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莊此人,我不是沒有見過,也不能算見過,不過是遠遠的瞧見過幾回,也同項羽一樣喜紫色的衣衫。不過論性格,他兩大約是差的有些遠了,項莊老實的厲害,項羽面上老實的厲害。項莊不會忤逆項梁范增的話,項羽面上不會忤逆項梁范增的話。項莊會把自己要做的任務做全了,項羽……會將自己想做的事做全了,不想做的事掩蓋全了。坑了項莊,他會呵呵的傻笑兩聲,然後你下次還能坑他。坑了項羽,且不說你能不能坑到他,即便是起了坑他的念頭,都沒有幾個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不過此話皆由龍且所說,可信度還待考究,要考究的是項莊的部分,不是項羽的部分。龍且這人做事極爲……並不大靠譜!但是唯有一樣他做的很靠譜,就是形容項羽,他形容的很到位。用他慣用的口氣說,‘老子再被你坑老子叫你爹!’然後第二天他對項羽的稱呼就變成了‘老子他爹!’並且持續了一個月有餘。
這回見到項莊,到不再是一身紫袍,而是規規矩矩的一聲暗色的戰袍。我移過目光瞟了眼項羽,仍然一席慣用紫袍。
之前是寬袖長袍紫色儒衫,此次雖變成了戰袍但還是一成不變的紫色,好像恨不得穿進棺材一樣。說項羽的袍子,我也是隻看見他穿過一次別的顏色,是喜慶的大紅色,是……他同虞姬成親。
看項莊這幅模樣,接下來多半是要借舞劍之由,隨意的抽個劍,隨意的砍個劉邦,然後又被項伯隨意的接了下來。我覺得這個牆角視線算是頂差
的,因方纔其實沒什麼可看的花頭,只需要聽見個內容便好,就沒怎麼挑,隨便捱了個牆角就開始撥花生米。此番精彩的正要上演,斷斷是不能再依在這個連人臉都看不見的地方。於是我提着袖子抖了抖吃剩下的花生米屑,從容的往項羽的正座捱了兩步,恩,這回項莊的臉是看見了,可是還多了劉邦和張良的兩個後腦勺。
我從左到右的思量了一番,目光落在項羽邊上的一塊福澤之地,他坐的頂高,在哪兒應當是個極好的位置,於是憑這自己只是一絲神思,沒人瞧得見我,又極爲從容淡定的再往項羽那兒捱了三四步。
可剛一捱過去,就覺得有些不大對頭。方纔項羽是不是,瞧見我了?我此番光明正大的捱過去,豈不是讓他‘瞧’的更清楚?離項羽還有一步之遙的雙腿硬生生的僵在了原地。我將方纔想的問題從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揣摩了好些便,他那周身縈繞着古木的安穩氣息,也在我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滾了好多遍。我心一橫,攏着袍子小心的往後邁了一大步就地坐下。不就是個視線問題,都是小問題!
問題雖小,一個一個疊起來也足以讓人看得撓心撓肺。只見着那項莊舉着佩劍道:“君王同沛公飲酒,幹飲無甚麼趣味。”
我點了點頭,確實沒什麼趣味,花生米都被我偷摸着撥完了。
“吾聽聞沛公乃是癡心劍術之人,項莊亦是癡心劍術之人。”
我點了點頭,他卻是癡心,但我猜項莊定是個粗人,不知此賤非彼劍,只知
道都念作一個賤。
“項莊斗膽,想借此機會,同沛公比試討教一番!”
我繼續點了點頭,恩,說的挺好聽。但我猜,劉邦應當會回他兩個字。
劉邦淺淺的舔了舔杯中的酒道:“不比。”
看,猜對了……
項莊的臉色漲的通紅,大約是沒料到劉邦會拒絕他的請求。我偷偷往項羽哪兒挪了挪,從他的桌案上摸了個桔子,邊剝皮邊想,劉邦這個人一生做了最好的兩件事,第一件就是攻打下了咸陽。雖然說即便沒有他,也會有其他人攻打下咸陽,不過既然是他了,也算是他一生中做的好事。第二件他做的最好的事,就是耍無賴。
其實項羽也比較會耍無賴,但是他比較含蓄,雖然坑起別人來從不拖泥帶水,但是坑在暗處,一套一套的理由正當,坑的別人覺得他是對的,頗有顛倒世間黑白的能力。而劉邦,從來不管這些,他高興便做,不高興便不做。耍無賴耍的毫無顧忌,確然是個市井流氓的模樣。
我低着頭將桔子瓤上白色的經絡剝了個乾淨,丟進嘴裡,差點沒酸出眼淚來。淡定的將剝開的桔子放回原處,淡定的往項羽邊上又挪了挪,又淡定的貓着腰將擱在他面前的茶盅拿起來全灌進了口裡喝了個乾淨,方緩解了一些滿腦子的酸澀。
於是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從離項羽三步開外的地方挪到了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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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