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黃柯一頓,看着秤砣哥,“我這麼說,可能不是太中聽,但我這人就愛說實話。講道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就算你們被他連鍋端了,我也不會出這個頭——兇險啦!對不對?我犯不着。”
“……”太實在了。
秤砣不要臉的啊?
他臉色不太好看,黃何卻面不改色,繼續他的實在話。
“我手上有錢,哪裡不能買到貨?!沒有你秤砣哥,還有別人,就算連暗門都沒了,也會有別的渠道,這世道,哪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對不對?所以……我確實是沒辦法,纔不得不趟這個渾水的……”
秤砣哥被他說得連連點頭。
“是這麼個道理。”
他對黃何的事,好奇心上來了。
“那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非來不可?”
他那表情,擺明寫着——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黃何冷冷一笑,“有人逼我這麼幹的!”
秤砣:“逼?”
黃何點點頭,目光涼涼看他,“他們抓了一個我喜歡的妞兒……”
這話說得含糊,秤砣哥一愣,“妞兒?你不是跟錦城的丹月姐……嗯?”
黃何勾脣,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
不用他解釋,秤砣自己就意會了。
都是男人,哪會不瞭解?
與黃何對視着,秤砣哥哈哈大笑。
“衝冠一怒爲紅顏!太子兄弟,沒想到你還是個多情種子,哥哥服了……”
“不是多情!”黃何拒絕這樣的帽子,不冷不熱地看他,哼聲,“是他們壞了規矩,那就怪不得我了,對不對?咱們這條路本就不好走,如果被人打臉我不還擊,那往後還要怎麼在江湖上混?”
“對!人活着,不就爲了一口氣?”
秤砣贊同地點點頭,突然又是一笑,“敢在太子兄弟頭上動土的人……嗯?他們……是誰?”
黃何冷笑,看着他不答。
秤砣哥愣一下,以爲他不方便說,又瞭解地點了點頭,推心置腹地嘆氣,“你說得對,現在咱們這條道兒啊,是越來越難走了——六哥走了,你看我這裡,也被警察攆得雞飛狗跳——”
他越想越煩,焦灼地抓扯了一把頭髮。
“死了好些個兄弟,還不知道大哥會怎麼收拾我呢!要是基地不暴露也就算了,一旦基地出現意外……”
他看着黃何的目光,竟生出一絲恐懼,“太子兄弟,到時候,我的死相,恐怕會比六哥還慘啦!”
黃何斜視他一眼,“那你可以束手就擒啊?”
秤砣哥瞪大眼,一臉古怪,不明所以,“束手就擒?”
黃何:“被白慕川抓到,我保證你不會死那麼慘!”
好幽默的安慰!
秤砣一時接不上話。
各種權衡浮上腦子,他心緒不寧。
“惹上白慕川這瘋狗,也是我倒黴!你說我他媽都躲進禿鷹嘴來了,他居然也敢跟進來?不僅跟進來,還他媽窮追不捨,就那幾個人……就他媽五個人,對吧?他也敢跟我幹!我他孃的,真是,真是……”
一拳砸在桌子上,他說不出來。
……因爲白慕川就五個人,他居然拿人家毫無辦法。
于波並不瞭解事情的真相。
他以爲白慕川幾個是被秤砣哥逼入禿鷹嘴的。
其實是秤砣哥被白慕川玩了。
他們且戰且退,離開禿鷹嘴別墅,讓秤砣哥以爲佔了上風,離開了他那一輛防彈的越野車,帶着人往林子裡追——結果,被打死了不少人不說,沒有了防彈車保護的他,失去了庇佑,馬上就被白慕川反攻了回來。
迫於無奈之下,秤砣哥不得不躲入禿鷹嘴密林。
對密林這個地方,秤砣是自信的。
他想利用白慕川不熟悉地形,不瞭解密林裡的情況,把他困在這裡,要麼殲滅,要麼擺脫……
然而,
結果搞成這樣。
“這個人!就是一條警犬!就是狗!”
生起氣,秤砣罵得很難聽。
黃何聽見了,卻像沒聽見,面色不變,慢慢喝了一口茶。
“息怒吧!事到如今,有力氣罵,不如想想下一步怎麼應對!”
秤砣哥條件反射地看一眼窗外。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突然轉頭,眼神爍爍地看着黃何。
“太子兄弟,你說他們……真能找到這裡來嗎?”
黃何一怔,攤手笑,“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他。”
秤砣哥咬牙,“媽的,走!我們去看看那個警察!審問一下,看他們有什麼計劃!”
……
此刻,屠亮就關押在這裡。
他是在禿鷹嘴的深潭邊上,跟蹤秤砣哥的時候,暴露行蹤,被他們抓到了。
爲了抓屠亮,秤砣死了一個兄弟,心裡本就恨他恨得要命,這時心裡又有對白慕川的恨意,因此,走向後院時,他的樣子簡直是怒火沖天!
一個簡單的院子後面,就是關押人的木棚。
這個基地的建築,相當簡陋,遠不如秤砣哥那一幢大別墅。
木質的建築,看上去甚至有些寒磣。
木棚外面,有幾個男人在看守。
見到來人,紛紛招呼,“秤砣哥……”
秤砣哥一言不發地走近,使個眼神,看守的人,立馬就打開了門。
……
裡面不像一個房間,像是一個困豬困羊的破爛窩棚。
木棚搭成的房子中間,有一根粗大的木樁,樁子生在地上,是直接砍樹做成的,此刻的屠亮,就被他們五花大綁地捆在上面……
在屠亮的旁邊,還有另外一個棚子,裡面還關押着幾個人。
那是被秤砣引入密林的張隊,還有幾個警員。
他們遠不如白慕川幸運。
進入密林,完全迷失方向,又累又餓,不到半天就被暗門的人俘虜了。
在屠亮被擄來前,張隊幾個已經在這裡了。
不過,秤砣還沒有顧得上他們,對他們的恨,也不像白慕川那麼濃,他們的樣子,遠不如屠亮狼狽。
屠亮單獨關了一間。
像是剛剛捱過打,頭髮凌亂,衣服破爛,臉上、脖子上,胸前……到處都是傷。
臉上的傷口,這會還在滲血。
他沒有動,耷拉着頭,一聲都沒有,如同死過去了一樣。 www★ttκǎ n★c o
秤砣進屋,看了一眼,“把他的頭,給老子擡起來!看看死了沒有!”
一個打手聞言,小聲說:“秤砣哥!他暈過去了!”
“弄醒!”秤砣氣極攻心,像一個狂暴的野獸,渾身罩滿戾氣。
兩個打手不敢違逆,聽話的走過去,擡起屠亮的頭。
屠亮醒轉過來,沒有力氣反駁,由着那人擡高腦袋,睜着腫脹的雙眼看了看秤砣,又看一眼他身邊的黃何,脣一扯,沉默。
“你說,老子該怎麼弄死你呢?”秤砣哥腳踩在凳子上,一副土匪頭子的做派,把心裡所有的鬱氣都撒在了屠亮的身上。
“……”屠亮不說話。
看着他的淡定,秤砣咬牙切齒。
“昨天你跟着白慕川的時候,不是挺牛逼的嗎?現在怎麼啦?萎啦?你他媽說話啊?”
屠亮沒力氣說話。
更何況,人在別人手上,說不說都沒區別。
秤砣罵咧幾句,不解恨,“媽的,啞巴啦?給我打——”
一個打,激起的是獸性的癲狂。
得了命令的打手拿起牆角的鞭子就抽。
他一邊抽,秤砣一邊罵,“落到爺們手上了吧?怎麼不橫了!你他媽到是橫起來啊!”
屠亮咬着牙,悶哼出聲,就不開口,頭卻是垂得更厲害了。
“喲哎!骨頭挺硬的啊!”
秤砣心裡焦灼,找不到發泄的途徑,一時興起。
“來!給我把爐子裡的火,燒紅一點!”
這個地方冷,沒有暖氣,他們燒的都是炭火。
一個燒得火紅的炭爐就擺在門邊。
他這一吼,暖烘烘的氣流裡,竟帶出一股令人膽戰的寒意——
屠亮瞳孔微微一縮,身體繃了起來。
見他眼裡剎那的緊張,秤砣終於得意起來,哈哈大笑。
“原來還是會怕的啊?老子還以爲你們都他媽是鋼筋鐵骨打造的呢!”
他罵着,慢慢走近,看着屠亮的臉,興味十足地笑。
“這樣好了!你求個饒,叫幾聲好爺爺,再罵幾句白慕川,罵幾句警察,我他媽今天不僅不打你,還好酒好菜的招待你,怎麼樣?這買賣划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