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榮華、榮盛還有梅道庸從另一座殘破的樓宇中走出來,他們的神色都不好看,一臉的灰敗,身上的衣服也和蘇唐一樣,變得衣衫襤褸,但蘇唐有魔裝的遮掩,別人看不出什麼端倪,而他們的狼狽相都露在外面,讓人一覽無餘。
雖然達到了大尊的境界,但榮華等三人被關押得太久了,實力多多少少出現了退步,讓關鍵的是,他們的靈器早就被人搜走,憑赤手空拳去阻擋那些強橫的雷光,吃了不小的虧。
“先生,您剛纔去了什麼地方?”梅道庸問道,他是在明知故問了,當他們趕到這座山峰時,不但發現了那個地洞,還嘗試着往下走,但走不多遠,便扛不住難耐的炙熱,不得已退了回來。
蘇唐向梅道庸等人使了個眼色,隨後向旁邊走去,梅道庸等人心領神會,一起跟了過去。
“榮老,二位的傷不要緊吧?”蘇唐輕聲問道。
“不礙事、不礙事。”榮華和榮盛連聲說道,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戰鬥,卻受了傷,一直在拼殺的蘇唐卻安好無損,這太過丟人了,別說只是小傷,就算真的是重傷,他們也得咬牙挺着。
“讓天壽和無害他們也過來。”蘇唐對時傳法說道。
時傳法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向那些囚徒們走去,不長時間,他帶着袁海風、申無害、魯天壽和北堂春走了過來。
“天壽你也受傷了?”蘇唐問道。
“還好,只是這耳朵有些聽不到聲音了。”魯天壽苦笑道。
“這些天多休息吧。”蘇唐道,隨後頓了頓,再把聲音壓低了一線:“這主峰下別有洞天,是一處難得的修行之地,幾位知道就好,切不可再傳與他人!”
梅道庸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紛紛點頭。
“我過兩天要暫且離開一下,梅老,現在兩位榮老身上都帶着傷,這裡的事情就要託付給你了。”蘇唐道。
“先生要去哪裡?”梅道庸急忙問道。
“去找一個故人。”蘇唐回道。
見蘇唐不想明說,梅道庸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時老,如果是尋常小事,你們儘可以自己拿主意,如果關係重大,或者遇到讓你們猶豫不決的事情,一定要稟明三位前輩,明白了?”蘇唐的視線落在了時傳法身上。
蘇唐已經給現在的‘長生宗’定下了一個基調,時傳法等幾個大祖管小事,榮華、榮盛、梅道庸三位大尊抓大事,至於什麼是小、什麼是大,讓他們自己磨合、自己分派,蘇唐不想管。
“海風,你是想留下來還是要回袁家?”蘇唐道。
“我……”袁海風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還是留下來吧。”蘇唐道:“袁家現在有些亂,上一次我在紫陽裡,看到袁罡袁三哥都被袁家的人抓起來了,你們東府應該吃了不小的虧。”
“三哥?”袁海風一愣,身形猛地挺直。
“聽我一句話,你現在回去也沒有什麼用。”蘇唐道:“莫不如等我忙完幾件事,然後我陪着你一起回去,這些日子,你還是在這裡修行吧。”
蘇唐的口吻雖然有些淡,但他對袁海風的照拂之意已經很明顯,袁海風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他本來是想回去的,此刻已改了主意。
原因無它,蘇唐對他如此照顧,肯定不會害他的,而且冒然拒絕,可能讓蘇唐很失望。
“知道了,恩公,我留下來,多少也能幫幫這裡的忙。”袁海風輕聲說道。
“那就好。”蘇唐鬆了口氣:“還有,我已經把三哥救出來了,又託人把三哥送到小寒山,等這裡忙得差不多了,我讓他過來。”
“三哥沒事?”袁海風又驚又喜:“小寒山……屈大哥好像在小寒山。”
“就是去投奔他的。”蘇唐輕聲道:“我朋友不多,想來想去,能信得過、又可以接納三哥的,只有他了。”
“恩公,爲什麼?”袁海風實在忍不住了:“爲什麼這樣照顧我們?!”如果只是救了他袁海風,還可以解釋,可恩公之前居然救過袁罡,又想法設法把袁罡交託給可以信任的人,莫非恩公和袁家有些交集?
“我和海龍……是兄弟。”蘇唐輕聲道。
“我哥?”袁海風喜道:“我哥現在在哪裡?”
“以後再告訴你吧。”蘇唐沒有掩飾自己的低沉,這種事情遲早要告訴袁海風的,不如現在就暴露些什麼,讓袁海風做好心理準備,隨後慢慢轉過身,向側面的山林走去:“好了,我要去靜修,如果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要來打擾我。”
看到蘇唐迴避談論這個問題,一種不祥的感覺浮上他的心頭,他真的很想衝上去,攔住蘇唐問個究竟,但猶豫了片刻,又放棄了。
蘇唐尋了一處比較安靜的地方,四下掃視,從地下噴涌出的無數光團,讓整片天蕩山區域遭受了一場浩劫,八座山闕上高大如宮殿的建築羣,都變得滿目蒼夷,山腳下呈梯狀的藥田也被毀掉了不少。
不過,他是來做強盜的,把人帶到這裡,只是權宜之計,用不了多久,他會把這裡的人帶到千奇峰去,而且那本書就是長生宗天蕩山的靈脈之根,他已經把書拿出來了,天蕩山的靈脈自然會慢慢枯竭,所以,毀了就毀了吧。
蘇唐靜坐在草叢中,先是拿出疏影劍,開始閉目調息,只是片刻,疏影劍開始慢慢消散,先是化作無數光點,隨後又一片片的熄滅。
蘇唐又拿出那本書,他剛想運轉靈訣,突然心中一痛,莫名其妙想起了在小林堡第一次煉化靈器時的經歷,他昏迷很久,甚至一度讓朱兒和可兒認爲他再難醒轉,連棺材都給他準備好了。
靈煉法門一旦運行,便無法逆轉,那本書和魔裝一樣,肯定是上古靈器,以他現在的能力,真的可以煉化上古靈器了麼?!
能煉化魔裝,是因爲魔裝被人爲的破壞了,所蘊含的靈力已所剩無幾,加上一共有九個構件,也就是說他每一次煉化,只是煉化了九分之一的魔裝,而那本書散發出的威壓,讓現在的他回想起來,依然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真的可以嗎?
沉吟良久,蘇唐決定服從本能,他剛想運轉法訣煉化那本書,便莫名其妙想起了以前險死還生的經歷,似乎冥冥中有人在警告他。
反正書已經在他手裡,以後可以慢慢參悟,不是必須要煉化的。
蘇唐慢慢把書放在懷中,也長鬆了一口氣,隨後閉上雙眼,他的靈力損耗得厲害,必須要靜修了。
過了三天,天蕩山主峰上的幾座樓宇被修繕得差不多了,修行者們認真幹起活來,絕對是以一當百的,他們可以舉起近千斤重的巨石,可以抱着方柱上躥下跳,而且連着工作幾十個小時也不勞累,當然,除了蘇唐以外,別的地方也不可能讓修訂者來做這種苦力。
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浩劫,但長生宗還是留下了不少好東西,經過粗略的統計,假設即使沒有任何產出,那些東西也足夠讓他們安安靜靜的修行個幾十年了。
蘇唐囑咐了一些話,又特意把袁海風叫出去,單獨聊了一會,隨後便離開了長生宗。
他修行的首要目標,就是聚齊魔裝,不能再拖延了。
離開長生宗,蘇唐一路北行,靠着魔之翼的速度,日行千里對他來說只是小意思,如果靈力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甚至能達到萬里。
這一天清晨,蘇唐離開了一座小鎮,他在鎮子裡找人問過,此處距離大光明湖只剩五、六千里路了,兩天便能趕到,他的心中突然多了幾分期待。
這一次,很難避免和聖境級修行者發生衝突了,而且他身穿魔裝,來去自由,也不擔心會連累到誰,可以放開了打。
蘇唐很想知道,自己和聖境級修行者到底有什麼樣的差距,能打,便多較量幾次,積累經驗,不能打,搶過魔之光就逃,以魔之翼的速度,成功逃走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只是……魔之光到底屬於什麼樣的東西?聽習小茹說,那就是一團光,一團變化莫測、不受控制、不受影響的光,他能帶得走麼?
蘇唐一邊在空中飛行一邊暗自思索,幾個小時後,感應到前方傳來一陣陣強烈的靈力波動,他只是放慢了速度,但沒有改變方向,繼續向前飛去。
蘇唐雖然放慢了速度,不過和前面的修行者相比,他還是太快了一些,轉眼間,蘇唐看到前面有十幾個小黑點,幾十息之間,他已經追上了,在距離那些修行者不足百餘米的地方飛了過去。
蘇唐的速度讓那些修行者吃驚,而且這種明目張膽的超車行爲總是惹人憤恨的,前方出現了一片連綿的山嶽,蘇唐也沒有多想,他繼續向前飛,準備把那些修行者拉開一段距離後,再重新加快速度。
後方的修行者看到蘇唐繼續向前飛,說了幾句話,旋即爆發出一陣大笑,還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
這時,地面上有幾個小黑點從樹叢中跑了出來,似乎在向蘇唐招手,口中還在喊叫着什麼,不過距離太遠了,蘇唐根本聽不清。
對方躲在樹下時,蘇唐並沒有感應到他們的存在,等到他們衝出來時,一股股劇烈的靈力波動立即瀰漫開。
蘇唐皺了皺眉,他不想多事,何況又是急着趕到大光明湖,沒有理會對方,繼續向前飛射。
嗡……其中一個箭手居然射出了一支箭矢,箭矢尖嘯着飛往高空,還有幾個修行者飛往高空,似乎要截住蘇唐。
蘇唐這時有些惱了,身形猛地懸停在空中,冷冷的看着那些修行者逼近。
片刻,四個修行者圍過來,擋住了蘇唐的路。
“你趕着去投胎啊?!”一個穿着大紅衣服的女子氣呼呼的說道:“好心好意叫你,你居然不理我們?!”
蘇唐的視線落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年紀在二十三、四左右,相貌姣好,體態婀娜,說話口氣很衝、很驕橫,也引起了他的反感。
“幾位,找我有事?”蘇唐淡淡的說道。
“小妹,莫要亂說話。”居中的年輕人笑道,隨後看向蘇唐:“這是舍妹辛雪魚,從小被嬌慣壞了,失禮之處,還望兄臺見諒。”
“你們到底有什麼事?”對方的態度還算周到,蘇唐也不想和小姑娘計較什麼,口氣放得和緩了一些。
“前面是神落山了。”居中的年輕人說道。
“神落山?”蘇唐一愣:“那又怎麼樣?”
“你不知道?”那年輕人更吃驚。
“我該知道什麼?”蘇唐又是一愣。
“哥,這傢伙明顯笨得象一頭豬一樣,他怎麼可能知道。”那穿着大紅衣服的女孩子叫道:“別管他,讓他去送死好了!”
“兄臺,經過了幾次帝流漿之後,神落山領域的籠罩範圍越來越大了,過不去的。”那居中的年輕人說道:“月前,魔神壇大魔神司空錯的首徒,顏緋月大尊便着了道,差點喪命於此,幸好當時有我蕭家的幾位鐵馬騎士隨行,才救了顏緋月大尊一命。”
蘇唐異常吃驚,顏緋月差點喪命?他上下打量着對面的年輕人:“你姓蕭?”
“是啊,我叫蕭行歌,不知兄臺貴姓高名?”那年輕人微笑道。
“唐仁。”蘇唐道,隨後皺了皺眉:“有人設伏謀害顏緋月大尊麼?”
蘇唐這句話應該問得很小白,那年輕人臉上的微笑變得僵硬了,幾個人面面相覷,片刻,那叫蕭行歌的年輕人苦笑道:“閣下從沒來過這神落山,倒沒什麼……但連聽都沒聽說過麼?”
“自然聽說過。”蘇唐道:“怎麼了?”
第一次聽說神落山,還是習小茹告訴他的,但那時神落山對他們而言太過遙遠了,所以只是聊了幾句,便轉移了話題。
“唐兄是要去魔神壇吧?”那叫蕭行歌的年輕人說道:“大家都是同路,我們不妨下去慢慢說,你看如何?”
這時,剛纔落後的修行者們飛到了,他們看到蕭行歌攔住了蘇唐的去路,先後露出不滿之色,其中一個修行者忍不住了,冷冷說道:“呵呵呵……蕭家的大好人又出來做好事了?還真是哪裡都能看到你呢!”
“我表哥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你管!”那穿着紅衣的女孩子大聲叫道。
“你以爲爺爺我想管?!”那修行者嗤笑道。
“算了。”那叫蕭行歌的年輕人急忙拉住那女孩子的手,接着向蘇唐使了個眼色,向地面落去。
蘇唐早已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了,前方的神落山,似乎有異常恐怖之處,對這些修行者而言,是個常識,而他卻無從得知。
下一刻,蘇唐的身形也跟着向地面落去,那些修行者也沒有繼續往前飛,但也不想和那叫蕭行歌的年輕人混作一隊,他們向另一個地方落去。
等落到地面上,那叫蕭行歌的年輕人勉強露出笑容,對蘇唐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三個是我朋友,這是潘又安,這是潘想安。”接着指向那個箭手:“他叫潘思安。”
蘇唐向那幾個修行者點了點頭,這時,那女孩子氣呼呼的跺了跺腳,叫道:“哥,你爲什麼那麼怕他?真給你們蕭家丟人!”
“他可是雲翼啊,大魔神雲將的嫡親孫子,我怎麼能惹得起他?”那叫蕭行歌的年輕人無奈的說道。
“那又怎麼樣?天底下總有個‘理’字!我們沒招他、沒惹他,憑什麼來挖苦我們?!”那女孩子叫道:“你怕他,我可不怕,大不了我去找姑姥爺!”
“別胡鬧!”那叫蕭行歌的年輕人道:“唐兄還在這裡呢,你就不怕讓人笑話?”
蕭行歌提起了蘇唐,那女孩子立即找到了發泄的地方,她恨恨的對着蘇唐叫道:“都怪你!跟着我們下來做什麼?你倒是別理我們,自己過去啊!”
蘇唐看得出來,這個蕭行歌確實是好意攔住自己,他沉默片刻,輕聲道:“蕭兄,前面到底出什麼事了?”
“難道你不知道前面爲什麼叫神落山嗎?”那叫蕭行歌的年輕人緩緩說道:“神落山中有一種連聖境級修行者都無法抗拒的結界,會讓我們靈脈運轉變得格外遲滯,所以,連上古魔神在這裡經過,也要乖乖的落下去。”
“靈脈運轉變得遲滯,代表着你根本沒辦法釋放出靈訣的威力。”那叫潘思安的箭手接道:“比如說,你在這裡一拳能打死十頭熊,在那裡你連一頭熊都打不死,在外面你能御空而行,在那裡你只能爬。”
“是啊。”蕭行歌緩緩說道:“以前神落山的領域範圍沒這麼大,修行者可以在上空自由經過,應該是帝流漿的緣故,神落山的領域範圍快達到數百里了,上一次顏緋月大尊便沒有提防,飛進領域之後便開始往地面栽落,幸好蕭花姑姑帶着鐵馬,合幾個騎士之力把顏緋月大尊拽了出來,否則……顏緋月大尊就有可能成爲天底下第一個被活活摔死的大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