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唐掛念着賀蘭遠征,匆匆交代了幾句,便讓計好好親自帶着時傳法等人趕往千奇峰,他離開了海船,縱身掠向高空,向沙城的方向飛去。
蘇唐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和嶽十一、計好好不同,在蘇唐離開的日子裡,千奇峰的修行者們總會把賀蘭遠征當成核心,而賀蘭遠征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除了在誅奇一戰中因敵人過多、過強,吃了些虧之外,他從來沒敗過,時間長了,嶽十一、計好好等人對賀蘭遠征有了一種盲目的信心。
沙城距離驚濤城不過六百里,以賀蘭遠征的實力,如果全力飛馳的話,算上路途中休息的時間,三個小時也足夠他趕到了,這麼多天毫無音訊,很不正常,但嶽十一和計好好並沒有把這當回事,只以爲賀蘭遠征另有要務,或者因爲餘大先生盛意拳拳,所以在沙城多逗留了幾日。
蘇唐卻是剛剛從魔神壇回來的,也見識過大妖的實力,他知道,什麼樣的意外都有可能發現,所以實在放心不下。
如果蘇唐啓動魔之光,他的速度會快上很多,但也會消耗過多的神念,何況單單是化生雲氣,他在速度上已經可以稱雄天下了,用不着那麼急迫。
一朵龐大的黑雲從碼頭處升起,似緩實快,眨眼間便飄過驚濤城,掠向西南。
不到一個小時,蘇唐已遠遠看到了沙城。看到沙城的景象,他不由愣住了。
沙城內外,到處彌散着慘白色的霧氣,安靜得可怕,街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沙城恍若變成了一座鬼城。
蘇唐猶豫了一下,身形向下落去,飛騰的雲氣凝成一座巨大的漏斗,下一刻,蘇唐從漏斗中鑽出來,落在街道上,雲氣旋即向蘇唐聚來。接着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街道上遍佈雜物。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清掃過了,蘇唐走了片刻,突然推開一座院子,接着大步闖了進去。
這是一戶普通的人家,院牆旁,掛着一些風乾的蔬菜,院中還有一座葫蘆架。左側牆根處擺着雞舍,有幾隻老母雞有氣無力的趴在裡面。
蘇唐轉了一圈,推開房間的門,一股餿味撲面而來,讓他皺了皺眉,桌子上擺好了飯菜,但只吃了一半,剩下的已經開始發黴長毛了。
蘇唐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接着他走出房間,跳過院牆。到了另一家,裡面的情況也差不多,空無一人,原來的住家似乎是遇到了什麼緊急事,匆匆離開了。
蘇唐從東城轉到西城,接着又轉到南城,終於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南城外的大道上。留下了不少雜物,大都是衣服和鞋子,仔細辨認的話,能看出地面上佈滿了深深淺淺的足跡,其實大路本就是供人行走的,有些腳印不足爲奇,問題在於,腳印太過密集了,似乎有一條洶涌的人潮從這裡踐踏過。
蘇唐沉吟片刻,順着腳印向前走去。
走了接近半個小時,前方出現了倒斃的屍體,不是一兩具,而是上百具。
蘇唐走過去,慢慢觀察着那些屍體,所有的屍體都呈現出一種奇特的枯瘦,似乎很多天都沒有進食、也沒有喝水。
到了這裡,已經無需仔細尋找痕跡了,遠處還有屍體,正可以給蘇唐指印方向。
又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蘇唐的神色已經顯得有些麻木了,一路之上他看到的死人,恐怕超過了千數,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就在這時,右側方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靈力波動,蘇唐立即啓動靈脈,向靈力波動傳來的方向掠去,但很快,他又降下身形,停止運轉靈力,只是靠着肉體的力量向前奔去。
前方再次出現了和沙城類似的霧氣,那種霧氣有些奇特,似乎能干擾蘇唐和植被的溝通,讓蘇唐的洞察力降到了最低。
蘇唐繼續向前,當他衝上一座山頭時,臉色陡然變得鐵青,身形也僵硬在那裡。
前方出現了一個萬人坑,是名符其實的萬人坑,近千米方圓的山谷內,到處都堆滿了屍體,陰森的氣息直衝雲霄。
蘇唐也算經歷過無數次血腥的搏殺,但從沒見過如此殘忍的場面,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從穿戴上可以看出,山谷的死人幾乎全部都是普通人,這樣的屠殺到底有什麼意義?
屍體太多了,如果想跑過去,根本無處落腳,這時,前方再次傳來靈力波動,蘇唐不能再等了,也不想過早暴露自己,輕輕吐出一口氣,邁開腿奔下山谷。
這一次,他用了近二十分鐘,才深一腳淺一腳的衝上山谷另一端的山頭,又奔行了許久,終於隱隱聽到了人聲。
無數人影堵在一座山谷內,山谷內有一條瀑布,從高峰墜下,轟擊在水潭中,發出雷鳴般的吼聲。
有一個壯漢站在瀑布前,正奮力揮舞着一面銀色的大旗,而那些人影都在瘋狂的吶喊着。
那壯漢把銀色大旗揮向左側,人羣便吶喊着‘聖虎臨世’,當那壯漢把銀色大旗揮向右側時,人羣又高呼着‘天運永昌’。
呼喊聲極有節奏,而且一浪高過一浪,似乎永遠不會衰竭,但這只是假象,不停的有人影栽倒,而且一旦栽倒便再不會爬起。
蘇唐已經勘破聖境,對世間一切能量的運轉、變化都有着極爲敏銳的直覺,他突然發現,那面銀色大旗上,有一種極其恐怖的力量正在凝聚着。
當然,沒有任何力量是能憑空滋生出來的,那些人影在瘋狂的吶喊聲中,他們的血脈、意志、還有生命,都在不停的被剝離着,最後化成一股類似神念一般的波動,凝聚在那面銀色大旗上。
蘇唐面沉似水,接着悄無聲息的走進山谷。
周圍所有的人都陷入一種癲狂的狀態,他們每一次都在用盡所有的力氣吶喊着,完全不在乎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蘇唐。
蘇唐還在繼續向前走,很快,他距離那個揮舞銀色大旗的壯漢不足百米了,而那壯漢似乎有些疲倦,突然把銀色大旗插入到泥土中,所有的吶喊聲戛然而止,一個個人影隨之變成了雕像。
轟……瀑布中突然傳來一陣轟響,接着三條人影從瀑布中倒射而出。
“你們三個出手,還不能解決那小子?!”揮舞銀色大旗的壯漢惱怒的說道。
“他的靈訣有些古怪!”一個大漢回道。
“是啊!”又一個大漢回道:“好像……和我們的靈訣有些相像。”
“和我們的靈訣有些相像?!”那爲首的壯漢皺起眉:“你們確定?”
“是真的,大哥!”另一個大漢回道。
那爲首的壯漢沉吟了片刻,擡腿走向瀑布,距離瀑布尚在幾十米開外,他已揮拳作勢,那道瀑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巨錘擊中一般,被攔腰截斷,接着無數水花轟擊在山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小子,我和你有話說!”那爲首的大漢吼道。
山壁中靜悄悄的,沒有人迴應。
那爲首的大漢擡手又是一拳,接着吼道:“莫要裝死!給老子出來!”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山壁中傳來了人聲,那正是賀蘭遠征的聲音。
“你修行的是什麼靈訣?”那爲首的壯漢問道。
在對峙中問這種問題,腦子真是有毛病,一般人根本不會回答他,不過,賀蘭遠征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回答了。
“山海訣!”賀蘭遠征的口吻顯得很傲氣,他也確實以修行山海訣爲榮。
“山海訣?沒聽說過。”那爲首的壯漢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賀蘭遠征。”賀蘭遠征回道。
“賀蘭遠征……我怎麼感覺有些熟?”那爲首的壯漢撓起了頭皮。
“大哥,我倒是知道有個人叫賀蘭青戈。”一個大漢說道。
“對對,就是他!”那爲首的壯漢叫道:“不過……他是什麼人來着?”
“他是天聖年幼的時候最親近的僕人啊。”那大漢叫道:“但爲人極其卑劣無恥,騙得了天聖的信任,在天聖閉關時,他發起偷襲,重創了天聖,又掠走了天聖的弟弟……”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那爲首的壯漢叫道:“嗨,那小子,賀蘭青戈那個王八蛋,是你什麼人?”
賀蘭遠征突然沉默了,片刻,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敢辱我先祖?!”
“哈哈哈……你們看到沒有?哥哥我最睿智了,一下子就猜出了那小子的來歷。”那爲首的壯漢大笑起來:“辱你先祖?嘿嘿……那又怎麼樣?老實告訴你,當初賀蘭青戈那王八蛋就是跑得快,否則,老子不但會罵他,還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竟然敢背叛天聖,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醜行,難道還怕被人罵麼?!”
說完,那爲首的壯漢使了個眼色,幾個漢子紛紛痛罵起來,言辭越來越粗魯、越來越惡毒。
片刻,墜落的瀑布突然發出轟響聲,化作一片水霧瀰漫開,接着,賀蘭遠征的身形從裡面緩步走了出來。
“哎呀,小子,終於敢出頭了?!”那爲首的壯漢獰笑道。(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