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雙眼,已是第二天早晨。此時我身處一間裝飾典雅的房內,正躺在一張潔白的大牀上,而牀邊的沙發上,是已經睡着的艾家三姐妹。
我緩緩坐起身,望着她們三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艾靈睜眼,見我已經醒了,忙關心地問:“夕,你肚子餓不餓?傷口還疼嗎?”
另外二人被她吵醒了,用關切的目光看着我,令我很不習慣。伸手輕輕觸向脖頸,才發現昨晚的傷口被很仔細地用繃帶包紮着。疼?這種感覺自從那一天起,已有很久沒嚐到了。輕輕搖了搖頭,我淡淡地回望她們,“謝謝,還有,對不起。”
她們三人微微一愣,沒想到我會向她們道謝及道歉。艾靈站起身,走到我旁邊,挨着我坐下,“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們,將你捲進了那場風波里,還害得你身上有幾條消不掉的傷疤。”
我搖搖頭。真的不要緊的,只要我解開封印,別說傷疤,就算身受重創也立刻會復元的。
“不過你昨晚爲什麼會出現在那兒?當時已經是十二點半了,這麼晚還不回家,你家人不擔心嗎?”艾寞突然開口。
“我經常這樣。”淡淡開口,我走到窗邊,燦爛的陽光灑在我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什麼?!你經常這樣?!這樣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聽我這麼說,艾靈十分生氣。
“知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開口。
“知道你還這麼做?!昨天晚上你應失血過多暈倒了我們不知有多麼擔心,請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艾靈氣得衝我吼道。
“爲什麼?”她越激動,我越不在乎。我與她又沒什麼關係,她憑什麼命令我?
“爲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艾文也開口說道。
朋友?聞言,我微微一愣。我們是朋友嗎?望着艾文,我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如果你還把我們當朋友,就請你愛惜自己的生命。這一帶很危險,經常有妖物出現,請你以後早點回家。”艾寞平靜地說完,起身離開房間。
垂下眼簾,我不語。
“你怎麼了?夕,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艾靈見我一直沉默不語,緊張地問道。
我垂下眼簾,對她的疑問充耳不聞。
“發生什麼事了?”艾寞再次回到房間時,手裡端着一個托盤,盤裡有四個小碟子,碟內是精緻的小蛋糕。
喉口微幹,我暗叫不妙。
“你怎麼了?”艾靈見我不回答,更慌了,握住我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我冷冷地說道。只是喉口越來越乾渴,看來我得去“用餐”了。
艾靈將手探上我的額頭,“還是這麼涼!我看你的身體不太舒服,今天還是別去上學了,在我們家休息吧,我們會幫你跟老師請假的。”
“有勞了。”望向窗外,卻見天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在盤旋。
艾寞將一盤小蛋糕和勺子交給我,對我淡淡一笑,“我們是朋友,替朋友擔心,幫朋友做這一點小事是應該的。”
“有時候,朋友……會在瞬間變成敵人。”望着做工精緻的蛋糕,我感嘆道。
“不管怎樣……我們永遠不會與你爲敵。”艾靈深深地望着我,意味深長地說着,似乎想傳達一些意思給我。
“夕永遠是我們的朋友。”艾文也十分認真地回答。
“就算你真的是魔界之王……我們也不介意與你做朋友。”艾寞突然說出這一句話,着實把我嚇了一大跳,手中的勺子一個不穩,“乒乓”落地。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艾靈拾起勺子,“我去幫你換一個。”
“不用了。”我叫住了她,“我不吃這些,你知道的。”
聞言,艾靈轉身盯着我,“你真的是魔界之王?!”
“嗯。”將手中的碟子放到牀頭櫃上,我走到窗邊,雙目凝視着天邊的小黑點。
“你!……” 背對着她,我也能感受到她沖天的怒氣,“你怎麼可以欺騙我們?!”
“我這不是全部說出來了麼?”我沒有回頭,仍盯着那個黑點。嘴角微微揚起,我知道那是什麼了。
“那你認識銀月琳嗎?”艾寞問道。
“認識。”微微蹙眉,我不明白艾寞爲何突然提起那個人。
“她是我們的朋友。”艾文接話,聲音裡是淡淡的悲哀。
“這樣啊。”喉嚨越來越渴,我感到血牙慢慢長了出來。
“你爲什麼要殺了她?!”艾靈怒喝。
“我母親的命令,我只是照辦。”我淡淡地回答,聲音中不帶任何感情。
“你……”艾靈不知說什麼好了。
“你可以復活她麼?”艾寞問道。
“可以,不過你得個我個復活她的理由。”幽黑的眸子漸漸染上血紅,我渴得快受不了了。
她們一時都沒了聲音。
“放心,我會復活她的,只不過不是現在。”喉口是撕裂般的疼痛,我的聲音微微顫抖。
“你怎麼了,夕?”她們感到不對,就要湊上來。我忙喝道,“不要過來!”
“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我突然推開窗,沖天邊的黑點吼着。
“看來有人受不了了,要‘用餐’了呢!”黑點向我處飛來,是一隻黑色的蝙蝠。我側身一閃,那隻蝙蝠與我擦身而過,落在了我剛剛站的位置。
擡眼,我對上了滿臉驚愕的艾家三姐妹。艾文指着我猩紅的眼睛,“你……”
“你來得正好,我餓了。”微微歪頭,我見那隻蝙蝠化爲人型,是洛特。他身穿一身貴族服飾,說不出的優雅。
將手中的高腳杯遞給我,洛特瞥了那三人,“她們都知道了?”
“當然。”抿了一口杯中的腥紅液體,我回答道。
“你是……”艾靈望着眼前的黑眸男子,只覺得他很面熟,不是一般的面熟。
“在下是魔界執政官洛特,此次前來是爲了接我們偉大的女王陛下回宮。”洛特笑着,黑色的雙眸在瞬間變爲蔚藍。
“你是上次那個在學校鬧事的管家?”艾文問道。
洛特笑了笑,“不錯,在外人面前,我就是夕的管家。”
飲盡杯中的液體,我自指尖凝聚出一簇黑色的魔炎,將高腳杯燒得連灰都不剩。
“飽了?”洛特溫柔地對我笑笑。
“嗯。”我擡頭,“你一直跟着我?”
“當然,我放心不下。”洛特說着,幫我把纏在頸部的繃帶取下,只見那兒光潔如初,更本沒有一絲疤痕。
“我又不是小孩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說道。不知爲什麼,我從不會用冰冷的語氣與他說話,冥冥之中,有種微妙的感覺告訴我,他永遠都不會傷害我,絕對可信。
“可是你還沒成年啊。”洛特揚眉。
聞言,艾文問,“你說夕還沒成年是什麼意思?”
洛特轉身,紳士地一笑,“我們魔族一般是魔齡兩千纔算成年,但上位魔族,也就是皇室魔族的成年期均爲九千歲。可惜夕是最高位的魔族,於是她的成年期又被大大推遲。”
“那她究竟多少歲纔算成年?”艾靈好奇地問。
“這個數。”洛特笑着比了個“四”的手勢,
“多少?”艾寞也問。
“四百個世紀。”洛特臉上仍是一臉笑意。
“呃……”艾家三姐妹互瞪了幾秒,隨即不約而同地爆發出大笑。
我深深望了洛特一眼,未語,只是心中納悶:我還沒成年這件事只有我父母及兩位哥哥知道,洛特又不是我的親人,他是怎麼知道的?
“那這麼說,夕真的是魔界之王?”艾寞突然一臉嚴肅地問。
“如假包換。”洛特看了她一眼,“你想怎樣?”
“如果她真的是,那麼我們可能做不成朋友了。”艾靈也停止了笑,一臉的嚴肅。
“如果說……我可以將她復活,我們可不可以不再是敵人?”我忽然問到。
“你說什麼,夕?”艾靈突然一臉高興地抓住我的雙肩,“你願意讓她復活?”
“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介意。”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