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堆竹卷在地上坐了好半晌,總覺得眼下平穩安靜的一切總有些不對的地方,可硬要我說出有什麼不對,大概是,一切都如我所想,如我所願。一切,平靜的有些過。
恰逢昨夜一場大雪,今早開出了太陽,屋外頭的積雪被照的幾乎發了光,我被那反射進來的光線晃花了眼依稀卻絲毫沒有察覺雪化時有多冷。那讓我瑟瑟發抖的,是昨夜那個萬分清晰的夢境。
那個一身單薄裡衣的女子,赤着腳站在冰天雪地裡,肩上裹一襲紅紗,她含着那樣絕望的笑看着我。我同她離的有些遠,卻依然清清楚楚的聽清了她說的話,應該是在問我,她說,“心死了,人又爲什麼要活在這世上。”
可我並沒有覺得心死了,我伸手按在胸口,只覺着自己的心在胸腔裡跳的好好的,沒有半分要死去的預兆。
雪地旁的紅梅剎那間盛開,印着漫天的白雪,落在那紅衣女子的發上,肩上。她一身單衣搖搖欲墜的立在雪地裡,似乎都要迎着那紅梅盛開的方向,幽幽的也變成個花骨朵兒,落向這塵世間,美的那樣透徹。
盛着那紅梅的暗香,不知從哪裡飄來一陣箜篌的樂聲,那紅衣姑娘踩着拍子在積雪上舞起手中的紅紗起來,舞步輕點,飄搖的落在箜篌的樂中,卻心入閨怨。
我攏着衣襟下意識的一步踩出房門,腳
底的雪吱呀一聲陷了下去,那縈繞在紅衣姑娘四周的積雪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消化開去,待我再凝神看,四周皆是一片暗紫色。
“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紅衣姑娘收起紅紗,踩着拍子靠近我兩步,“你當真不記得我是誰?”
“我爲什麼要記得你,我不認識你。”我看着她一步步靠近,心下有些慌亂,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可方纔我邁了一步到了這裡,眼下我退了一步,卻沒能如願回去。
“那你記不記得項羽?”
我被她步步緊逼退到院中的紫藤樹下,靠着樹幹嚷了句,“不記得!”然後伸手將她一推轉身想跑。我被她逼的有些急,這一推推的也有些急,沒想着要控制力道,卯足了勁就撲過去,可連紅衣女子的衣角我都沒碰到,就一頭栽進了土裡。
“哈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笑出聲,除去了方纔斯文的模樣,笑的沒有絲毫委婉。
“就算我跌了,你也用不着笑這麼開心吧!!”
“我是笑項羽,他拼了命想給你的東西你得到了,你現在活的不是很好嘛,這樣安穩,連記憶裡都沒有半分痛苦。”她收斂起顛笑,蹲下身湊近我,“我還笑我自己,笑我太愚鈍。”他娶我的時候我以爲我贏了,他拋下你的時候我以爲我贏了,你躍下城牆的時候我以
爲我贏定了。可我錯的太離譜,他要給你的,不是眼下的歡愉,不是以後的幸福。他想給你的,是你安穩且永恆的一生,他不怕你遇到危險,因爲他知道那些危險根本危及不到你。
遠處箜篌聲暫歇,接着的是四野楚歌唱遍。以及那個極爲熟悉的聲音,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你聽見了嘛,他在叫我。”她站起身,抖開紅紗,又踩進楚歌的舞步裡,嘴角留下的是少時被他稱爲‘傾城’的笑容。虞妙弋帶着滄桑的聲音和起那歌聲“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此生錯過的,或許來世再續。可前世的恩怨誰能算得清。世事天註定,何以怨由人……
那單薄的聲影,附上一席紅衣跌落入深淵。
“虞姬!!!”
我伸出的手僵在搬空,我記得了,她叫虞妙弋,那個人,那個人是他!
望,三千浮華紅塵,只不過一片過眼雲煙。虞姬抿着嘴對我笑,緩緩閉上了眼,她看見的愛的人正在想她奔來,可自己接觸到的一切皆是冰寒徹骨,不知是那是死去之後纔有的溫度,還是她那顆早就死透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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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