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師在那地面上用白沙描繪好了那一圈圖案之後,他就那麼得看着隨着巫師的施法,有着什麼一團的黑氣繚繞,黑氣席捲而來,然後,他彷彿聽到了哭泣聲,彷彿是聽到了誰的哭泣聲,是誰的哭泣,是他非常非常熟悉的女子的哭聲,他聽出來了。他真的是聽出來了,那是樂樂,那是他所熟悉的樂樂的聲音,是樂樂的哭泣聲,他連忙地轉身尋聲望去,只見那遠方的空中很模糊得飄着一個很像樂樂的女子,在哭泣着,在淚流滿面得哭泣着,好似要挽留他一般……
樂樂,就在上官泓想去追上之時,卻發現手已經被巫師緊緊地抓住了,巫師的聲音冷漠而又不帶感情地說:“那是幻覺,那是你的心魔,你現在不跟我們走,你以後就別想回去了。”
“啊……”上官泓失去了自己的聲音一般得徹底得啞掉了。他卻也如此這般得別無選擇地就被巫師拉走了。只聽得巫師對大家喊道:“跳!”
然後,大家便一個個地往地面上那一個黑色旋轉的漩渦深處跳了進去,上官泓還來不及往上方尋望了過去,便也被巫師不容分說地拉了進去。
那空旋的漩渦,那昏天黑地的漩渦,那迷茫着鹹澀的哭泣與痛楚的是與非,是是非非,都是如此惘然,都是如此迷霧一般得無法尋到根源,無法再去追及那曾經的錯過。過錯已犯下,就再也難以悔改,就再也難以重新得更改,那不是承認就可以改變的,那不是後悔就可以改變的。而唯一可以改變的,或許只有自己的信念,唯有自己的信念,以及對新的生活,新的狀態的信念與希望與打算,纔可以如此這般的有所改變。有所改變的,對一個人來說,只能從自己開始改變。改變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改變自己,改變自己纔是最可靠的。他雖然知道,他似乎知道。
只是,當他們又回到了那一片森林,又回到了那一片熟悉的森林,那個時候,他忽然間耳邊聽到雪女說:“我們上次就是通過師傅的歌聲到那個人類的世界的,沒想到現在是通過巫師您的陣法啊,真是了不起的陣法啊。”
“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只是,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巫師淡淡地回答道,“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你想得到什麼,無論是有形的物體,還是無形的什麼意義或感覺,全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那些似乎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可能那代價是在後面的,那個代價很可能會更加沉重,甚至,會如此這般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未嘗不知。”
“這個……大師,我只是誇獎你的陣法厲害,您說到哪裡去了啊。”雪女抿嘴輕輕地笑道,“大師,好深的學問啊。”
“那不算是學問吧,應該算是生活的積累。”巫師只是靜靜地回答道,“泓兒,那曾經的快樂,或許會要往後的巨大的悲傷與哀傷的代價,你覺得這樣子,
值嗎?都已過去的事了,還值得那麼得痛楚而又神志不清嗎?”
上官泓怔了怔,這或許是真的,如今有多大的痛苦,也就代表着他曾經是有着多麼得快樂,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快得彷彿過眼雲煙一般,他都還沒有發覺到,就已經是完全得消失不見了。他只能痛楚得在原地嘆息着,深深而又痛楚得而又無可奈何地嘆息着。久久地沉淪嗎?他又不太希望“沉淪”這一詞會用在自己的身上。
他努力地打起精神來,笑着禮貌地迴應着巫師道:“多些大師指點,只是,我應該還沒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吧。”
“如果,真是那樣子就自然是好的。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我要回去修行了。”巫師對大夥拱手道,“恕老夫不能久陪,先告辭了。”
“恩,大師也辛苦了,您回去吧。”上官泓只是對他也以拱手禮相代之,他雖然的確不喜歡這個巫師,是因爲他可以確信樂樂的死是巫師一手造成的,可是,左思右想這本來又是大家的任務,完成任務也是巫師的奉命之事,也不好太責怪他,也不好太怪罪他,更何況死去的人不能再死而復生了,又何必在活着的人羣中留下遺憾呢。似乎想通了上官泓,便對巫師禮貌而又客氣道,“大師,好走,恕在下不送了。”
“恩。”巫師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就忽然間化作一團空氣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在三人的目光下,就那麼得完全得消失了。
“這巫師,還真不是蓋的呢。”雪女依舊那麼得輕輕地笑着,“說走,就走。看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根本不用跟我們這些小輩的說再見了,只需要跟殿下說告辭就可以了。”雪女只是瞥着羽翼笑着。羽翼只是淡淡地看了雪女一眼,便擡起了眼眸看向了上官泓。
“你們也可以離開了,想去哪就去哪,無需說告辭的。”上官泓只是避開了羽翼的目光,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先轉身便走了。
“師傅,一直在等泓兒弟子回去,給你言傳身教,他說你是一個值得栽培的料子,只是,太過懶惰,心性太好玩耍娛樂了,對事不夠認真,欠缺毅力。”身後的羽翼忽然開口道,“你……上官泓,別以爲你是二王子,就了不起!繡花枕頭,永遠都是繡花枕頭!你名義上是遠遠高於我們的王子殿下。而實際上,你在我眼裡只是一個繡花枕頭,最多的作用只是——裝飾,裝飾而已。”
“你……”上官泓憤怒地轉身過去,卻只見一隻雪白的大鳥從遠處飛來停在雪女的身旁,而風羽翼已經跳上了大白鳥的背上,正伸手給雪女,想拉她上去,雪女想了想還是回過頭去,朝着上官泓只是微笑着說道:“啊呀,你這榆木腦袋,羽翼這是激將法呀。去還是不是還是隨你的便了。只是,你不想更上一層樓嗎?如果,你想的話,那裡的修行隨時都在等着
你,喂,上官泓師弟……殿下……”
望着那不耐煩聽的上官泓,望着他轉身就快速離開的身影,就當雪女還打算跟上去詢問之時,羽翼輕輕地將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只是對她輕微得搖了搖頭,也不在說什麼了,兩人一同沉默地坐在了白色大鳥上就起飛向那夜幕的天空之上方,飛去了。
上官泓曾擡過頭,去尋望那夜幕天空中飛翔的大鳥,可是,那很快就淹沒在夜晚的漆黑之中的鳥的身影,越來越遠,也越來越不清晰,不清楚。他只是低下了頭,感到迷茫了。
在那一片寂靜之中,在那當所有的人一個又一個地離開了,當生命中的人一個個地離開了,最後只剩下孤單的一人,那將是怎樣的孤單,將是怎樣的落寞,又是怎樣的難以承受,難以忍受,就彷彿是忍受不了得一種空,一種生命的空,一種生命的虛,但是,他又不願意就這麼輕易地承認着空虛,他相信自己的生命是一個實體,而他的心靈,他的靈魂,也將是一個實體,只是……在那麼得一刻,或者,在生命的某一刻,在那難以承受的安靜之中,空氣裡只是傳來風吹樹葉的莎莎莎聲,而那聲響又彷彿可以有震碎他心靈的作用,就彷彿可以將他的心給風沙碎掉。那是一種很可怕的安靜,很可怕的安靜之中的風吹樹葉的聲響。那些“沙沙沙”聲彷彿不是風的呼吸,彷彿不是風的作祟,彷彿不是羣葉的聲響,彷彿不是羣葉的吵鬧與音樂,在那沉寂與死寂之中,在那死寂的夜色之中的晚涼風吹在身上,吹到心口裡,吹在樹葉之中,那些聲音彷彿如同刀子一般得割在他的心口上,會割裂出傷口,割裂出疼痛的冰涼的刀子。
那些聲響,那些細微的聲音,令他又回想起什麼聲音,什麼哭聲,什麼女子的哭聲,樂樂的哭聲,樂樂在哪?樂樂死了?她走了,她永遠地走了……流血,她流血了,大量大量的血跡,在流淌,他的手心裡全是,全是她的血跡……
是怎樣的恐怖,是怎樣的疼痛,是怎樣的瘋狂與癡戀,是怎樣得烙在心口裡一般得抹不去的傷,怎麼也去不掉的陰影。他想逃避,他想逃跑,卻是怎麼得都逃避不了,怎麼得也逃避不了。於是,他奔跑……他在風口中逃跑,他在夜色中奔跑,他在樹葉鬼影般之中的縹緲中奔跑,他在心臟疼痛跳躍中奔跑,他在魂神夢牽之中的樂樂的哭聲之中奔跑……亡命一般地奔跑着……奔跑之中,他都忘了他在哭泣,他都不知道……他在哭泣……
遠離,遠離,憂傷得遠離,帶着憂傷得遠離,還是如此這般得憂傷地遠離,有何區別,有多大區別,只是離開的誰再也回不來了。而他卻回來了,他回到他的家了。他回到他的家了。真正的是他的家。是他上官泓的家,可是,當他回到家的時候,她又在哪裡?她於樂樂又在哪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