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穴內,蘇唐緩緩停下了身形,落在一塊岩石上,反手釋放出火靈珠,接着火靈珠散發出的光亮,默默的打量着四周。
那隻穿山甲居然失蹤了,他剛纔啓動魔裝,接連摧毀了十數塊巨大的石塊,引發的轟鳴聲震盪在這片地底世界中,良久才恢復平靜,那隻穿山甲對靈力的波動非常敏銳,只要它還在這裡,肯定會出來查看究竟的。
怎麼回事?那隻穿山甲在孔雀山不知呆了多久,只是隨便轉一轉,便發現了數百個深邃的地洞,應該都是那隻穿山甲挖出來的,如果想走的話,它早就可以離開了,爲什麼是現在?難道帝流漿對它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在蘇唐沉思的時候,方以哲和陳言循着火光飛了過來,兩個人一左一右落在蘇唐身邊,方以哲左右看了看,向蘇唐問道:“你在這裡找什麼?怎麼呆了這麼久?”
“一隻穿山甲。”蘇唐輕聲道。
“穿山甲?”方以哲發現發現前方有一個洞口,他的眉頭皺了皺:“那個山洞是穿山甲挖出來的?那麼大?”
“嗯。”蘇唐點頭道。
“那應該是飛翼獸了吧?”方以哲道。
“應該是靈獸。”蘇唐道,下一刻,他的視線落在遠方的一塊石頭上,隨後縱身躍起,快速飛到那塊石頭旁,慢慢俯下身。
在那塊石頭上,長着一株黝黑色的草芽,它的根莖只有半尺高,但根系顯得異常發達,一部分深深的探入石塊內部,另外一部分把石塊包裹在中央,纏盤錯節的根莖,就像一根根凸起的血管一般。
“那是什麼?”方以哲問道,他也察覺道那株草芽有些古怪。
蘇唐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隨後突然出手,把火靈珠打了出去。
轟……火靈珠把石塊轟得粉碎,那株草芽突然間瘋狂的舞動起來,火靈珠就在這時噴吐出熊熊的火焰,把舞動的枝葉、根莖全部裹在當中。
地穴中突然響起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叫聲,嘶叫聲很低沉,下一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株草芽的枝葉和根莖在火靈珠噴吐出的火光中化作片片飛灰。
“蘇唐,那到底是什麼?”方以哲加重了語氣,剛纔那種嘶叫聲,讓他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是用某種靈訣催生出的怪物。”蘇唐輕聲道:“不用問我,其實我也不知道。”
“誰留下的?”方以哲急忙道,地穴之上就是他的總社,他當然要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往生殿的人。”蘇唐的視線轉向方以哲:“小方,你好像做了一個愚蠢的選擇。”
“你是說我不應該來孔雀山?”方以哲道。
“你應該是壓抑得太久了吧,所以急忙昭顯些什麼,不過……還是太早了。”蘇唐道:“小方,你什麼時候把人派過來的?”
“你帶着你的朋友把這裡毀了之後不久,我的人就到了。”方以哲道。
“那個時候,你們魔蠱宗總壇的任命還沒有下來吧?”蘇唐道。
“沒有。”方以哲搖頭道:“不過,我這個人有未雨綢繆的好習慣。”
“你的人沒有發現什麼異樣?”蘇唐又問道。
“如果發現了,肯定會告訴我的。”方以哲道。
“這裡應該有通往外界的洞口。”蘇唐道,不管是什麼人,能把那隻穿山甲抓走,實力絕對不弱,如果遇上魔蠱宗的人,順手除掉就是,用不着躲躲閃閃,而且那隻穿山甲散發出的氣息很強悍,瞞不過方以哲的人,所以,肯定沒有從上面走。
“這裡?”方以哲臉沉似水,孔雀山中有魔蠱宗的修行者留下的蠱蟲,形成很多天然的屏障,他本想把孔雀山好好經營一番,變成自己的另一個老窩,而蘇唐的話,讓他非常失望。
方以哲的年紀和蘇唐差不多,相識的時間很長,算得上是同時成長起來的,因爲很瞭解蘇唐,他絕對不敢忽略蘇唐的提醒。
“你們回去吧。”蘇唐輕聲道:“我在這裡轉一轉。”
“你不是要去大光明湖麼?”方以哲問道。
“不急。”蘇唐頓了頓:“我總感覺……我應該發現了什麼,但仔細想想,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我也有過這樣的時候。”方以哲緩緩說道:“那我們先上去,如果你還有別的事情,直接上來就好。”
“嗯。”蘇唐點了點頭:“如果我發現了通道,會給你留下標記的。”
方以哲向陳言使了個眼色,隨後向上走去,陳言對蘇唐說道:“先生,那我們回去了。”
“你先等一下。”蘇唐道。
陳言一愣,隨後看向方以哲,方以哲笑了笑,身形向先飄了出去。
陳言最開始投靠千奇峰的時候,蘇唐感覺方以哲這邊的實力最弱,所以把陳言帶到飛鹿城,讓他幫着方以哲,不過,隨着時間的流逝,陳言成了方以哲最信重的副手,處境也變得有些尷尬了。唯方以哲馬首是瞻?有種背叛千奇峰的感覺;向蘇唐表示親近?要知道縣官不如現管,何況方以哲已晉升爲大尊,性格越來越陰沉,殺人不眨眼,想除掉他陳言只是舉手間的事情。
夾在當中,陳言是左右爲難,他想兩頭都靠,但又怕到時候兩頭都靠不上
“陳言,有時間的話,多勸勸他。”蘇唐輕聲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
“我知道……”陳言露出苦笑:“可是……我說話不一定有用。”
“盡人力而安天命吧。”蘇唐嘆道:“烈血訣太邪氣了……早知現在,或許當初我就該阻止他的。”
陳言囁嚅着,他想說,真正邪氣的不是烈血訣,也不是血葫蘆,而是十祖會中找到的那東西,只有兩樣,尚有迴旋餘地,三者合一,再沒有人能阻攔方以哲了。
不過,陳言猶豫了片刻,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好了,你去吧,免得他多心。”蘇唐道。
聽到這句話,陳言的心突然感到安穩了,蘇唐讓他來幫着方以哲,並沒有讓他監視的意思,只是爲了朋友情義,所以不想使得方以哲多心。
那麼,他也有了自己的選擇,以後的日子裡,他會全心全意幫助方以哲,這樣不辜負方以哲對他的信任,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方以哲和蘇唐鬧崩了,甚至準備着手對付蘇唐,那麼他會盡可能的預先提出警示。
當然,這種可能性很低,蘇唐有很多朋友,相比較之下,他陳言是個外人,所以蘇唐從沒和他聊過什麼。但方以哲身邊只有他陳言一個能說得上幾句話,時間長了,他也逐漸明白了方以哲的想法。
在方以哲心中,世上只剩下那個幾個朋友了,蘇唐算一個,習小茹算一個,還有一個叫周倩,已不知所蹤,沒有誰真的想做孤家寡人,但凡有一線迴旋的餘地,方以哲就不會放棄這段友情。
陳言返回大殿,沒有看到方以哲,他叫住幾個武士問了問,問明方以哲的去向,穿過殿堂,一直走到裂谷前。
懸崖前,魔蠱宗的武士們把一具具屍體拋到谷底,蟲海中,數以千萬計的蠱蟲變得異常興奮,不停圍繞着屍體飛舞着,而方以哲站在懸崖邊,冷冷看着下方。
“大人。”陳言叫道。
“回來了。”方以哲看了陳言一眼,點點頭,隨後又把視線轉移到下方。
“先生找我沒有別的事,只是問一問……”陳言慢慢說道。
方以哲突然笑了,陳言預先想好的託詞一下子被堵了回去,他呆呆看着方以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在擔心我?”方以哲說道。
陳言囁嚅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言,你以爲蘇唐是個什麼樣的人?”方以哲又道。
“先生他……”
“能締造出一個千奇峰,能贏得那麼多修行者的擁戴,呵呵……他的才智、能力、城府都遠遠在我之上,如果他想刻意瞞着我的話,你以爲我能看出他的情緒波動?”方以哲淡淡說道:“不瞞着我,證明他依然把我當成朋友,陳言,你想多了。”
地穴中,蘇唐一個個山洞搜尋着,始終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差不多過去了幾個小時,他終於感應到一縷奇異的波動,從山洞的深處傳出來。
他在原地停頓了片刻,返回到洞口,用魔劍在附近的岩石上隨意的寫下了一個‘方,字,隨後再一次走進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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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百餘息的時間,一株株黝黑的草芽出現在火靈珠散發出的光亮中,它們連成一片,慢悠悠揮舞着枝葉,一點點的向蘇唐這邊探了過來。
隨着枝葉的舞動,一種極其怪異的笑聲在山洞中響個不停,蘇唐皺起眉,他的膽子已經不小了,但那種笑聲依然能給他一種汗毛直豎的感覺。
蘇唐收回火龍珠,隨後啓動魔裝,當火靈珠的靈魄與魔裝面具的元魄融合在一起時,蘇唐散發出的煙氣陡然現出了火光。
接着,蘇唐繼續催動元魄,讓火光變得越來越旺盛,下一刻,他的身形突然化作一支利箭,向前射出。
衝蕩在山洞中的煙氣,凝成了一條巨龍,而且還是一條燃燒着的巨龍,並且沿着山洞急速向前飛掠着,山洞兩側生長出的那些黝黑色植被,稍微和火龍接觸,便會化作灰燼。
轟轟……蘇唐飛掠的身形破開空氣,發出沉悶的呼嘯聲,所過之處,草木蟲蟻都被焚得於於淨淨。
足足十幾分鍾後,蘇唐眼前出現了光亮,他繼續飛射,接着從洞口像一顆炮彈般激射而出。
真的走出了山腹,眼前是茂密的森林,前方不遠處,還有一條窄窄的小溪,蘇唐的視線掃視了一圈,落在一長串的足印上。
足印很大,有五趾,中間的趾印極長,這應該是穿山甲留下來的。
越過那條小溪,穿山甲的足印便徹底消失了,蘇唐在周圍找了片刻,用狐疑的目光看向天空,穿山甲是靈獸,當然掌握了御空飛行的本事,不過,他一直認爲穿山甲是被某個大修行者抓住了,現在看,穿山甲似乎是自己願意跟着走的,這怎麼可能?
蘇唐在附近轉了許久,始終找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最後只得選擇離開,畢竟他這次出來是爲了魔之光,不能在孔雀山逗留太多時間。
九天後,蘇唐出現在紫陽城邊,他一直在想着問題,忘記了紫陽城的禁忌,不但沒有落下去,反而加快了速度,向城中飛射。
下方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哨聲,接着一羣羣穿着大紅色袍子的修行者從街道上飛掠而起,向蘇唐圍來。
蘇唐陡然驚醒,旋即放慢速度,向地面降去。
那些穿着紅色袍子的修行者並沒有放鬆警惕,依然圍在蘇唐四周,等蘇唐落在街道上後,纔有一個帶隊的修行者走出來,緩緩對蘇唐躬了躬腰,隨後說道:“冒犯了,紫陽城有紫陽城自己的規矩,我們職責在身,不敢馬虎,還請貴客見諒。”
“某失神了,抱歉。”蘇唐淡淡說道。
見蘇唐已經表達了相應的態度,那帶隊的修行者長鬆了一口氣,紫陽城的規矩雖然確實很嚴,但也要分人的,尋常修行者,肯定不敢惹上曹家,可蘇唐散發出的靈力波動恐怖到了極點,就算與曹家的家主不老大尊曹團相比,也是不遑多讓,所以他們表現得很恭謹,生怕惹怒對方。
下一刻,蘇唐沿着長街緩步向前走去,整個大陸,只有十九座上都城,紫陽城就是其中之一,規模不知道要超過暗月城多少倍,街上的行人可以用摩肩擦踵來形容,只是,蘇唐的造型有些特殊,臉上戴着猙獰的面具,身體散發着陣陣黑色的煙氣,行人們看到蘇唐,都會本能的避開老遠。
蘇唐在前面走,十幾個曹家的修行者遠遠跟在後面,他們需要了解蘇唐去哪裡,然後向上面報告,掌控這麼大的紫陽城,並不是一件容易事,曹家必須儘可能的掌握更多的細節、更多的消息。
靠着思維殿堂的指印,蘇唐對這裡的地形是非常熟悉的,他先是筆直往前走,接着向右拐入另一條街道,走了二十多分鐘,他停下了,左右看了看,推開院門,對身後那些曹家的修行者,他懶得去理睬。
緩步走到房門前,蘇唐伸手敲響了房門,片刻,一個鬚髮斑白的老者走了出來,他用詫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蘇唐,隨後皺眉道:“小友,你有什麼事?
“我找三哥。”蘇唐輕聲道:“他在不在?”
“你找袁罡?”那老者愣了愣,又重新打量了蘇唐片刻,隨後道:“進來吧。”
蘇唐舉步向內走去,房間裡的擺設依然和印象中一樣簡潔,他停下身形:“老人家,三哥不在麼?”
“快回來了,先坐一會吧。”那老者笑道,隨後伸手向一邊讓了讓。
“多謝。”蘇唐道,隨後坐在椅子上。
“小友是哪裡人?”那老者也坐了下去,隨後爲蘇唐倒上茶水。
蘇唐突然皺了皺眉,他感應到後方的牆壁內傳來極爲輕微的摩擦聲。
那老者注意到了蘇唐的表情變化,他的雙瞳中綻放出精光,隨着靈脈的運轉,靈力波動驟然綻放,一縷白光從他的袖中閃電般飛了出來,和袁海龍當日釋放的幻靈有些相似,瞬間便纏上了蘇唐的身體。
蘇唐側頭看向那個老者,面無表情。
這時,有兩道寒光從後方的牆壁中激射而出,分別射向蘇唐的雙肩,隱藏在暗中的人並沒有想殺蘇唐,而是要活抓。
砰…蘇唐的身形從椅子上消失了,下一刻,又極其突兀的在房門前出現,射空的兩支箭矢繼續向前,一支射在牆壁上,另一隻射在門框上,距離蘇唐只有幾寸,蘇唐還是面無表情,靜靜的看着那個老者。
牆壁內再次傳出輕微的摩擦聲,蘇唐終於動了,他拔出魔劍,隨手向前斬
轟……牆壁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痕,劍勁已透過牆體,甚至斬斷了後院的一排排青竹,牆壁內瞬間沒了聲息,鮮血從裂痕內噴出,順着牆面向下流。
“你……”那老者唬得鬚髮飛揚,他本以爲,袁罡袁老三的朋友,說話的聲音又是如此年輕,頂多是一位大祖級的修行者,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散發出如此恐怖的靈力波動。
那老者擡手指向蘇唐,那道白光再次騰起,卷向蘇唐,而那老者則向後面的窗戶撲去,他連自己的靈器都不敢要了,只願能牽制蘇唐片刻。
蘇唐擡手一劍,他已經接近了真正的聖境,意志的每一次舒放,劍勢的每一式伸展,都裹挾着摧枯拉朽的神念,單單是劍氣的涌動,便把那老者的靈器震飛,接着蘇唐邁出一步,閃電般接近那老者,隨後一劍向那老者後頸拍去。
那老者察覺到不對,立即釋放出領域,試圖擋住蘇唐這一擊。
嗵……蘇唐的劍勢沒有絲毫滯澀,瞬間便擊潰了那老者的領域,隨後劍鋒已拍在那老者後頸上。
砰……那老者後頸遭受重擊,身不由己,一頭撞在牆壁上,把堅硬的牆面撞出一個凹坑,接着他的身形沿着牆慢慢向下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