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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澤的東南方,兩男一女正在山林間飛掠,他們的神色都很緊張,一邊拼命展動身形,一邊緊張的四下掃視着。
當他們飛過一片密林時,幾支勁矢以一種極其突兀的方式從林中射出,分頭射向那三個人,位於前方的兩個男人反應極快,避開了箭矢的襲擊,而最後那個女人本就受了傷,速度慢了一拍,正被箭矢透過大腿,她一邊發出慘叫聲,一邊向下跌落。
“小夏……”爲首的男人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急忙向那女子掠去。
就在這時,兩條人影從林中射出,灑出片片劍光,迎向那男人。
“走啊……你快走……”那女子見事情不妙,奮力叫道,但下一刻,一支箭矢正中她的咽喉,那女子用手抓住箭桿,身體痛苦的扭動了兩下,接着便跌落在灌叢中。
“想走?”從林中射出的人影冷笑道,劍光旋即大盛,把那爲首的男人圍在當中。
那爲首的男人掄起手中的砍刀,一邊發出瘋狂的吼叫聲,一邊迎了上去,但,實力的差距不是單憑勇氣或者鬥志能彌補的,何況對面有兩個人,那男人只是支撐了幾息的時間,便被利劍斬斷了身體。
剩下最後那個男人一直在猶豫不決,他想跑,捨不得扔下自己的同伴,想戰,卻又瞻前顧後,等到同伴相續被殺,他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一道閃電般的劍光掠過,他一頭向下栽落。
一個老者在幾具屍體上翻動着,片刻,找出一條項鍊一般的東西,上面有幾十顆鮮紅色的小石頭,都被打磨成葫蘆的形狀,形狀小巧,近乎半透明,每一隻小葫蘆中都有一點閃爍不定的虹光。
那老者心滿意足的鬆了一口氣,和幾個同伴相視而笑,等他們轉過身時,突然發現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中年人緩步從林中走了出來。
“天嶽宗行事,閒人退避”那老者皺眉喝道。
“幾個小小的宗師,也敢逞威風?”那身穿青色長衫的中年人淡淡說道。
那老者和同伴顯得有些緊張,因爲對手的神態太過淡漠了,就算他們喊出了名號,對方也顯得渾不在意。
“你是什麼人?”那老者道。
“你還不配知道。”那穿着青色長衫的中年人笑了笑,下一刻,他突然跨出一步,瞬間便逼近那老者,腰間的長劍同時揮出,化作一道綻放的光幕,恐怖的靈力波動,如海嘯般在林中涌動起來。
那老者眼中露出驚愕之色,呆呆的看着劍幕襲來,其實他還是有機會閃躲的,但對方的靈力波動強大無比,明顯是大祖級的大修行者,懸殊的差距,讓他瞬間墮入絕望之境。
轟……劍幕落處,那老者的身體被絞成無數飛濺的血肉,附近的幾個同伴也被劍幕卷在其中。
林中傳來弓弦的響聲,又有幾支箭矢向那穿着青色長衫的中年人射來。
“找死”那穿着青色長衫的中年人露出不屑的笑意,劍光再閃,把幾支從不同角度射來的箭矢全部震開,身形隨後射入林中。
不到兩息的時間,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又從林中掠出,林子裡已變得一片死寂。
“社首威武”在另一方的林中,先後走出了十餘條人影,居中的一個年輕人陪笑說道。
“別廢話了,帶上東西,我們馬上走。”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皺眉道:“消息已經走漏了,再拖延片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明白,社首”那年輕人答應一聲,一個箭步竄到老者的屍體旁,把那串鮮紅色的項鍊拽了出來。
咔嚓……林中傳來聲響,似乎有人踩斷了什麼。
“誰?”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冷聲喝道。
藏在樹林中的人見自己已經被發覺,索性不再掩飾身形了,撥動着枝葉,慢悠悠走出來,這個人正是陳言。
陳言的視線先是在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身上掃動着,片刻,又看向那串尚未來得及收好的鮮紅色項鍊,他嘴角露出微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你是誰?”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冷冷的問道,他沒有輕舉妄動,因爲能感應到對方的氣息很強大,並不比他差。
“你不認得我,倒是沒什麼,但你總該認得你身後的人吧?”陳言輕聲道
那穿着青衫的中年人開始還以爲有詐,沒有轉頭,隨後發現自己的屬下都露出驚愕之色,明白肯定有人,便慢慢轉過身體。
方以哲安靜的站在樹下,倒背雙手,雙瞳如古井無波,穿着灰色長袍,他似乎在用這種毫無生機的顏色昭示着自己的情緒。
“方社首,你怎麼來了?”那穿着青色長衫的中年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杜青衣,你能來,爲什麼我就不能來?”方以哲淡淡問道。
其實第七總社下面的幾個黃金分社,各位社首大都進入了大祖之境,只有黃金飛鹿社顯得有些弱小,相續兩位社首都是大宗師,杜青衣本應該很瞧不起方以哲纔對,但不知道因爲什麼,每一次看到方以哲,都會產生一種寒意,似乎有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在死死的盯着他。
杜青衣長吸了一口氣,隨後輕聲道:“不好意思,方社首,今天你可算來晚了一步,血葫蘆已經在我手裡了。”
“誰承認呢?”方以哲道。
“方社首,你這是什麼意思?”杜青衣露出震駭之色,他知道方以哲對他抱着敵意,尤其是最近,兩個人都在爭奪總社首的位置,可算是不共戴天了,但魔蠱宗內部戒律很嚴苛,對內訌的懲罰力度極重,他們最多是在心裡期待着對方快點死,沒有誰敢真的動手。
不過,方以哲的反問中充斥着濃濃的殺機,杜青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以哲瘋了不成?就算真的害死了他,總壇也會立即派出仲裁團,四處追捕方以哲,到時候都是爲他人做嫁衣。
“我說得很明白了。”方以哲道。
“你瘋了吧?”杜青衣緩緩說道:“原來宮長老在飛鹿城,我還對你有些顧忌,遇到事情也讓你幾分,現在宮長老已經被往生殿的人謀害了,事情發生在你的地盤上,你難辭其咎,總壇派過來抓捕你的使者應該已經在路上了,怎麼?這時候你還敢跑出來撒野?方以哲,看在同宗的份上,我勸你一句,抓緊時間想想辦法吧,等總壇的使者到了,誰都救不了你”
“我現在就是在想辦法啊。”方以哲笑了笑:“這血葫蘆……我勢在必得
“方以哲給你點面子,叫你一聲社首,不給你面子,你又算個屁”杜青衣的一個下屬叫道:“敢在我們社首面前囂張,你活得不耐煩了麼?”
“呵呵呵……千萬千萬不要給我面子。”方以哲笑道。
“你真的打算徹底撕破臉了?”杜青衣冷冷的說道。
“我不止要撕破臉,還要抽於你的血啊……”方以哲一邊說一邊跨前一步
“你”杜青衣一愣,猛然想到了什麼:“你習得了宮長老的真傳烈血訣?”
就在這時,方以哲的身形突然向前掠起,擡手遙遙拍向杜青衣。
杜青衣本已在高度戒備,方以哲剛一動,他立即作出反應,擡手甩出一片劍光,卷向方以哲。
方以哲伸手招了招,杜青衣突然打了個趔趄,他發現在自己體內流動的血液莫名其妙變得炙熱起來,似乎快要沸騰了,沉重的燥熱感,讓他喘不上氣。
下一刻,方以哲的身形急轉直下,讓開杜青衣釋放出的劍勁,而杜青衣所感受到的壓力也隨之減輕了幾分,他再不猶疑,身形向後急退。
這時,陳言已運轉靈脈,撲入黃金北封社的修行者當中,他畢竟是堂堂的大祖,對付這些雜魚爛蝦,自然是佔據了碾壓性的優勢。
方以哲再次掠起,追向杜青衣,杜青衣臉色已變得鐵青,陡然發出大喝聲:“給我滾開”
吼聲未落,杜青衣全力展動靈劍,劍光一波接着一波,向方以哲狂攻而至
只第一次交手,杜青衣已經明白,方以哲不但得了烈血訣的真傳,而且修行極爲精深,竟然能遠距離影響到他的血脈,就算和那宮長老相比,也是不遑多讓了。
想對付這種讓人頭疼的烈血訣,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不能讓方以哲靠近,距離越近,烈血訣的威力便越大,方以哲剛纔說的要抽光他的血,那不是威脅,更不是玩笑。另一種辦法是借用快捷無比的身法,避開方以哲的心念鎖定,並尋機發動反擊。
杜青衣清楚靠着自己的身法是不可能避開的,只能把方以哲留在遠處了。
方以哲面帶冷笑,身形突然向側翼掠去,避開杜青衣釋放出的劍光,接着又象一顆炮彈般向杜青衣激射而去。
杜青衣暗中咬牙,方以哲竟然也達到了大祖之境,繼續耗下去他必死無疑,那麼只能拼一次了
下一刻,杜青衣轉身向遠處飛掠,似乎一心要逃走,不過,他所散發出的靈力波動越來越劇烈了。
方以哲只做不知,急追不放。
兩者之間的距離在緩慢縮短,待到已不及十餘米遠時,杜青衣突然轉身,劍光揮灑成一片垂直的劍幕,閃電般向着方以哲斬落。
方以哲立即張開領域,身形向一側避去,接着彈動指尖,一道淡紅色的光芒直射向杜青衣的心窩。
轟…方以哲的領域被轟開,杜青衣強自忍受着因燥熱而產生的灼燒感,身形接着一旋,竟然主動迎向那道紅芒,只是避開了自己的要害,接着又是一劍,橫着掃向方以哲。
杜青衣真的在拼命了,他寧願用自己的身體硬生生接下方以哲那一擊,也要抓住方以哲的領域剛剛潰滅的瞬間,發起反擊,無論如何也不能給方以哲喘息的機會。
方以哲臉色微變,他的領域剛剛潰滅,沒辦法重新張開,而對方的攻勢快到極點,他又無從閃避,只能硬接。
下一刻,方以哲猛然張開嘴,一道血箭從他口中激射而出。
轟……血箭衝擊在靈劍釋放出的勁道上,化解了不小的力道,但劍光最後還是劈開血箭,斬在方以哲腰間。
方以哲搖搖晃晃向後退了七、八步,他的腰間出現了一道極深的傷口,不過,傷口中並沒有流血。
而杜青衣用肩膀接下那一擊,後肩處留下一個指頭粗細的血洞。
把兩個人的傷勢做對比,杜青衣只是受了輕傷,而方以哲的戰力幾乎降低了一半。
杜青衣露出獰笑,得勢不饒人,身形再次撲起,劍光卷向方以哲的脖頸。
方以哲還在不停後退着,他的雙瞳突然變成了血紅色,緊接着,杜青衣身後有一股鮮血激射而出,直射出二十餘米遠,鮮血瞬間大量流失,讓杜青衣有一種頭暈眼花的感覺,甚至差一點當場跌倒。
這次,輪到方以哲後退了,杜青衣後背的創口中,一道道血泉不停的噴射着,而且一次比一次噴得高。
噴了五、六次之後,杜青衣的臉色已變得煞白了,身形也是東倒西歪,似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這時,陳言從另一面逼近,他已經解決了杜青衣帶來的那十幾個修行者,現在是奪寶,又不是什麼證道之戰,所以他纔不會遵守單打獨鬥的規矩。
事實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那種老掉牙的規矩,已經沒幾個人願意去遵守了,
此刻的杜青衣已經陷入了一種迷茫的狀態,他的吼叫、他的閃轉騰挪,都是出於本能,其實他已經沒辦法對敵人做出判斷了。
陳言收起了靈器,用的是拳頭,身形一閃,拳鋒正轟擊在杜青衣的後腦上,打得杜青衣口吐鮮血,身形踉踉蹌蹌向前栽倒。
陳言手下留情了,因爲這是方以哲晉升大祖後的第一戰,他不能搶先的。
見陳言出手,方以哲急掠而至,掌心重重拍在杜青衣的胸口。
嗵…杜青衣背後的傷口驟然被撕裂開,原本手指頭粗細的傷口已變成了半個拳頭大,甚至能看到裡面白森森的骨頭,
一道足有小腿粗細的血泉迸射而出,把周圍十幾米方圓的草木染得一片血紅。
而杜青衣的身體驟然瘦小了許多,雙眼象金魚一般凸起在外,臉色白得象一張紙,搖晃了幾下,頹然栽倒。
方以哲探手搶過杜青衣的靈劍,接着揮動長劍,劍尖正從杜青衣的胸膛刺進去,刺穿了杜青衣的身體。
陳言看了方以哲一眼,喉頭梗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始終沒有說出口。
方以哲忍住傷口傳來的劇痛,慢慢彎下腰,從一具屍體上拿起了那串鮮紅色的項鍊,默默端詳着。
蘇唐的身影緩步接近,他和方以哲是同時到的,但一直沒有出手,因爲這是方以哲的歷練,除非到了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否則他絕對不會出手於涉。
“這就是血葫蘆?讓我看看。”蘇唐道。
方以哲沒說話,只是默默轉過身,把手中那串鮮紅色的項鍊遞給蘇唐。
“我聽人說起過血葫蘆的,沒想到,居然在雲水澤裡。”蘇唐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手中的項鍊,隨後又道:“你的傷勢怎麼樣?”
“沒事。”方以哲頓了頓:“蘇唐,血葫蘆就給我吧,對我很有用。”方以哲輕聲道,他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我有些擔心你……”蘇唐欲言又止。這串血葫蘆看起來很邪門,方以哲的靈訣更邪門,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把血葫蘆毀掉,也不願交給方以哲
“你想得太多了。”方以哲道,隨後向蘇唐伸出手。
蘇唐無可奈何的把血葫蘆放在方以哲手中,接着看向遠處:“那邊有幾個傢伙過來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堂堂的大尊,你還怕什麼黃雀麼?”方以哲笑道。
陳言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還不清楚在誅奇之戰中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蘇唐已經晉升爲大尊,這個消息對他而言,太過驚悚了。
“他們要到了。”蘇唐輕聲道。
片刻,四個年輕的修行者緩緩從空中落下,他們的視線從蘇唐和陳言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方以哲身上。
方以哲的眉眼間還殘留着一種百戰餘生的殺氣,給他們造成了壓力,而蘇唐不過是戴着一個古怪的面具而已,氣息很普通,至於陳言,一直不停的在屍體上翻找着戰利品,這樣只顧眼前小便宜、看不到遠處危險的傢伙,通常都很一般,不值得他們在意。
“幾位朋友,這血葫蘆是從腐蝕深淵裡出來的邪物,我等趕過來之前,師尊一再囑咐,無論如何也要把血葫蘆帶回去,實在不行就把血葫蘆毀掉,絕對不能讓血葫蘆落入歹人之手。”其中一個年輕人緩緩說道:“幾位,還望不要讓我等爲難。”
“憑什麼?”方以哲翻起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