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上師光臨鳴翠山,小王不勝榮幸。”那老者笑眯眯的說道,不過,因爲嘴裡不剩幾顆牙的緣故,笑容看起來有些醜:“這些都是小王的晉見之禮,還望兩位上師不要嫌棄。”
蘇唐沒理會那老者,只是皺眉觀察着空氣中的絲線,賀蘭飛瓊也察覺到有些不妥,走到蘇唐身邊。
“那是什麼?”賀蘭飛瓊輕聲問道,她的洞察力比不上蘇唐,只能感應到空中有一陣陣非常微弱的古怪波動。
“我也不知道。”蘇唐淡淡道:“靜觀其變吧。”
此刻,那老者已經客套了好多句,但蘇唐和賀蘭飛瓊全然當對方不存在,在原域那個世界,世俗的力量一直在慢慢消亡,各地各城的修行者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統治者,更何況他們早已勘破了聖境,對這樣一個只是在言辭上謙卑、但神態充滿倨傲的俗人是沒有半點興趣的。
“有種古怪的香氣。”賀蘭飛瓊突然道。
“是啊,我也嗅到了。”蘇唐道:“應該是那些錦緞散發出的香氣吧。”
就在這時,那老者突然以一種和年齡不相符的速度向後滾去,而在遠處的人羣中,有一個穿着相同裝束、容貌也差不多的老者仗劍而起。
“此等聖胎,只要啖得一口血肉,必能長生不老”那老者發出怒吼聲:“將士們,殺啊”
“不要怕,他們已中了紅香”另一個穿着甲冑的中年人也吼道:“上都給我上”
下一刻,豎排箭手從人羣中閃出來,彎弓搭箭,瞄向蘇唐和賀蘭飛瓊,緊接着,箭矢如蜂羣般掠起。
蘇唐皺起眉頭,而賀蘭飛瓊輕輕籲出一口氣,兩個人都沒有動。
嗖嗖嗖…黑壓壓的箭矢從空中落下,蘇唐和賀蘭飛瓊看似全不設防,但只要有箭矢接近他們的身體,便會在碰撞中綻放出一點金光,接着箭矢被巨力彈出老遠。
這等凡物,就算射上一天也沒辦法突破蘇唐和賀蘭飛瓊的護身神念,不過,接連不斷的攻擊讓他們有些煩躁。
“殺……”見射手們徒勞無功,那穿着甲冑的中年人以身作則,揮舞着長劍第一個衝殺上來。
賀蘭飛瓊有些惱了,擡手一拳,距離尚在幾十米開外,那中年人竟然隨着賀蘭飛瓊的動作,向後倒飛而起,身在空中,噴吐出一道如長虹般的鮮血。
“殺啊……”
“殺”
那些武士們拔出自己的武器,一窩蜂向蘇唐和賀蘭飛瓊衝來。
其實這個時候,蘇唐和賀蘭飛瓊立即升往高空,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了,那些人根本沒有御空而行的能力,換句話說,連個宗師都沒有。
但是,蘇唐和賀蘭飛瓊不可能退走,堂堂的聖境級大修行者,被一羣俗人嚇得落荒而逃麼?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一個獵手在山林中看到一隻猛虎,因種種考慮,他有可能選擇暫時退避,但如果是一羣螻蟻在嘶叫着發起攻擊,獵手只會擡起腳,把涌來的螻蟻們踩死。
蘇唐和賀蘭飛瓊也是一樣,他們無法容忍這種冒犯。
而且,戰鬥全無任何懸念,賀蘭飛瓊升向空中,運轉山海訣,只是一拳,便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大坑,涌來的人潮被攔腰截斷,拳鋒落處幾十米之內,血肉橫飛,足有百餘個武士當場喪命。
蘇唐也啓動魔劍,如割草一般收割着生命,不是一個兩個的死,而是一片接一片被劈翻。
聖境級大修行者,對一羣凡夫出手,是純粹的碾壓,但也怪不得蘇唐和賀蘭飛瓊,是對方不懷好意來攻擊他們。
如果那些武士們害怕了,轉身逃跑,蘇唐和賀蘭飛瓊是不會追擊的,但對方前赴後繼的往上衝,那他們自然也要殺到底。
這種情況和實力已經沒有關係了,只看誰的意志先承受不住。
賀蘭飛瓊很厭惡那個在陣中發號施令的老者,第二拳的拳勁從上方襲落,正把那老者和周圍的護衛們卷在當中。
轟……那老者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已經崩裂開,化作迸射的血肉,所謂的長生不老夢也成爲了泡影。
蘇唐的身形向前急掠,魔劍左右斬動,而變異銀蝗見有架要打,先飛起到半空,向下俯衝,接着貼着地面向前疾飛,只是眨眼間,它便在奔涌的人潮出掃出一條足有十餘米寬、百餘米長的血肉之路。
這等凡夫向大修行者挑戰,真的沒有任何意義,只能是被屠殺,不過,他們的勇氣令人吃驚,居中的那個老者死了,幾個穿着華貴甲冑的將官們死了,他們不但沒有潰散,鬥志反而更加昂揚。
有人向天空射出了一支裹挾着黑色煙氣的火箭,火箭掠過空中,留下了一條極爲清晰的煙塵。
片刻,一道道旗幟出現在遠方,旗號不一樣,武士們的穿着也不一樣,有裝戴整齊的大軍,有袒胸露臂的蠻人,甚至還有扛着鋤頭、鐮刀的農夫。
人羣從四面八方向大山涌來,粗略估算一下,人數已經達到了七、八萬,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
蘇唐和賀蘭飛瓊不由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都沒料到,這些武士居然是嚇不退的,一直在瘋狂的向前衝。
蘇唐擡頭看向空中,那些莫名的光線,在武士們身死之後,便開始迅速坍縮,最後變成遊離不定的黑色小點。
走麼?蘇唐用眼神問着,不是靈力和體能跟不上,短短十幾息的時間,躺在他四周的伏屍差不多超過千數了,坦白說,他殺得有些手軟,更關鍵的是,那些武士的鬥志越來越昂揚,而且是一種全無道理的昂揚,明明都被屠殺得如此之慘了,怎麼還能高呼酣叫?
賀蘭飛瓊用行動給出了回答,她提起拳,拳勁卷向了山路,山頂上偌大的平場,已經看不到幾個活人了,山腰處還有不少武士,正沿着山路吶喊着向上衝來。
蘇唐稍微停歇了片刻,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舉手擡足間,顯得很吃力,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壓迫着他。
“媽媽,好不舒服……”小不點的感應也很靈敏。
“等等。”蘇唐擡頭凝目看向賀蘭飛瓊,隨後大吃了一驚,好像每一個武士死亡,都會釋放出若有若無的黑點,在賀蘭飛瓊周圍,那些黑點已經形成了一道圓形的華蓋,把賀蘭飛瓊隱隱罩在當中。
不過,那些小黑點沒有靈力波動,賀蘭飛瓊無法察覺。
蘇唐又轉頭看向自己上空,果然,他上空也有一道相似的華蓋,而且那華蓋好像有自己的生命,蘇唐剛剛看過去,華蓋已飄然落下,把蘇唐圍在當中。
“停手”蘇唐喝道。
“怎麼?”賀蘭飛瓊露出詫異之色,轉頭看向蘇唐,接着她也同樣大吃了一驚。
那些若隱若現的小黑點倒不算什麼,問題是蘇唐的臉色,聖境級大修行者本應該具備的生機勃勃的神采,都被一層淡淡的黑氣籠罩住了。
“你……”蘇唐驚愕的看着賀蘭飛瓊,在他所見過的所有女子裡,賀蘭飛瓊的相貌是最爲純淨的,但現在膚色變得非常難看,似乎全身上下覆蓋着一層死氣。
“不好”賀蘭飛瓊突然醒悟到什麼:“是惡業之力”
“你說什麼?”蘇唐不解。
“走”賀蘭飛瓊喝道,接着身形掠起,射往高空。
蘇唐沒有猶豫,叫了變異銀蝗一聲,緊跟在賀蘭飛瓊身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遠離了大山,而那些武士們還在吶喊着、追趕着,甚至象看不到懸崖一樣,縱身跳下,和瘋子沒什麼區別。
片刻間,蘇唐和賀蘭飛瓊已掠出百餘里開外,落在一條河的河岸邊。
“你剛纔說的惡業之力,是什麼意思?”蘇唐皺眉問道。
“師尊最擔憂的事情好像發生了。”賀蘭飛瓊露出苦笑:“這大千靈種,經過無數年的溫養,蘊育出了自己的神識。”
“神識?”蘇唐還是不明白。
“怪不得我進來之後,總感覺天地之間對我充滿了敵意。”賀蘭飛瓊道:“原來都是靈種的神識在搗鬼”
“爲什麼要搗鬼?”
“因爲要造反啊”賀蘭飛瓊道:“我剛纔在戰場上凝聚靈力,應該是驚動它了。”
蘇唐一時說不出話來,賀蘭飛瓊的神色雖然還能保持着平靜,但眉眼中憂心忡忡,顯然這種事情是非常棘手的。
“本以爲會安靜的終老,現在看是不可能了。”賀蘭飛瓊道:“它一定會想方設法讓我死,因爲我的靈訣危及到了它的存在。蘇唐,你真不應該來神落山,如果你還在千奇峰,至少此刻我不會爲遠征感到……”
“靈種能蘊育出神識,自然也能被毀掉。”蘇唐道:“沒什麼好擔憂的。”
“談何容易。”賀蘭飛瓊搖頭道:“我們是在它的棋盤裡和它下棋啊而且它可以隨便改變規矩,處處佔據主動。”
“那我們沒辦法贏了?”蘇唐道:“可我看你的樣子,好像並不是很絕望。”
“它畢竟只是一道神識,想傷害到我們,必須借用外力。”賀蘭飛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