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關上的,上官泓悲哀地面對着那漆黑的辦公室,悲哀地嘗試着無望地轉動着門把,而實際上,還是打不開,老師離開了,老師就那麼得如同一場嘲笑得在黑暗中無聲而又無形地嘲笑着他的太過老實,太過規矩與無知。或許,這個世界上會有些話並不怎麼得太重視自己所說的話,不會太把自己的所說出的話當真吧,信守諾言或許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少的重要性吧。
人類的道路,是什麼樣的道路,會是多麼得悲哀呢?而這一切又都與他上官泓有過多少關係呢?
交作業,所謂地叫作業,本身就是一種交任務,本身就是一種敷衍,難道人的活動與做事都全都是一場敷衍與應付嗎?他在敷衍別人,別人也如此敷衍他,而人與人之間的敷衍,人類的敷衍,究竟是對別人的敷衍,還是對自己的敷衍呢?對行爲與所作所爲的敷衍,是行事的敷衍,還是一種人生態度的敷衍呢?
他無奈而又困惑疲乏地拖着疲乏的步子,他有一種想去撕掉那自己曾經辛苦過的一對抄寫稿子,而這是一種憤怒的發泄而已,而只是爲了一種情緒的發泄卻用破壞自己的勞動成果來發泄,那步就是拿別人的憤怒來摧殘和傷害自己嗎?這又何必呢?
更何況,此時的他已經處於非常疲憊的狀態。更何況,他可以傷害自己,也可以破壞自己,可是當自己已經向一個人,向一個她承諾過,他又能怎輕易地就違背呢?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地幫她抄寫,他憑什麼去撕壞破壞她的勞動成果呢?
他悲哀的發現自己的那句“你要是等我等不到結果呢?”的問話的可笑與悲哀,而這句話就像咒語一樣地下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不就是等待老師而又沒有等到結果嗎?
如果,他用這句話來問自己呢?——如果他等待什麼而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呢?他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呢?如果,他被他所等待的人背叛了,欺騙了,沒有信守諾言了,他又該怎麼辦呢?
——他皺緊了拳頭,如果他等不到他想要的結果,他就不想成爲這樣的人,如果,他將會成爲誰等待的結果,只要是他答應的,他就會努力地信守諾言,他就會讓等待的誰等到他,等到她想要的結果,他將努力地去償還她那一片等待的用心。
——樂樂。
他恐慌而又焦慮地恍然發現還有人在等他,一個叫於樂樂的女孩還在那裡孤單地等待着他呢。他連忙拔腿就跑,在內心裡真實地期待與期盼着她,那個女孩不會等的太久。
“樂樂?”在那走廊的黑暗的盡頭,他模糊地判斷着那個較爲熟悉的身影,“不是說等我回來嗎?你怎麼過來了呢?”
“呵呵,真不好意思啊,我等得有些急了,就,”她訕訕得笑着,卻纔發現自己多麼得困難得感到吃力得難以啓齒,“就來了……看看你了……
”
“擔心我嗎?”他走過她身邊,在她耳邊輕輕地低吟着,“擔心我會消失不會回來嗎?”
“啊?”當她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走過了她,就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了,她的心裡有些不安的慌着,“或許……或許是吧,有一點,只是有着那麼得一點點而已吧。”
“啊,傻瓜啊!”他頭也不回地背對着她不等她跟上來的,只顧自己地往前面的還亮着燈的教室走去。
當他單肩背上包,關上教室的燈卻纔發現,曾經剛剛還無法等待的她,此時卻很耐心地等在了原地。他走近她時,向她提出了問題:“你剛剛不是說等得有些急了嗎?現在就等得不及了嗎?”
“等得急,是因爲未知,是因爲心裡沒有一點譜,心裡沒有安全感,因爲這種不安的等待,就會越發惶恐而不安,等待就難免會變得很難熬。”她思考着緩慢地回答道,“而現在我能看見你,一切又都是清楚而又明晰的,所以,這樣的等待與守候,卻是一種陪伴,是一種支撐,一個人會孤單會無法支撐自己,就好像一個單腿的人,無法依靠自己的腿去行走,去邁步,所以就需要找個支撐,找個陪伴,找另一個伴侶,就是一起行走人生的道路,一起行走自己的人生道路,找伴侶,就像尋找自己的肢體,就像尋找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般得重要。”
“按你這麼說,尋找伴侶的人都是殘疾人嘍!”他有些悲涼得笑道,“我們也是殘疾人中的一員嗎?我們也是因爲缺少手臂缺少雙腿,才選擇選擇一個可以幫助我們更好行走人生道路的伴侶嗎?伴侶就是我們的所缺失的一條腿嗎?”
“難道不是嗎?一個人,總是殘缺的。”於樂樂反問着上官泓,“一個人總是不夠完美的,一個人的人生會太過殘缺,只有通過別人,才能更好地充實與支撐着自己的不足的那一邊吧。”
“於樂樂啊,你要太過相信別人好嗎?包括……我。”他和她一起走出了校園,他們就一起走向那通向他們家的夜晚的道路,他伸出了手嘗試着去牽樂樂的手,樂樂卻下意識地避開了,他望着自己伸出去握住空氣的手,有些尷尬而又無奈地笑出了聲,“呵呵,永遠不要想着太過相信誰,也不要太輕易地相信誰,把自己交給別人,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如果你依賴的那個假的臂膀斷裂或消失了呢?如果你尋找的那個柺杖一樣的伴侶消失了呢?那你就要永遠殘廢嗎?你就要那麼得跌倒永遠都起步來嗎?不要再有着什麼輕易交出自己,把自己交給誰的想法吧!這想法,太天真,也太愚蠢,那……簡直……相當於自殺!”
他是退着走的,他倒退着一邊後退,一邊望着他微笑着,在暈黃的燈光與樹影的交錯中,她是真實得感到他是離自己的那麼近,卻又是那麼得遙不可及一般,她可以確定他是真實存在
的,卻在那燈光與陰影的交匯與交錯之中,她又彷彿覺得一切如同夢一場的不可挽留,不可捉摸,不可確定。
“上官泓……”她輕聲喃喃凝噎着,有着什麼深深的挽留之語,卻發現自己早已難以開口。
“樂樂,我們是和解了,但是,還是別相信我,還是別太相信我,好嗎?”他心疼而又寵愛關懷地望着她微笑道,卻又是那麼得一場離別的哭泣一般,什麼樣的哀傷與難過彷彿深藏在他的內心,又彷彿如同雲霧一場得久久地圍繞與包裹着天明,“答應我好嗎?不要太相信我,不要太依賴我……”太過信任,太過依賴,就會變得無法自拔,那種無法自拔得痛苦,豈不是把自己投入無底的深淵嗎?他不希望變成這樣,真的,真的不希望會變成這樣。
“上官泓……”等待是爲了什麼呢?等待不了就會去尋找,她好想好想告訴她,無論是曾經的她,還是往後的她,那麼一場生命的等待,一直有着什麼迷濛與朦朧的聲音,彷彿就在說生命的一切只是爲了尋找你,等待的一切彷彿也是爲了尋找,也是爲了尋找你,上官泓,大傻瓜啊,你纔是大傻瓜啊,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你不知道啊!
她想發出聲音,卻發現自己知識哽咽而發不出聲,而此時,他已經轉過身了,他已經背過身了,他已經背對她並且行走在她的前面的了,彷彿是不願意地面對她,彷彿就是爲了不想再聽她說什麼了的一般,他又要和她保持距離了嗎?如果,她真的想和她有一段距離,不想太過靠近的話,她又能如此這般得奈何呢?
“今天的抄寫作業沒有交上去,老師回去了。”前方只能看到背面的他發出了聲,是那麼洋裝的輕鬆與淡定。“我想過一時生氣地撕掉那些東西,但是,後來,想起來,這樣得折磨毫無意義,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爲……那裡有你的努力,有你的爲我所做過的辛苦,我就不忍心得任性得發火了。”
“上官泓……”她愣了愣,彷彿還不是特別的理解,“作業沒有交出去?”
“好了,我到家了,謝謝你陪我走夜路啊!”上官泓突然轉身,用一種她所陌生的陽光的口吻對她說道,“晚安啊,我先進去了。”
然後,就在於樂樂還什麼都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他俯身而下,靠近她的耳畔輕聲低語道:“好孩子,要學會單獨一個人走夜路啊,要學會勇敢啊!”
“上官泓……”她失神而又被動地被他推出他的懷抱,他不再回頭地只是擺擺手地徑直往他的家門走去。
她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背對自己遠去的身影發着呆,直到他打開了那發出清脆金屬“吱呀”聲的時候,她才恍然大悟地想起自己是否也要回家了呢?不知道媽媽是否在家等得太急了呢?這可不妙啊!她心裡恐慌地連忙拔腿直衝向自己的家門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