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內只有一箇中年人,他穿着灰色的長袍,手中端着一隻酒杯,酒杯中已沒有了酒,但他始終舉着不放,雙眼閃爍不定,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因爲太過聚精會神了,竟然沒能發覺蘇唐的冒然闖入。
蘇唐輕輕拿起酒壺,把那中年人的酒杯斟滿,隨後從傍邊的小桌上拿起另一個酒杯,同樣斟滿,接着坐在那中年人對面。
“你……”那中年人的神色異常吃驚,他呆呆的看着蘇唐:“天魔,居然……居然是你?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問劫師兄,看起來我們真的是太有緣了。”蘇唐笑道:“在這種地方也能遇到?”
“你到這裡做什麼?”問劫星君急聲問道。
“我只是隨便轉一轉。”蘇唐含含糊糊的說道:“你呢?問劫星君,不在天樂山修行,怎麼到這邊來了?”
“我來見一個朋友。”問劫星君露出苦笑,隨後視線又慢慢轉回到蘇唐身上:“你上一次說是去欲窟,結果一去不回,後來又有一羣修士跑到天樂山搗亂,居然說是你的朋友,差點鬧出大麻煩!”
“我知道,他們回來和我說起過了。”蘇唐舉起酒杯:“問劫師兄,大恩不言謝,來,我敬你一杯!”說完,蘇唐一飲而盡。
問劫星君深深的看了蘇唐一眼,也自己酒杯內的酒喝下去,接着似笑非笑的說道:“爲什麼一直不回來?”
“這就難住我了……”蘇唐嘆道:“我是該說真話呢,還是隨便找些藉口,把你問劫師兄搪塞過去。”
“良藥苦口利於病,有什麼就說什麼吧。”問劫星君淡淡說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我向來不願聽謊言,不管有多麼好聽。”
“我不敢回去。”蘇唐輕聲說道。
“不敢回去?”問劫星君愣住了,良久,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爲什麼不敢回去?”
“三師伯……太狠了!城府也太深!”蘇唐緩緩說道:“看到他,我真的有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受,不寒而慄,在外面廝混,雖然日子難熬一些,但好在自由自在,輕鬆閒樂,比在天樂山的戰戰兢兢要好多了。”
“在我面前說師尊的閒話……天魔,你有些過分了吧?”問劫星君沉下臉:“如果不是我們有過命的交情,只憑你這幾句話,就算不和你翻臉成仇,也應該與你斷交了。”
“如果把你放在我的位置上,你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蘇唐把視線轉向窗外,悠悠的說道:“而且,問劫師兄,我就不信你一點都品不出來,只是不敢表露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問劫星君沉聲道。
蘇唐沒有回答,只是拿起酒壺,再次給問劫星君斟滿一杯酒,接着把自己的酒杯也倒滿,他把酒杯抓在手中,慢慢運轉靈脈,酒竟然化作一團淡淡的霧氣,從酒杯中飄逸出來,但聚而不散,化作一條小小的游龍,慢慢向窗外飄去。
“一氣動山河?!”問劫星君大吃一驚。
“不錯!”蘇唐點了點頭:“我的運道不錯,這段日子我又遇到了大師伯,也得到了大師伯的信任,所以,他纔會把一氣動山河傳與我。”
“你的運道……又何止是不錯……”問劫星君喃喃的說道。
“大師伯告訴了我很多秘密。”蘇唐輕輕抿了一口酒,接着把玩着酒杯。
“什麼秘密?”問劫星君的眼神開始變得閃爍起來。
“我師尊躲在升雲府中修行,本就是絕大的秘密,區區幾個天道盟的雜碎,竟然能探聽道這個秘密,你難道沒有不可思議的感受麼?”蘇唐慢悠悠的說道:“更離奇的是,他們居然得手了!堂堂的九天星樞,成了擺設!”
問劫星君不說話了,用驚詫的目光上下審視着蘇唐。
“呵呵……現在回想起來,我真是個笨蛋。”蘇唐道:“我竟然不知道,原來上古真龍,早就佔住了師尊的紫府。”
問劫星君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酒杯出神。
“問劫師兄,你一點沒有驚訝的樣子,看來你也是早知道了。”蘇唐嘆道:“爲什麼一直沒有和我說?”
“我如果說了,你早就死了。”問劫星君淡淡說道:“師尊最擅察言觀色,你稍微有一點不對,便瞞不過師尊的。”
蘇唐沉吟良久,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你還知道些什麼?”問劫星君問道。
“很多。”蘇唐再次給兩個人的酒杯倒滿酒:“三師伯去了熔火煉獄,爲得並不是你問劫師兄,而是天道盟的真妙星君,救下你我,不過是順手罷了。”說到這裡,蘇唐略微頓了頓,隨後噗嗤一聲笑了:“看來我又錯了。”
“你怎麼錯了?”問劫星君問道。
“我本來想得很簡單。”蘇唐道:“拼得被你呵斥、怒罵,甚至是全力向我出手,我也要把這些講得明明白白,因爲你拿我當朋友,我也拿你當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總要盡到朋友之義,但我真沒想到,你會這樣平靜,是你太能忍呢,還是早就看明白了這些?”
“朋友之義麼?”問劫星君喃喃的說道,隨後轉移了話題:“我這一次趕往大荒星域,找一位故友,也是爲了盡到我的朋友之義。”
“哦?”
“大荒星域應有大變,尤其是他隱居的那個地方,十有八九會變得生靈塗炭,所以我要找他,想勸他離開大荒星域,只可惜……”問劫星君沉默了片刻,嘆道:“他根本就不願見我,是啊……我們已經不一樣了,他是大君巔峰,我的修行卻要重新來過,他有什麼必要和我這樣一個廢物結交呢?”
“他也太目中無人了吧?”蘇唐道:“不管怎麼說,問劫師兄你畢竟是三師伯的親傳弟子啊!”
“大概是他不相信我還有機會了吧。”問劫星君道:“再深厚的恩寵,終歸要有耗盡的時候,如果我自己不行,只靠着師尊的照拂,我又能支撐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