了個扁擔。
挑着兩袋水,晃晃悠悠走在前面。這樣一來,運水效率立刻提升一倍。
衆人大呼神奇,從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辦法,頓時紛紛效仿。
夏墨暗暗好笑,他前世所在的地球,使用扁擔好像也只是東亞人的專利,其他地區的人不是用肩膀扛就是腦袋頂。
在印度一些地區,甚至還有人專門娶個老婆,就爲了背水。
夏墨前世有個女朋友,喜歡文學,一次給他讀泰戈爾的詩,描寫了一個頂着瓦罐取水的女人,詩歌非常優美,他卻聽得只想笑,爲什麼不用扁擔?沙雕。
開採山石實在不是個輕鬆活,大家忙了幾天,那片山坡在水火侵蝕之下,才漸漸迸裂。
接下來就是煉石。
這種煉石和地球上使用高爐提煉金屬有所不同,它的方式更爲簡單粗暴。
直接使用一柄大錘——不知用何種材料所造——對着礦石就是一頓猛錘。
幾錘下去,墨精脫落,礦石的顏色由黑轉白,白石棄之,只要那點墨精。
將這些墨精收集起來,再使用高溫煅燒,煉成一塊塊鵪鶉蛋大小的成品,就是黑石。
但不是墨石,墨石只在自然界原生,數量稀少,可遇而不可求。
待到第一批黑石提煉完成,夏墨望着從山上傾瀉而下,填滿溝壑的白色碎石,才明白這裡爲什麼叫做白石山。
他的目光向上,眺望遠方,在遠方蒼莽的山林中,也似有幾點煙塵飛起。
看來,在這座山上採石的,遠不止一個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