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后的拍案而起,不光驚了剛進殿門的宋如沐,也驚了甘露殿中的大小宮女太監,未等宋如沐有所反應,就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甘露殿中一時雅雀無聲,可見楚皇后素日淫威何等強勢,寂靜大殿中唯一的響動就是楚新柔扯破帕子的聲音,“嘶啦”一聲破音清晰入耳,楚皇后眉角隨之一顫,更加氣急敗壞的看着儼然不知道錯在哪兒的宋如沐,兩相對比,楚皇后一口惡氣堵心,她擡起帶着鏤空鏨花護甲套的手指向宋如沐,語聲尖銳道:“瞧瞧……你們倆一個身爲皇太子,一個身爲太子妃,就是這樣急不可耐來本宮這裡顯眼的?還有你,身爲太子妃可知臉面爲何?”
楚皇后突然發難與直白無遮的話,打破了宋如沐心中對母儀天下的美好想象,什麼天下女子楷模?擺明就是個正處於更年期的中年大嬸,但不幸的是這位看上去雍容華貴的中年大嬸是她宋如沐的頂頭上司。
一時進退維谷的宋如沐,順着頂頭上司滿含惡意的目光望去,終於發現觸動頂頭上司神經的,約莫是她與皇甫天佑不知何時糾纏到一起的手指。宋如沐瞥一眼若無其事的皇甫天佑,悄無聲息的抽手,視線末端掃到表情與楚皇后如出一轍的楚新柔,宋如沐恍然問題所在,她總算深刻理解了皇甫天佑那句“見面就知道她有多疼愛楚新柔了”,這簡直都已經到達“嫉吾嫉以及人之嫉”的變態高度了。
宋如沐新來乍到,又猜到了楚皇后暴起的癥結所在,自然不可能輕易開口給有意尋釁滋事的楚皇后喂招,讓站在一邊不掩嫉恨之色的楚新柔。如此輕易看了自己的笑話去。
繼續不動聲色跟十指緊扣大手過招的宋如沐,秉持一動不如一靜,心道你有你的皇后姑母,我有我的太子夫君,且看他們母子如何過招。
宋如沐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保持着安靜,她很想知道所有人的底線與弱點在哪兒,如此也好確定她日後的行事準則。
一直面上帶笑的皇甫天佑。拇指輕輕掃過想要逃離的柔荑。緩緩掃過大殿中的每一個人,他彷彿含笑的目光所到之處,跪伏在地的宮人幾將頭顱藏進膝蓋之中。直至已經有些繃不住的楚皇后身上,才無奈苦笑道:“母后自兒子年滿十三之際便時常敦促兒子去向父皇請婚,當時兒子年幼不明母后苦心,如今兒子大婚有了媳婦。方纔理解母后往日之期盼,宋氏溫柔乖巧賢良淑德。兒子受父皇之命娶此賢妻欣喜若狂,今日本是歡天喜地的帶她來給母后請安敬茶,以期母后能如父皇兒子一樣看到宋氏的美好所在,結果……哎!難道是母后不滿宋氏乃父皇欽定?故而才無故出言羞辱?”
“你……”被皇甫天佑一連串話語堵住嘴的楚皇后。不由暗恨的指着皇甫天佑道。
“兒子已然明白母后之心,這就帶宋氏去見父皇,向父皇稟明母后之心。定不會讓母后爲難的……”打斷楚皇后的話,皇甫天佑收起笑容。好整以暇道。
“本宮……”楚皇后被堵得話都接不上,只拿一雙睜圓的杏目瞪着表情極其認真的皇甫天佑,語帶顫音道。
“母后不必再說了,兒子對您的孝敬之心天下皆知,既然母后不滿宋氏,那兒子這就到父皇面前去休了宋氏……”皇甫天佑說完也不等目瞪口呆的楚皇后再說其他,以及滿殿中人的驚愕目光,就拉着一直垂眸不語的宋如沐,轉身出了甘露殿。
“殿下……”被拉的差點站不穩身子的宋如沐,心念急轉中似是知道了皇甫天佑的目的,也知道了楚皇后的軟肋所在,卻擔心皇甫天佑玩過頭,惹得楚皇后破釜沉舟就不好了。
茶語、萱玲等人也急了,都當皇甫天佑因爲皇后之意準備休掉宋如沐,其中尤以茶語爲最,被嚇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小步跟着跌跌撞撞的宋如沐,口中直呼“小姐”。
鬧得人仰馬翻之際,皇甫天佑看似不改其志的拉着宋如沐向前走,卻在拉扯間悄聲向宋如沐解釋道:“沐兒莫急,只管隨爲夫走人就是了,爲夫保證經此一事,日後母后在外人面前定會待你如親女……”
聽完皇甫天佑的解釋,宋如沐不由咋舌,如此母子鬥法,實在讓兩世爲人的她大開眼界,難不成皇宮中的母子都是這樣相處的?那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果然如皇甫天佑所料,東宮一行人還未走出幾步,甘露殿中就傳來楚皇后尖銳的喊聲“回來……你們都在做什麼,還不趕緊給本宮攔住他們,快快快……”
緊接着一頓乒乒乓乓,一羣小太監宮女衝出甘露殿,奔至皇甫天佑與宋如沐面前跪下,邊磕頭邊央求道:“殿下息怒,太子妃娘娘息怒……”
隨後趕到的孫嬤嬤也氣喘吁吁上前施禮勸道:“殿下萬不可做此令仇者快親者痛的事呀,皇后娘娘並沒有不滿這門親事,娘娘這是……這是高興的,對,娘娘是高興的,她一直盼望着您能長大成人娶妻生子,生怕您和您皇長子一般……”
“噢?何爲仇者快親者痛?孤是看母后實在不喜宋氏,初一見面還未說話就是橫加指責連番羞辱,如此不惹慈姑喜愛的新婦,還是令其歸家爲妙……”皇甫天佑挑眉對支支吾吾的孫嬤嬤說道,見孫嬤嬤提到皇長子時紅了眼眶,不由冷聲問道:“孤只問嬤嬤,若今日乃皇長兄帶新婚妻子來見,母后是否亦會如此不明事理,不問青紅皁白?”
這話孫嬤嬤不敢亂接,只哀求的看着皇甫天佑,口中喃喃道:“殿下,娘娘心裡也苦呀……老奴求您了……”
皇甫天佑性格冷毅,如何會讓一個嬤嬤打動心扉,他冷眼看着這個一直對楚皇后唯命是從的婦人,幼時這婦人亦曾護他愛他勸過他,可不知後來是否是知道了什麼,還是受楚皇后囑託,竟然也跟楚府一般意欲捧殺於他,並多次對他得用之人威逼利誘,替楚皇后將東宮之事大大小小攬在手中。
想到過往,皇甫天佑冷眼盯着孫嬤嬤,直盯的孫嬤嬤渾身打起擺子,纔不急不慢道:“孤既不能護宋氏於翼下,令其在母后宮中如今日這般隨意受辱,倒不如回了父皇,讓母后順心如意,也讓孤的結髮妻子不用爲孤而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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