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那精瘦男子神色顯得有些恍惚了,他突然想起了一個種植在他靈魂深處的傳說。
據說,在無數年之前,人妖魔三界,根本就沒有修行者,人族還處於最原始的部落狀態,妖族雖然強橫,但尚沒有開智,魔族還象候鳥一般,過着到處遷徙的日子。
世界上唯一的智者,就是遠古命運之樹了,它庇護了無數生靈,突然有一天,一個強大無比的修行者進入了原域,他身受重創,已是氣息奄奄,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天意,他正巧落在遠古命運之樹身邊。
那個修行者的實力是無法估量的,雖然在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便已進入了尾聲,處於彌留之際,但他依然活了幾十年。
他教會了遠古命運之樹說話,教會了遠古命運之樹修行,也讓遠古命運之樹明白,星空之外的精彩,那是世界上出現的第一種完整的語言系統,所以,後來的人妖魔三族,一直用那種語言相互交流。
並且,那個修行者帶來了無數生靈,他們遍佈三界的各個交流,成了無數原始的智慧生命部落的首領,也讓文明程度出現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幾十年的相處,讓那修行者和遠古命運之樹成了最好的朋友,遠古命運之樹不忍眼睜睜看着朋友失去,捨出了自己的一半神魂,想拯救朋友的生命,可惜,遠古命運之樹的努力並沒有挽回什麼。
得到了遠古命運之樹的一半神魂,那個修行者也就成了第一代命主,在他死前的最後一刻,用無上神通把遠古生命之樹的神魂轉化成一種傳承,並且封印在三界內。
那修行者死後,遠古命運之樹沉浸在悲痛中,久久無法自拔,接着,一個念頭不可抑制的升起,它要走出這個世界,去看看朋友所說的星空。
又過了很多年,三界逐漸變得生機勃勃,修行者的規模越來越龐大,遠古命運之樹終於決定走出去了,它知道,朋友把它的一半神魂封印在三界內,那麼三界便永遠不會枯萎,它已經沒有必要掛念了。
那精瘦男子長長吸了一口氣,他能感應到對方散發出的一種奇異的波動,雖然波動很隱晦,被龐大無比的黑暗與邪惡的氣息所包裹着,但他能辨認的出,這種波動,妖族們已經不知道苦苦尋找多少年
“你……你是……命主吳抗?”那精瘦男子吃力的說道。
“吳抗?”那醜陋無比的怪人發出笑聲:“我在臨死之際,有一縷神魂走散,吳抗不過是得到了這一縷神魂而已
“那你是……周步義?”那精瘦男子試探着問道。
“不錯,我就是周步義。”那醜陋無比的怪人點頭道,接着視線一轉,落在懸停在半空中的南勳飛身上:“南勳飛?”
“然。”南勳飛用低沉的聲音回道:“你是什麼人?”
“你已經聽到了,又何必多問。”那醜陋無比的怪人輕聲道,接着他擡起手,遙遙指向在高空中盤旋着的由無數槍勁凝成的巨龍。
一朵灰色的花從他的指尖掠出,隨後快速膨脹開,化作一朵足有幾十米方圓的巨花,巨花的形貌極爲詭異,邊緣處佈滿了斜斜上揚、如尖刺一般的花茸,花瓣象一隻只扭曲的長龍。
“三生之花?”那精瘦男子和南勳飛一起發出震駭的叫聲。
下一刻,三生之花筆直撞在了巨龍上,千餘米長的巨龍發生劇烈的扭曲,旋即化作無數飛散的亂流。
南勳飛身形陡然一震,張嘴噴吐出一口鮮血,他向後退出十餘米,怒吼道:“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不要再自相殘殺了,人妖魔三界本應是一家。”那醜陋無比的怪人緩緩說道:“我有一大宏願,讓三界重現安寧,南勳飛,你可想跟着我走麼?”
南勳飛愣了愣,他明白,對方擁有莫大的威能,自己所依仗的南家龍槍大陣能困住大聖境的修行者,但在對方面前,如紙糊的一般脆弱,剛纔那一擊能輕易擊潰龍槍大陣凝成的槍勁,自然也能秒殺了他。
只是,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低頭,他又極不甘心。
“我也不勉強你。”那醜陋無比的怪人說道:“舊年將去、新年即至之時,我會在雲霄閣辦一場三界會,你可以來,也可以不來,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你會想通的。”
南勳飛默然,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呢?可願跟着我走?”那醜陋無比的怪人側頭看向鼠妖。
鼠妖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對方所散發出的氣息,讓他本能的感到厭惡和恐懼,
遠古命運離開的時候,並沒有料到,它所繁衍出的後代會因爲缺乏神魂的滋養,而逐漸枯萎,不論是人界、妖界、還是魔界,都沒有活着的命運之樹了,這對人族和魔族沒有多大影響,但對妖族卻是致命的,沒有了聖皇的祝福,他們的進境會變得異常緩慢,很多傳承都在逐漸消逝。
只有找到命主,纔有可能救活那些枯萎的命運之樹,或者,找到最後一代聖皇,否則,妖族的運勢必然會變得衰敗。
對方在散發着命主的氣息,可是,命主又怎麼會是這個樣子?氣息中充滿了黑暗、冰冷、暴虐、死亡的味道,這與命主的使命是截然相反的
不過,對方能在瞬間擊破南家的龍槍大陣,他拒絕了,又會出現什麼下場?
片刻,那鼠妖終於做出了選擇,他低下頭,輕聲道:“我願意追隨大人。”
“好。”那醜陋無比的怪人沒有再去看南勳飛,或者說,他認爲自己傳達的信息已經足夠了,接着他的身形慢慢飄起,落在後方那壯漢的背上,隨後,那壯漢沉入地下。
鼠妖急忙運轉靈訣,飛向碧水河的北岸,向等在那裡的修行者們說了幾句什麼,接着也鑽入了地下。
那些修行者轉過身形,匆匆撤走了,轉眼間,原本殺氣騰騰的碧水河北岸已變得空無一人。
持着金色長槍的南勳飛,呆立在碧水河的南岸岸邊,眼神顯得有些茫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距離碧水河數千裡的一處山林中,那壯漢第一個鑽了出來,畢恭畢敬的把背上的怪人放在地上
“大人,您先歇息着,我去尋些吃食。”鼠妖緊跟着鑽出來,陪着笑說道。
“去吧。”那醜陋無比的怪人頜首道。
“主人,我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那壯漢憨聲憨氣的說道。
“說吧。”周步義露出令人無法目睹的笑容。
“主人啊,那些傢伙,還有眼前這隻老鼠,都是很厭惡您的。”那壯漢說道。
“我沒有我纔沒有”那鼠妖還沒走,聽到這句話,嚇得魂飛魄散,一跳老高:“哎……你這混蛋,我又沒有招惹你,爲什麼要進讒言害我?”
“稍安勿躁。”周步義笑着伸出手,用手掌向下壓了壓,示意那鼠妖冷靜一些:“小周不是那等煽風點火之徒,相處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小周,你繼續說。”
壯漢瞪了鼠妖一眼,又看向周步義:“主人,您早已經可以重塑肉身了,爲什麼不把自己搞得好看一些?”
“爲什麼要把自己搞得好看一些?”周步義含笑問道。
“這……”那壯漢撓了撓頭皮,隨後道:“長得好看一些,自然會佔許多便宜的,就說我上次遇到的那個騙子,就很好看,我也很喜歡他、信任他,所以纔等他等了那麼久。”
“不過是一具臭皮囊而已。”周步義搖了搖頭:“我心高遠如明月,又何憂皮囊之醜惡。”
“主人,我知道臭皮囊無足輕重,可他們都不知道啊。”那壯漢道:“主人啊,您聽我說,長得好看確實會佔便宜的,如果您和那騙子長得差不多,南家那些人或許早就同意跟着您走了。”
“如果他們懂得大義,明白我的宏願,就算我再醜惡百倍,他們也會受到感召,甘心情願的跟着我。”周步義道:“如果他們心懷叵測,就算我的相貌再好看,他們最後也要背棄我。呵呵呵……無妨了,就讓我這張臉變成一塊試金石,勘察人心,豈不是更好一些?”
那壯漢急得抓耳撓腮,他主人的想法有些偏激,但自己的嘴太笨,不知道該怎麼勸解。
“你說的那個騙子,真的有和我一樣的氣息波動麼?”周步義又道。
“真的有。”那壯漢的思緒被引開了:“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法門,居然裝得那麼象”
“你不懂的。”周步義輕聲道。
“主人,這對你很重要麼?”那壯漢問道。
“自然重要。”周步義緩緩說道:“我自出關那一刻,便察覺道天運的異常。”
“主人,是不是他得到了吳抗的那縷神魂?”那壯漢又問道。
“那縷神魂,我早已收回來了。”周步義搖了搖頭:“除掉他,我就得到了完整的傳承,想來……他也是這般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