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川本不欲理會她。
然而掛掉電話不到一分鐘,李媽又打過來了。
她向來是一個做事有分寸的人,這次語氣也有些不淡定,隱隱全是無奈的嘆息。
“小白先生,你要抽得出時間,就先回來一趟吧。我,我這都怕鬧出人命來了。”
人命?
李媽都這麼說了,白慕川不得不去處理。
他轉頭叫了黃何過來,“你送權隊他們先去看守所,我隨後過來……”
“別介!”權少騰拒絕得很快,一張臉似笑非笑,“我都來到錦城了,你也不請我去家裡坐坐?”
白慕川冷眼瞅他。
權少騰脣角一揚,狐狸般狡猾。
兩個人當年那麼熟,誰不知道誰啊?
這個時候提出到他家裡去,哪有那麼簡單?
白慕川哼一聲,大步走到前面去開車。佔色本來不願意摻和這些事,但被權老五一個眼神提醒,這才反應過來,電話裡那個向晚就是720案那個“預知寫手”向晚。
她頓時也來了精神。
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不關心,對這個案子涉及的犯罪心理卻很感興趣。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殺了過去。
……
白家。
向晚坐在客廳裡,動也沒動。
耳朵裡充斥着白鷺小貓兒似的哭聲,還有李媽輕言軟語的勸聲。
她聽得煩了,索性拿出耳麥插在手機上聽起了音樂。
而這,就是白慕川三個人回來時看到的情景。
白鷺騎在二樓的陽臺上,不肯下來,委屈的眼睛一串串往下滑,向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懶洋洋闔着眼,雙耳不聞窗外事。
看到白慕川進來,白鷺哇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小舅舅……救我……”
白慕川:“……”
他看一眼束手無策站在院子裡仰頭的李媽,指着白鷺,“你給我下來!”
白鷺扁着嘴,委屈地搖頭,“小舅舅,我活不成了,向晚那個壞女人,她剛纔扒我的衣服,把我,把我……嗚……我……我不想活了!”
白慕川看看二樓到地面的距離,皺了皺眉頭。
不待他說話,客廳門開了,向晚拿着手機走出來。
“家長回來了?好,我們談談賠償問題。”
白慕川剛纔在電話裡聽了個雲裡霧裡,對她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並不完全瞭解。
“什麼賠償?”
向晚走到他身邊,也望向騎在陽臺上哭訴,穿一身粉紅像一朵出牆紅杏在風中顫抖的白鷺,“你問她!”
她面無表情的樣子,引來了佔色的注意。
沐浴着她審視的目光,向晚也發現了佔色——這個氣質出衆的美麗女人。
美女相見,總是刀光劍影,幾斤幾兩三圍多少正在以數字的形式在彼此的腦子裡一一呈現——
然後,微微一笑,點個頭,算是招呼。
這個時候,白鷺的哭訴開始了。
小姑娘心理脆弱,一點點委屈就會被無限放大。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挑事在先,三兩句帶過事情起因之後,就開始控訴向晚如何敲詐勒索她,又如何在遭到她拒絕後歇斯底里扒她的衣服,撕她的裙子,讓她……感覺人生頓時暗淡無彩,羞憤交加,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
“……”
一羣人都愣住。
白慕川的臉,也越聽越黑。
然後,他看權老五一副要興妖作怪的樣子,滿眼都是寒霜。
“你先下來!”
他吼完白鷺,轉頭看向晚,“賠償的事,你說個靠譜的數字。”
靠譜?
向晚私心裡其實並沒有藉機訛詐白家一筆錢的想法,只是被白鷺激怒之後的還擊。現在她聽到白慕川冷冰冰地談錢,心裡的不爽被再一次激起。
於是,她正經臉,“沒得商量!白警官肯定知道損壞別人的財物要賠償的道理?”
白慕川:“向小姐這是準備不講理了?”
嘿一聲,向晚被氣樂了,“你的外甥女損壞了我的東西,還讓我被迫接受她以死栽贓的威脅……我就想要個賠償,怎麼就不講理了?”
白慕川眯起眼,“賠償應該在合理的範圍內。”
向晚:“我認爲很合理。在你心裡只有價格的東西,在我心裡還存在別的價值,這是連法律也認可的精神賠償,不過分吧?”
白慕川慢條斯理地拉出一個寒笑,“不過分,很合理。那麼,就請你提供出損毀物品具有所謂‘精神價值’的證據來,並且找好律師上法庭起訴賠償吧!只要法院判決下來,多少我都認。”
“呵呵!”向晚皮笑肉不笑,“白警官這是準備護短了?”
白慕川瞬也不瞬地盯住她,英俊的臉,慢慢拉下一個弧度,自上而下審視着。
“向小姐好歹也是上過中政的人,不會不懂得什麼叫以事實爲依據,以法律爲準繩吧?”
向晚微擡下巴,直視他,冷笑不語。
四目相對,烽火連城,卻一句話都沒有。
靜默了許久,向晚終於冷笑出聲,然後看一眼還騎在陽臺上的少女。
“行!算你們狠。下次要跳樓,麻煩選一個高點的地方。錦城最不缺的就是高樓大廈!這樣作秀,只會讓人鄙視,認爲你們白家是準備做老賴!”
說罷她回屋拎起自己私人物品的“殘骸”出來,從衆人身邊擦身而過。
“等等!”佔色突然開口。
看着向晚的背影,她慢慢走過去。
衆人皆怔。
不知道她爲什麼喊住向晚。
向晚本人也懵,慢吞吞回頭,“有事?”
佔色輕笑走近,“借一步說話!”
……
這一步借得有點久。
兩個人站在院門口聊了有十來分鐘。
向晚這才知道,佔色與她一樣,是中政大學的學生。
只不過,她是輟學的學生,佔色卻是中政大學研究生畢業,還是中政犯罪心理學權威專家呂教授的關門弟子,主攻犯罪心理專業。
向晚對佔色充滿了崇拜,“師姐好!恕我剛纔有眼不識泰山!”
“哈哈!”佔色被她逗笑,“這麼酸不拉嘰的幹什麼?”
說到這裡,她臉色一變,表情嚴肅了幾分,回頭望一眼院子裡的幾個人,壓低嗓子對向晚說:“其實我這次過來,是爲了趙家杭那個案子。”
對這件事,向晚比較敏感。
聽完,她眯起眼審視佔色,沒有言語。
佔色善解人意的一笑,“你不要緊張,我剛纔在刑偵大隊看過卷宗了,所以知道你。”
“噢!”
向晚不知她意圖,不敢多說。
她知道佔色這種女人很厲害,稍不注意就會被扒得皮毛都不剩——
佔色看着她微攥着包帶的手指,慢慢收斂了笑容,“你知道嗎?我們剛纔分析了案子,你其實是有作案嫌疑的。”
向晚心裡一窒,笑得有點心累的感覺,“這個事,白警官已經提醒過我幾次了。”
“不!”佔色冷下眼,“我指你的內心。”
內心,內心怎麼啦?
向晚狐疑地看着她,閉緊嘴巴。
佔色慢聲解釋,“你這個人缺乏同情心,對死者趙家杭如此,對準備跳樓的白鷺也是如此。你得知道,一個人的犯罪行爲,是受犯罪心理支配的。每個人的犯罪心理和犯罪行爲或許都不同,但最基本的一點就是對別人的生死極爲漠然。而且,你還有作案動機、作案時間……以及你至今無法有力解釋的作案細節獲知能力!”
靠!
這個師姐是來拆她臺,還是來定她罪的?
向晚臉色不太好看了,“對不起,師姐,我不認同你的看法。我的同情心也不是濫用到渣男和作女身上的。抱歉,如果要定罪,最好還是像白警官說的那樣——拿出證據!”
看她急眼,佔色卻笑了。
“說了讓你不急的,我還沒有說完。”
向晚哦一聲,似笑非笑,“那麻煩師姐就不要大喘氣了!一次說完行不行?”
佔色一愣。
稍後,她輕笑出聲,“行,我就長話短說吧。我認爲,這個案子不是目前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肯定還有別的隱情……”
呵呵。
向晚覺得這個師姐有點裝神弄鬼。
這時,白鷺的哭聲又隱隱從院子裡傳過來,她不耐煩了。
“行,那就期待師姐與白警官,給我這樣的廣大人民羣衆一個滿意的交代了。”
她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大門被合上,驚起一陣風,吹動了佔色的長髮。
她失笑搖頭,不遠處的白慕川也剛好轉過頭,望向緊閉的大門。
……
------題外話------
寫什麼來什麼……
向晚電腦壞了,我的也壞了!
咳,好嚇人!我也有預寫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