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打從陸翊軒搬進縣衙後宅的這段時日以來,宋翰便一直試圖化解掉陸翊軒的戾氣,於是在讓陸翊軒每天學習書法靜心的同時,還投其所好的找來許多兵書爲他講解,藉以分散陸翊軒過於旺盛的精力。
猜到宋翰的意圖,並且很想幫宋翰做些什麼的宋如沐,覺得此時倒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於是假裝沒有發現陸翊軒反常的宋如沐,只點點小念之的鼻子笑道:“如果是姐姐發現螞蟻搬家,就會幫宋嬤嬤收衣裳,給爹爹去送雨傘哦”。
“爲什麼?”瞪大眼睛的小念之在脫口問出口後,稍後便恍然大悟的驚奇道:“呃~是因爲要下雨了嗎?”
宋如沐是真的很想很想撲倒小念之,實在是小傢伙聰明的過了頭,有些一點就通的感覺,於是笑若三月春風的宋如沐,邊點頭邊雙手拍掌的對小念之道:“念之是真的真的好聰明,一猜就中哦!”。
“嘻嘻……那念之又要做什麼呢?”驚喜過後的小念之隨即陷入苦惱之中,在雙手支撐着下巴左思右想之後,纔對姐姐宋如沐猶豫道:“那念之也給爹爹送雨傘好不好?”
“嗯,念之與姐姐一起給爹爹送雨傘,一起幫宋嬤嬤收衣裳。”在給小念之一個肯定的答案,換來小念之一個大大的擁抱後,與小念之一起又笑又跳的宋如沐,這才假裝忽然發現陸翊軒,驚奇的張大嘴道:“啊,大狗熊你還沒走啊?”。
見陸翊軒雙目發直的望着自己與小念之,宋如沐小心翼翼上前推推愣怔的陸翊軒,小聲道:“大狗熊,在想什麼呢?”
一直陷入沉思的陸翊軒被這一推驚醒過來,恍惚之中打量着面前這個眉心有紅痣、嬌俏可人的女孩片刻後,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道:“行軍打仗的話,那是不是就可提前知曉天氣好壞?排兵佈陣?”說完也不等宋如沐回答,又搖搖頭的繼續陷入迷惑之中。
本欲使陸翊軒瞭解相互關心的宋如沐,對陸翊軒說出這樣的答案有些意外,對他的疑惑也不是太明白,但仔細思考過陸翊軒平日裡的表現後,又覺得這個答案比別的答案都要理想,因爲這個答案,證明了陸翊軒對兵法是真的很癡迷,而不是平常小男孩對打仗行兵的一時好奇。
更讓宋如沐看到希望的是,如果一個人能對自己的理想熱愛超越其他之時,那這個人的稟性必然是單純的,好的說法是專注,俗語就是一根筋。相比之下,她的想法則有些落俗,雖然是本着關心家人的念頭,但這也是她的侷限性,亦是她的天性使然。
那陸翊軒下意識的回答,是不是也是他的天性使然呢?
帶着對陸翊軒嶄新的發現,宋如沐興奮的跳起身來,對陸翊軒真心拍手讚道:“哇……大狗熊你是真的好厲害啊,這個也可以想到。”
“哼哼……”
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坊的陸翊軒,回神後發覺平時最愛與自己作對的宋如沐,竟然很崇拜的看着自己時,即得意洋洋的哼哼兩聲,再也掩飾不住眼中的得意之色,第一次在宋氏姐弟前咧嘴大笑起來。
此時的陸翊軒卻沒發現,今天的他,已經是好幾次自動忽略掉宋氏姐弟對他的稱呼,心中也不再是如往日那般想着要修理對方,想辦法讓對方服服帖帖的聽自己話了,而是被一種若有若無的新發現佔據了他幼小的心,將之填充的滿滿當當。
得意中的陸翊軒低首與眉目含笑的宋如沐對笑之際,不甘寂寞的小念之,自然也跟着湊熱鬧的咯咯笑起來。
三個孩子的明媚笑容,讓這個有些陰沉的午後,仿如被燦爛的陽光照耀一般變得迷人起來。
迷到陸翊軒再也不計較這對姐弟喊他“大狗熊”;迷到宋如沐驚奇的發現,原來陸翊軒也是個漂亮到沒有天理的小正太;迷到可愛的小念之沒有發現,他的小螞蟻已經搬完家咯。
而小螞蟻搬完家後,天上飄起的毛毛細雨,讓宋如沐的話得到了鐵般的證實,因此生活就這樣預期的,又不可預期的發生了戲劇般變化。
也就是打那日起,陸翊軒在潛心與宋翰學習兵法的同時,還喜歡上了與宋氏姐弟到花園裡玩耍,去看他過去絕對不會瞧一眼的小螞蟻,去觀察那些他過去從未在意過的季節更替。
這期間陸翊軒在宋氏姐弟身上,學會了將每一個旭日東昇的朝陽放進心裡,學會將每一個美麗的晚霞存入腦海之中,學會了爲生活中每一個新發現而驚喜。
有了新愛好,陸翊軒只覺得往日空蕩、迷茫的心越來越充實,很多時候還學會了沉思,發脾氣的情況變得少之又少,少到來探望他的陸夫人,驚喜之餘對宋翰的推崇化成封封家書,送抵京城富陽侯府陸霸天手上。
如此之下,陸翊軒的暴戾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收斂,這樣的改變,讓宋府的下人們鬆口氣的同時,也讓姐弟情深的宋如沐與小念之,將陸翊軒真正納入了他們的小圈子,最終形成一個小小的三人世界。
臘月來臨之際,江南的氣候雖不如北方那般寒氣逼人,卻也是陰冷異常,加上江南人沒有使用火爐的習慣,故而讓以往冬季都是暖爐不離手的陸翊軒吃盡苦頭,身上的衣裳裹得厚實不說,外面還總得再披一件銀狐披風纔算安生。那銀狐披風可是祖父富陽侯,去年在皇家獵場狩獵得來的,只此一件別無分號。
此時抱着暖手爐的陸翊軒,隨手攏下銀狐披風,舉目望向遠處,尋思這一年最是寒冷的時節,富陽城裡卻是綠意盎然到沒有一點蕭瑟之意,哪裡像京城那般,到了冬季便是無邊落木蕭蕭下,沒有一點綠色,就連最豪華的御花園中也尋不到一點綠意,實在無趣的緊。
想到這裡,陸翊軒的心裡不由一怔,心想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學會去想這些了?
身爲太子玩伴的他,以前只知道跟隨那些個死黨,與宮中那位小主子胡鬧一通,上天入地只有怕他們的,哪兒有他們曾經怕過的,若不是因爲此次欺負那國丈的寶貝孫女欺負過了頭,怕他此時還正在京城侯府中,邊烤火邊想着下一刻要去欺負誰,又要如何欺負才能過癮吧?哪還會像現在這般,站在大街上等一對姐弟,去給他們的僕人買成親禮物?
可是,奇怪的是他陸翊軒並不後悔,因爲若是不來江南,他不會拜得宋翰這位博學極致的縣令爲師,更不會識得宋如沐與宋念之這對活寶姐弟,不會從他們身上學得如何去相親相愛,學到那些京城貴人的孩子們最爲匱乏的東西。
陸翊軒暗笑以前的自己只知驕縱,只知如何讓別人在自己面前低頭,哪裡會像現在這般,在寒風中耐心等待兩個小官小吏家的孩子,而且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就是不知日後等他回到京城時,會不會被那幾個比自己還霸道的傢伙嘲笑,想起那些玩伴的陸翊軒,在興奮之餘,瞥見遠處走來幾個差不多大小的小人兒,眼尖的發現,來者正是打扮簇簇新的宋氏姐弟,及宋如沐身邊的丫頭茶語。
在迅速將暖手爐塞進身邊侍衛的手中後,陸翊軒示意侍衛將之隱藏起來,而已經多次接過如此美差的侍衛,美滋滋的將那暖手爐塞進自己袖口中,溫暖讓先前有些發冷的侍衛舒服的眯起眼,暗道一聲“爽啊”。
比宋如沐先發現陸翊軒的宋念之,朝站在風中的陸翊軒大力搖搖手,喊道:“軒哥哥,我們回來了”。
被弟弟宋念之拉着跑向陸翊軒的宋如沐,待跑到陸翊軒身邊之時,早已是氣喘吁吁,哪裡還能如宋念之那般,輕鬆自如的將剛買來的小玩意,一一向陸翊軒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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