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驚後退兩步的宋如沐,待看清被蹭之人後,頓時恨不得轉個圈就變成孫悟空,使一個筋斗雲就逃到十萬八千里外去。然而她不是什麼孫悟空,她只能臉紅的眨巴眨巴大眼,望着眼前一臉烏雲密佈的皇甫天佑,心中發誓她絕對沒有多蹭,兩下而已,因爲她只蹭掉了鼻端上的雨漬,而發上不斷流下的雨水可以幫她做證。
但作案事實擺在面前,宋如沐還是尷尬萬分的急擺雙手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還以爲您是念之呢!”。
皇甫天佑一臉鬱悶的打量着落湯雞宋如沐,想開口說什麼,卻最終只是以手擋開太監小祝子遞上的絹帕,亦不容小祝子上前幫他擦拭半分,就那樣眼睛也不眨的打量着宋如沐。
這種滿含複雜情愫的眼神讓宋如沐不知所措,想起先前皇甫天佑與陸翊軒類似的想法,宋如沐就暗翻白眼,今天的她,懶得去理會身爲東宮太子的皇甫天佑,會不會發飆責怪她什麼。暗道“請君隨意”的宋如沐,只轉動眼珠將不大的亭子偷瞄一遍,發現先她入亭的宋念之並不在亭子裡,心道臭傢伙跑哪兒去了?害她如此出糗。
而一直打量宋如沐的皇甫天佑,身前被宋如沐蹭溼之處,那些水漬正如蓮花綻放一般不可察的瀰漫開來,慢慢透過層層阻擋滲入到肌膚處。一種鑽心的涼意驚醒皇甫天佑,意識到此時的宋如沐只比當初從水裡撈出來的時候好半分而已。忍不住從懷中掏出絹帕遞上去,卻又氣宋如沐不拿正眼看他,便半途又將那絹帕收回,狠狠擦拭起自己身上的水漬來。
“殿下,奴才幫您……”皇甫天佑身後的太監小祝子自然是認得宋如沐,見兩人沉默許久也不說話,而太子殿下襬明就是想給人家送手絹的。怎麼最後又變成給自己擦了?小祝子心中雖然有些質疑自家主子的小氣程度,但還是本能上前幫皇甫天佑擦拭起來。
收拾完畢,宋如沐那邊也將衣袖上地水漬擰乾,至於其它的就算了,她只能慶幸這入秋的衣裳加厚許多,纔沒讓她跟書裡寫的那樣爆出什麼好身材。慶幸之餘,宋如沐便繞過滿面吃大虧模樣的皇甫天佑,用手隨意一摸還在不斷往下滴水的留海,就對她認識的小祝子笑道:“小祝子。您可知道我家弟弟去哪裡了?”
小祝子本就對宋如沐有好印象,加之宋如沐離宮後,萱玲多與他說起宋如沐的事。所以說人總是美化自己的回憶,這將回憶美化過地小祝子一聽宋如沐問起,便立時點頭哈腰準備回答問題。
然而被宋如沐繞過的皇甫天佑不幹了,心道這什麼世道?他這個被拒絕的人還未表示尷尬。這個曾經對他不冷不熱外加拒絕的女人,竟然對他如此敬而遠之。不說救命之恩,好歹他也是做出犧牲。成全她和陸翊軒的人吧?
使眼色狠狠命令小祝子不準多嘴,無奈小祝子只得在違心說“不知”的情況下,用作揖地方式。以衣袖擋住皇甫天佑的視線,手指暗指滿臉冷峻的皇甫天佑,提醒宋如沐趕緊去問皇甫天佑。
宋如沐這個不情願啊,但誰叫從亭子四面八方出來地風,使她冷到直打哆嗦,連牙關都已開始掐架不止。打個激靈產生少許熱量,宋如沐無奈又轉身,仰頭望着神色不明的皇甫天佑,打着哆嗦道:“還請殿下告知……”。
本就是一時意氣地皇甫天佑。感受到自己不斷加速地心臟以及胸前溼潤處地陣陣冰涼。知道宋如沐肯定是冷極了。而並非是什麼裝可憐。於是一顆心在拼命壓抑數月地日子後。便再也硬不起心腸去和宋如沐賭氣。
只看皇甫天佑完美到挑不出任何瑕疵地臉上。從先前吃大虧地模樣。再到一副釋然表情。輕鬆一笑地將自己披風解下。上前兩步。在宋如沐面前將披風一抖。如同變戲法一般。披風就到了宋如沐地身上。
宋如沐想拒絕。可帶着溫度地披風卻讓冷到發狂地她異常留戀。但在皇甫天佑主動幫她系披風帶。同時說出宋念之去向後。宋如沐還是收起所有依戀。順便壓下自己煩躁一天地心緒。低首將皇甫天佑地手輕輕擋開。取下身上地披風遞還給皇甫天佑。微微一笑說道:“謝謝殿下好意。不過念之既然已經去取毯子。相信過一會就會回來地”。
“讓你穿你就穿。嗦什麼?”
皇甫天佑地話讓宋如沐無語。她這不是爲他着想外加避嫌嗎?然而皇甫天佑顯然不明白宋如沐地苦心。只覺宋如沐三番兩次拒絕她。就是凍死也活該。
有些猙獰。有些想要爆發!
宋如沐下意識感覺到皇甫天佑的隱忍,忙堆起笑臉將皇甫天佑手上的披風重新接過,在穿的同時暗道好女不和男鬥,我忍……
很是滿意的皇甫天佑,完美的臉上露出璀璨且滿足的笑容,璀璨到讓旁人自慚形穢,滿足到讓人揪心,一個集萬千寵愛及光環於一身的太子,竟然會因這麼小的一件事而滿足。
宋如沐黯然,或許人人都有難以說出口的秘密吧?她可以感覺到皇甫天佑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她也可以感受到夢遊時的皇甫天佑,那種想要抓住什麼的無助心情。然而兩個人的關係不容她做什麼,所以即使她感激皇甫天佑爲並不熟悉的她所做的一切,宋如沐還是裝作什麼也沒發現,什麼也沒感覺到。
爲了掩飾這種難以表達的心情,宋如沐佯裝擡頭看看四周,期望宋念之能早些回來,這樣他們可以早早回家,什麼也不用管,什麼也不用想了。
亭內三人原地不動的又等片刻,宋念之沒回來,冒雨追隨宋如沐的茶語卻在下一刻就衝進亭子,與宋如沐同樣沒想到亭內會有人的茶語。一股腦就撞到了站在亭子口的皇甫天佑身上。
茶語這一衝,將沉默無語的皇甫天佑撞得是一趔趄向前撲去,後果就是宋如沐發現皇甫天佑的臉越來越來、越來越近。
宋如沐進亭之前,皇甫天佑和小祝子都得宋念之事情告知過,故而也不驚奇。但茶語這一衝進來,撲向宋如沐的皇甫天佑,意中人能一朝在懷,開心還來不及,怎麼還會有心情去罵人?倒是小祝子立時跳起來。上前攙扶皇甫天佑地同時,瞄一眼穿着侍女衣裳的茶語,便尖聲尖氣道:“大膽賤民……這裡豈是你能來的地方,貴人在此,還不速速退出。”
不是小祝子爲人勢力,實在是衝撞了皇甫天佑的後果。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的,他這樣做無非也是提醒來人趕緊離開,以免無端惹上殺身之禍。
還道自己初吻不保的宋如沐。見皇甫天佑差強人意控制住身子,這才雙手拍打着胸口,對繼續斥責的小祝子說道:“停停停……她是和我一起的。”
“呃……”小祝子呆滯。自己這不是找沒趣嗎?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做好人了!同時心裡也是一鬆道,怪不得方纔覺得這姑娘在哪兒見過,原來是上次“千食齋”中見過!
起身的皇甫天佑,將宋如沐扶正後,借轉身整理衣襬地機會來掩飾尷尬,心中高興之際,卻沒好氣地對嘴中還在嘟囔什麼的小祝子狠狠道:“閉嘴!”
小祝子嘎一聲立正站好,果然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響。
宋如沐與茶語同時被小祝子給逗笑。皆捂嘴偷笑。皇甫天佑也是一拍小祝子肩膀道聲做的好。四人一時都笑意連連時,恰好去取毯子的宋念之。此時也帶着被皇甫天佑主僕攆走的車伕駕車歸來。
顯然宋念之早已在車內換好了幹鬆衣裳,所以當馬車在亭前停下後。宋念之沒等車伕撐開傘就抱着馬車內放置的毯子跳下馬車,快步衝進亭子,準備將毯子給宋如沐披好。
入眼所看到地情景讓宋念之一愣,但一下刻,宋念之將幫宋如沐將披風取下,用毯子將宋如沐包裹好後,纔對皇甫天佑笑道:“謝謝你天佑……”。
“謝什麼?你姐姐就是我……我姐姐”皇甫天佑在琢磨半晌後,終是對宋如沐用了“姐姐”這個詞。
宋氏姐弟聞言都是心情一鬆,尤其是宋如沐,原本對皇甫天佑的那些防備心頓時消失,決定真將皇甫天佑當成與宋念之一樣去看待,滿足這位太子殿下總對很多小事而滿足的需要。
心下輕鬆地宋如沐,眯眯眼笑着對皇甫天佑行禮,與茶語一道登上馬車,取出車內備着的衣裳換好,才掀開車簾招呼宋念之上車回家。
與皇甫天佑在亭內敘話的宋念之,見這雨下得一時半會也不會停,便對皇甫天佑笑道:“天佑何時回宮?我覺得你總這麼跑出來,總不是個事兒,你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時刻守在皇上身邊行孝道纔是。”
聞宋念之之言,皇甫天佑抿嘴一笑,拍拍宋念之肩膀,苦笑道:“放心吧……這些我都知道!實在是母后今日忽然將那楚新柔接進宮,我才跑出來透口氣地。”
宋念之亦是苦笑,知道皇甫天佑對那楚新柔幾乎可說是厭惡至極,便也不再說其它的,轉而對皇甫天佑說不如到御史府一坐,吃上一份他念念不忘的豆芽菜,反正大雨天氣無人知曉。
皇甫天佑含笑答應,遂與宋念之一道登上馬車。幸虧這御史府的專用馬車夠大,五人圍坐還是綽綽有餘。忙着將溼衣裳藏好的宋如沐與茶語,起初還有些難爲情,但不久之後,隨着皇甫天佑一反平常的和藹,兩人也不再拘束,只聽皇甫天佑說起那些宮裡的趣事。
也不知是誰引的頭,反正當馬車接近御史府時,宋如沐得知與她同齡的皇甫天佑,竟然只比她大一天。宋如沐暗道,難道這就是緣分?因爲說不定兩人還是同年同月生地,只因宋如沐知道自己地生日,十五年來,一直是按宋翰揀到她的那天爲準,實際上她地前身,應該比她的生日早一天出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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