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我便離開墨縣,事情辦完便直接回京,你在這裡要好好養身體,別再想太多,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情就告訴萱玲,她知道該去找誰幫忙。我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安心等消息……”將她散落下來的頭髮重新別到耳後,皇甫天佑先是與她說了未來的大概走向,便輕聲交待她要養好身體,不能再瘦下去了。
萱玲低首送進一碗熱粥,遞到主子爺手中,不敢讓主子爺看到,飛快的瞄一眼宋如沐,哀求意味明顯。
宋如沐心裡正消化着皇甫天佑的話,瞥見萱玲的哀求眼神,不由瞪她一眼,現在知道怕了?虧她還對她那麼好。
對於宋如沐的小動作,專心攪拌着熱粥的皇甫天佑看在眼裡,眉頭微挑,這是小心眼發作給記恨上了?
“喝粥,啊……”細長手指捏着銀勺舀起清粥,吹了幾吹,感覺清粥變溫後,才向前遞到她嘴邊。
宋如沐張嘴含住,清粥入口即化,可見是熬了很久。不過興許是嗓子腫得太過厲害,宋如沐吞嚥起來頗有些困難。
看她蹙眉用力下嚥的樣子。皇甫天佑不免替她發愁,這嗓子連粥都喝不下,可如何是好?
“不要了……”好歹喝下半碗,宋如沐閉嘴不肯再喝。她口中無味,清粥被她喝出一種苦味來,而且每喝一口嗓子都疼痛難當。
“嗯,你幾天沒怎麼進食,慢慢來也好。來,再喝兩勺……”宋如沐被這話逗得發笑,真當她是孩子?可心裡卻喜歡這種感覺。無端想起他帶的雞腿,若是身體好時。陪着粥吃倒是美味至極。
見她盯着油紙上的雞腿發呆,皇甫天佑想起自己今天連辦幾件傻事,心裡長嘆。當真是關心則亂,她病了幾日,他帶什麼不好,竟給她帶雞腿!
算了,雖然過程有些傻。可結果卻意外圓滿。
想開的皇甫天佑笑道:“別看了。涼了的不好吃。等你好了,我讓人專門烤給你吃……味道不錯”,晚宴吃到這道菜時。他就想給她送來,可惜到處是眼睛,他只能忍住。
“這是我家的秘方,還要你給我送?下次你來。我請你吃……”又喝兩勺粥的宋如沐,內心發窘。這人拿別人家的東西做人情,一點不帶臉紅的。
“呵呵……倒是我借花獻佛的錯,當時只想你晚上未能赴宴”皇甫天佑笑出聲。與她見面的這一會兒,他的笑聲比過去月餘還多。皆因她最終選了他。
宋如沐病容未減卻已面帶調皮,往日喜樂的樣子似是回來了一些。放下粥碗,想及將來她會一直在他身邊。皇甫天佑上前附耳輕聲道:“等我們成親之時,孤必親自迎娶”。
被調戲了有木有?
宋如沐的臉。如君所願浮起兩片緋紅。
心中羞澀,偏裝作無事,無事般回道:“八字還沒一撇,就說成親,你羞也不羞?”
“如果我說到做到,日後你便全聽我的,敢不敢?”皇甫天佑以前不敢肯定,只能壓抑沉默,放手任她離開,如今他對此事有着絕對信心。
“那你別說也別做了,正好……”宋如沐眯眼瞥着皇甫天佑,這帳算得,怎麼算她都虧,她要答應就見鬼了。
“那怎麼行?你嫁定了!”皇甫天佑扶手拍額,忘記她不光做生意一把手,算賬更是了得。
宋如沐笑了,饒他奸似鬼,她就是不上當。
燭光搖曳中,時光似乎飛的更快,梆子聲卻遠遠傳來,皇甫天佑悵然,他這還未走便已經開始思念,如何是好?
最終萱玲請回大夫之前,皇甫天佑還是走了。臨走前答應回去就讓人聯繫陸翊軒,還有回京便讓人去探望藍晴。
宋如沐感激點頭,雖然宋翰和宋念之平安無事,可那夢境太過真實,她放心不下陸翊軒,總是有種心有餘悸的感覺。還有藍晴,算時間她還不到生產的時間。
皇甫天佑走之後,宋如沐恍如夢裡,若忽略手中玉佩溫潤柔軟的溫度,她幾以爲這又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好在大夫診脈過後說,只要燒退了便再無大礙,接下來好好吃藥休養一些日子,不可再多思傷神,另外這幾天就喝白粥,不要吃其他東西。
大夫指着桌上雞腿話裡有話,宋如沐大窘,紅着臉讓萱玲趕緊收拾下去,萱玲身邊的兩個小丫頭一頭霧水,皆想不透雞腿從哪兒來的。
雖離天亮還早,可大夫出入,必然驚動大房。
宋翰與宋念之是在大夫進門事時起身的,聽完大夫這話,宋翰不由生氣的斥責起來,“你們就是這麼伺候小姐的?她病體未愈,如何能給她吃這些東西?還有你,自己的情況不知道?等你好起來,想吃什麼不成?非要此時饞嘴……”
萱玲心裡有鬼,自然夾起尾巴聽訓。宋如沐悄悄扯住宋翰的袖子,嬌聲道:“爹爹,沐兒錯了……”
這聲爹爹叫的宋翰心軟又心酸,女兒平時清脆的聲音變得嘶啞,臉也瘦了不少,想及她一個人在老宅裡不易,不知不覺語氣軟下來道:“你呀,乖乖按大夫吩咐喝藥吃粥,等你好了,爹爹就讓廚子專門做給你吃,想吃多少都有……”女兒自小身體好,少有病時,可這次的病卻來勢洶洶,他在青州接到女兒病危的消息時,只覺晴天霹靂。多虧殿下有心,當機立斷帶人一路掃回墨城,既不耽擱公事,又能讓他趕回來看望女兒。
“爹爹可別忘了,女兒可記住了”能看到宋翰安然無恙坐在身邊真好,宋如沐難掩喜悅之情,又看了看跟在宋翰身後的宋念之,招手道:“念之來,讓姐姐看看,怎麼像是變了個模樣?”
幾日不見,宋念之原本精緻的臉。硬是多出一份粗糲。雖說這般更像正常男子,可宋如沐還是心疼。她的弟弟還年幼,本應在書堂中臨窗靜讀,卻要隨着爹爹在雪天來回奔波。
“變醜了嗎?我這裡還生了一個凍瘡,姐姐看……”宋念之平日總比同齡少年多出一份穩重,唯有到了宋如沐身邊纔會放縱自己,像個孩子般的撒嬌求寵。
“去。一邊去……”宋如沐以爲是真的。趕緊拉過宋念之的臉仔細端詳,結果哪有什麼凍瘡,知道上當。不由好笑。轉而不放心,又拉起少年的手看了半天,見並無異常,這才把手甩開。生氣不理人。
“哈哈……”宋念之得逞後,靠着炕沿笑起來。只氣得宋如沐想拿枕頭砸他,可惜沒那個力氣,唯有作罷。
“呵呵……”宋翰扶着一把美公須笑,平安就是福。若是妻子還活着,看到一雙兒女這般相親相愛,那該有好多。
須臾有小丫鬟進來。低聲回稟大夫人與大少奶奶來了,宋翰聞言忙起身。囑咐宋如沐再不可貪嘴。
宋如沐無辜點頭,目送父親和弟弟一起離去,可惡的宋念之還敢對她做鬼臉,看她好了之後怎麼收拾他。
天黑叔嫂不見面,爲了避嫌,宋翰父子離去後,大夫人才與大少奶奶才進得屋子。
屋子暖和,萱玲等人上前伺候兩人脫下披風,大夫人進裡屋查看宋如沐臉色,疼愛之情溢於言表,慈母莫過於此。大少奶奶則詢問萱玲大夫如何說?聽說已經無礙,這才立到婆婆身後,看婆婆對堂小姑子噓寒問暖。想及方纔在屋外聽到的歡聲笑語,不由羨慕,別說嫁人後每日晨昏定省做規矩,就是待字閨中之時,父母也不容他們兄弟姐妹間這般笑鬧。
宋如沐畢竟大病未愈,幾個時辰折騰下來,早已疲憊不堪,臉色難免更加蒼白起來。
萱玲在邊上暗自發急,這屋裡只有她知道,她家小姐此時非常需要休息。
大夫人閱歷擺在那裡,知道沐丫頭這是撐不住了,既然心意送到,再多就是惹人嫌棄。交待說老太太那邊免了她去請安,讓宋如沐這些日子安心歇息,什麼時候感覺大好了,再去也不遲。
感謝大夫人的疼愛,又請大夫人代替自己,向老太太表達她的不安。大夫人笑道“你這孩子就是這般,老太太與伯母哪個素日裡不是最疼愛你的?你們母親去的早,我便拿你與念之當親生兒女待的。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裡,受了委屈,千萬要和大伯母說,大伯母爲你做主,明白嗎?好了,你也別和大伯母客氣了,我瞧你臉色還是不好,趕緊躺下歇着,我跟你嫂子這就回去,有事讓萱去回我啊,別忘記了……”。
宋如沐乖乖任其擺佈,暗裡卻是悄悄思索,這會兒的大夫人格外慈愛,真是奇怪。回來這些日子,雖說大夫人對她不錯,可也多是公事公辦,該有的不會少,不會有的絕對不會多一分。
不管了,先好好睡上一覺,醒了再想,挨不住睏意的宋如沐沾枕即進入夢鄉。好在這次沒有噩夢纏身,宋如沐總算睡了一個好覺。
冬日將亮未亮之時最寒冷,大夫人身上穿着狐皮披風,手裡抱着剛填好的暖手爐,絲毫不覺寒冷。
“你是不是覺得奇怪?我爲什麼對沐丫頭忽然這般好起來?”大夫人並沒忽略在宋如沐屋裡時,兒媳婦的羨慕眼光。
“母親心善慈愛,三妹妹這次又病得厲害,多些關愛自是應當”大少奶奶斟字酌句的回答完,很滿意自己答案的滴水不漏。
“你呀,就是個榆木疙瘩”大夫人恨鐵不成鋼,她是老太太的親侄女,這個大兒媳又是自己的親侄女,三代女主人都姓吳。
老太太厲害一輩子,她自認也不差,可這侄女卻真真一個木頭人,整日裡得過且過,遇事從來不會動腦子多想想。
大少奶奶委屈的眼紅,垂首摸着手爐,心裡發愁。
“沐丫頭病了幾日,這纔剛醒,屋裡如何會有晚宴時的烤雞?”大夫人嘆息一聲提醒道,誰叫這是自己的親侄女呢。
“這……”大少奶奶一頭霧水。
“哼,廚房你管着,晚宴是你安排的,做了幾隻蜜汁烤雞你不知道?”大夫人停下,轉身看着大兒媳,挑燈的丫鬟知機的退到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