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議事堂門口的幾個黑狼衛神情很尷尬,他們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眼見習小茹進來了,不知道是應該攔住習小茹,還是通知裡面,站在那手足無措。
習小茹的臉色沉了下來,也不說話,徑直走過來,猛地推開了議事堂的門,大步闖進去,蘇唐顯得很平靜,默默的跟在習小茹身側。
議事堂中的嘈雜聲立即平靜下來,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習小茹身上,有驚喜,有不解,有疑惑,也有懊惱,在這一瞬間,因爲事出突然,每一個人都露出了自己的本色。
蘇唐掃視了一圈,憑藉着極其敏銳的洞察力,他把每一個人的神色變化有記在了心裡。
坐在主座上的習羽然本是臉色鐵青,習小茹去一線峽歷練,不幸身亡,他這一脈算是徹底斷了根,幾個親兄弟以他後續無人爲藉口,羣起發難,要求他立即定下續任家主的人選。措詞自然是冠冕堂皇的,避免他身死之後,習家的人因爭奪家主之位爆發血腥衝突。其實沒必要如此急迫,他已經接近了大宗師的瓶頸,一旦突破,壽命增加個幾十年不成問題,只能證明幾個親兄弟都起了異心,真的定下人選,以後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也許,他永遠也無法成爲大宗師了。
看到習小茹,習羽然情不自禁從椅子上站起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小茹,你……你沒事?”
“爺爺,我的運氣好,沒事的。”習小茹淡淡說道。
兩側坐着的老者們都沉默着,看得出來,他們都有些忌憚習小茹,說白了,是害怕習小茹的師父。如果知道習小茹還活着,他們絕對不敢發難,習羽然說話未必有用,人家落櫻祖是什麼人?哪有心情管這種閒事?!但習小茹求到師父頭上,事態就會變得很糟糕,他們知道落櫻祖有多疼愛習小茹。
人心總是很複雜的,他們既想借着落櫻祖的名頭擴充習家的勢力,又不想讓習小茹插手家族內務,極力把習小茹排斥在外。
“小茹沒事,真是我習家的大幸!”一個老者嘆道。
“是啊是啊……”
“回來就好……”
其他幾個老者紛紛應和,似乎遺忘了剛纔的話題,習小茹卻感覺臉上在發燒,剛纔就是他們吵鬧着逼宮,轉眼又換了一副嘴臉,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她不想蘇唐對自己的家人產生反感。
“小茹,這位是……”一個老者的視線落在了蘇唐身上。
“他是蘇唐。”習小茹道。
“蘇唐?”那老者一愣,猛然想起了什麼:“小茹,是不是和你一起去雲水澤的蘇唐?”
“就是他。”習小茹側頭看了蘇唐一眼,她知道,一些事情要來了。
“倒是蠻精神的孩子。”那老者笑了起來,上下打量了蘇唐幾遍,又道:“蘇公子,我們習家的大正之劍是不是在你那裡?”
“弄丟了。”蘇唐道。
“什麼?”那老者頓了頓,勃然大怒,沉聲道:“蘇公子,你有沒有膽量把你剛纔說的再說一遍?!”大正之劍是習家的傳家寶,怎麼可能說弄丟就弄丟了?而且,就算真弄丟了,態度上總應該表現得誠惶誠恐纔對,蘇唐的神色讓人受不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渾然不以爲意。
“讓我弄丟了。”蘇唐笑道,他似乎沒感應到那老者散發出的壓力。
習小茹有些慌了,再一次看了蘇唐一眼,似乎在說,我白囑咐你了?!
落櫻祖的眼光很準,不過,她所看到的是雙手空空的蘇唐,只能瞭解蘇唐的境界,卻無法瞭解蘇唐真正的戰力。
在暗之地,當着袁嬡他們的面,斬殺那綠海近衛時,蘇唐也沒有動用全力,把三顆靈魄全部激活,他還會出現大幅提升,就算這樣,他所展現出的殺傷力,已經讓袁嬡他們目瞪口呆了,那假冒的趙曉曼也喪失了鬥志。
此時此刻,不知道什麼原因,蘇唐內心突然萌生出無法控制的渴望,他期待那憤怒的老者向自己出手,然後可以名正言順的與一位宗師展開全力對決。
不過,蘇唐知道這是習小茹的家,他盡力控制着自己,突然間,他想起了聞香說過的話,頓悟是一種冥冥中產生的不可解釋的悸動,悸動產生之前,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什麼都不懂,只能茫然摸索,悸動來了之後,一切在驀然之間就有了條理,你會自然而然的知道什麼時候應該閉關,並堅信自己可以突破,成爲宗師。
蘇唐不清楚自己心中萌生的渴望算不算冥冥中的悸動,可他清楚,那個時間似乎越來越近了,近得伸手便可以觸摸到。
蘇唐顯得非常無禮,而那發話的老者卻突然沉默了,重新審視着蘇唐,在他看來,沒有些依仗,這年輕人絕對不敢在習家的議事堂中放肆。
這時,一個年紀在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上幾步,用關切的語氣對習小茹說道:“小茹,沒事就好,你先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吧,這裡是議事堂,你不能亂闖的。”
“你能來,我爲什麼不能來?”習小茹壓根不領情。
“你……”那年輕人露出苦笑。
“胡鬧!”左側一箇中年人猛地拍了下桌子,隨後看向習羽然:“習叔,這是習家的議事堂,本來我不應該亂說話纔對,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習小姐在紅葉城怎麼胡鬧我不管,但她就要成爲我們胡家的媳婦了,總要教她守些規矩,呵呵……我胡家可是絕對容不得她亂來的!”
“你說什麼?”習小茹一驚,也看向了習羽然:“爺爺,這是怎麼回事?!”
“這……小茹啊,這事……”習羽然神色很不自然,欲言又止,決定和胡家聯姻的時間並不長,還沒來得及告訴習小茹,當初胡家找上門來,透露了一些誅神殿餘孽的信息,要求和習家合作,習家幾位老者都爲之心動,包括習羽然,畢竟是當初並列爲天下五大神訣之一的生死決,只要得到生死決的奧義,習家必將成爲頂尖的修行世家。
而且,胡家的人很誠懇,發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只提出一個要求,讓習小茹嫁到胡家,習家幾位老者當即應允,習羽然雖然有些猶豫,但承受不住壓力,又想到習小茹年紀已經大了,遲早會嫁人,胡家也算不錯的選擇,最終應允,並簽訂了婚約。
讓習小茹去守那條大路本就是故意的,幾天後,習小茹的未婚夫會趕過來,給他們年輕人一些獨處的時間,增進增進感情,但天有不測風雲,他們想得好好的,結果習小茹突然離開,去一線峽歷練,讓習小茹的未婚夫白跑了一趟。
看到習羽然的神色,習小茹馬上明白,此事不是空穴來風,她當即又驚又怒,叫道:“我纔不管什麼狗屁胡家阮家,我的事我自己做主!”習小茹提起阮家也是有原因,當初阮家上門提親,習羽然就有些意動,結果習小茹和阮大少整天鬧得不可開交,蘇唐第一次進紅葉城被收爲小弟,還幫習小茹出主意對付過那阮大少呢。
“越來越放肆了!”那中年人沉聲說道:“瞧不起我們胡家?看起來,我真的要替幾位叔叔教訓教訓你這野丫頭了。”
“憑你?!”習小茹愈發憤怒了,她只想把這件事攪黃,情急之下認爲,打傷對方或者殺死對方是最快捷的方法。
“還敢目無尊長?!”那中年人猛地站起身。
習小茹長吸一口氣,用力握緊天煞刀的刀柄,在議事堂中絕對不能動武,這是習家的家規,不管有理沒理,習小茹敢動手,就觸犯了家法,要受到嚴懲,習家的長者們本應該及時制止,但他們都自自在在的坐在那裡,眼神閃爍。
“小茹,你冷靜點,別胡鬧……”習羽然喝道。
習小茹此刻對爺爺極爲失望,習羽然的喝止反而起了相反的效果,她的身形猛然向前射去,天煞刀在空中劃出一片刀浪。
那中年人身形向後飄退,兩道銀光陡然從他袖口射出,交剪着纏上天煞刀。
“天煞刀果然霸道,但我的靈蛇索正可以剋制你啊……”那中年人冷笑道:“撒手!”
習小茹怒哼一聲,奮力向後拉動天煞刀,那中年人猛地甩動靈蛇索,想把習小茹的天煞刀奪下來,卻沒料到習小茹的力氣那般大,而且在暗之地中歷練,整日吃着黑齒蚌,又與罡風對抗,習小茹也有了一些長進,那中年人不但沒拉動,反而向前踉蹌了一步。
那中年人大怒,再次吼道:“給我撒手!”
就在這時,一條模糊的人影從側翼激射而來,速度已經達到他所能反應的極限,甚至比他的耳光還要快,他看到對方時,對方已到他身前,擡手就是一記耳光,重重抽打在他的臉上。
那中年人身不由己飛了出去,重重撞在房柱上,他的靈蛇索也脫了手。
下一刻,蘇唐已出現在一張桌子附近,兩側坐着的年輕人條件反射般站起來,擺出架勢,蘇唐看都沒看他們一樣,伸手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把毛巾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