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一多乘坐大巴從寧洛高速上進入安徽境後,再叫了輛當地的‘黑的’沿着104國道向五河方向開去。
誰料到車至半路,居然拋了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那黑的司機也是急得滿頭大汗修理着他那輛破舊得可憐的車。
錢一多心急如焚,連續幾次接到了李冰催問他到了哪兒的電話。終於,快夕陽西下時,車子修好了。當他把情況告訴李冰時,李冰在電話那頭告訴他,一行人早已經作好準備,約他在五河小溪鎮化明塘嚴氏墓那兒會合。
天擦黑時,錢一多乘坐的小車終於駛入了小溪境內的女山。女山隸屬於古鳳陽府,現在劃歸五河境內。之所以稱爲女山,是因爲從遠處細端詳,女山絕處恰似一安臥的裸體少女,她東枕大鞏山,西蹬淮河,左右發白高起之處恰如少女的雙乳。
不料,在經過女山時,錢一多正因職業習慣打量着兩旁偶爾閃過的石刻時,車子竟然再次停了下來。錢一多又急又怒,可任他膽兒再大,也不敢在這荒山野嶺責罵那個當地的黑車司機。
那司機提着一個應急燈,打開了車前蓋,看到冒出了一股白煙,嘆了口氣道:“兄弟,看來今天是沒法修好了,這裡離小溪也不算太遠了。你試着往小溪方向走,運氣好的話路上還能碰到別的車子。”
看着已經昏暗下來的天色,錢一多也是長長嘆了口氣,他剛想撥腿離開,那司機叫住了他:“喂,兄弟,你還沒付車資呢!”
錢一多心裡暗暗咒罵了幾句,從錢包裡抽出兩張百元大鈔,發狠似地扔在了司機身上。司機嘿嘿笑了一下:“兄弟,這點錢似乎少了點吧?”
錢一多一楞:“上車時我們不是說好150元送我到小溪嗎?”
司機狡黠地冷笑一下:“說好是150元沒錯,但爲了送你,我的車壞了兩次,這個修理費你總該承擔一下吧?”
錢一多心中怒火陡生,但當他看到司機手裡攥着的那把碩大的閃着寒光的扳手時,不得不陪笑道:“那是應該的,辛苦兄弟了。我也沒多少錢了,這五百應該夠了吧?”
那司機接過錢一多遞來的五百元,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指着前方的道路說:“兄弟,你沿着這條路一直向前走,路上如果有貨車經過,那就是你幸運,可求他們捎帶你一程。但你記住,千萬別夜間迷失方向走上山。”
錢一多驚訝地問爲什麼,那司機卻一言不發,摸出手機聯繫修理廠的人。
錢一多無奈,順着司機指的道拖着行李箱往前走。走了一會,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四周冷寂得可怕,沒有一點燈光,只有天上那一彎冷月把一片幽輝撒向山野之中。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錢一多趕緊掏出手機:“是李冰兄弟啊?今天真他媽的倒黴,碰到了一輛黑車,宰了我也就算了,居然再次拋錨,司機把我扔在一個不見人煙的地方,我正慢慢走過來。對了,聽司機說這個地方叫女山,李兄弟能不能開車來接我一下?”
電話那頭李冰無奈地告訴他,既然這樣,那今天就不去嚴氏墓了,改作明天,他一會就開車來接,讓他站公路中間等着。
李冰把情況簡要地跟其他幾人說了一下,他正欲獨自駕車前去接錢一多,張遠山叫住了他:“李兄弟,你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路人多個人照應也多份安全。”
李冰點頭稱是,張遠山剛上了車,趙婉兒和施麗婭也打開後門鑽上了車:“我們也一起去,聽了關於嚴氏墓的傳說,把我們兩人女的撂在這裡覺得害怕。”
李冰笑了笑:“好吧,那我們一起去迎接那個倒黴的錢一多。”
這時的錢一多,又冷又餓又有些害怕,一個人拖着行李箱站在那條鄉村公路上。當他又點着了一枝煙的時候,遠處傳來了兩道雪亮的燈光。錢一多心中大喜,趕緊對着那燈光來處使勁揮着手。
不一會兒,一輛小車停在了錢一多面前。司機從幽暗的車內悶聲問道:“什麼事?是不是想我捎帶你一程?”
錢一多連聲說是,那司機也爽快地說道:“那你上車吧!小心哦,車內燈壞了,還沒時間去修理。”
錢一多趕緊爬上了小車的後座,舒服地長長出了一口氣,以恭敬的語氣對司機說道:“師傅,您是不是要去小溪鎮啊?”
那司機悶哼了一聲:“是的。對了,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
錢一多嘆了一口氣,把今天叫車遇到的倒黴事全說了出來。
那司機笑了笑:“現在無良司機很多的,以後打車,可不要叫黑車。說實話,要不是看你拖着一個行李箱,象是一個被甩在半路的旅客,在這裡半夜路上遇到一個人,我還真不敢停車。”
錢一多一楞,反問道:“師傅,這又是爲什麼?”
那司機沉默了一會,以一種令人發毛的口吻說道:“兄弟,聽口音,你不是當地人。這個地方名叫女山,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過山上零星分佈着的石人石馬?”
錢一多嗯了一聲,那司機繼續說道:“那些石人石馬據說都是古代的墓葬,曾經有好多人偷偷前來盜墓,但據我所知,那些盜墓的,即使挖到了價值連城的文物,也沒好下場,一個個都死於非命了。這幾年,政府加大了保護力度,盜墓現象才幾乎絕跡。只是,我們當地人都說這山上很不乾淨,所以雖然風景很優美,人們也只敢白天上山遊玩,即使是月圓之夜,也沒人敢前來賞月夜山色。”
聽不到錢一多回答,那司機笑了笑:“兄弟,別害怕!再給你講個有關這女山神奇的傳說吧!女山最出名的傳說莫過於‘含羞泉’,古時相傳這附近的硤石村一位八十歲的老嬤嬤在女山上喝了含羞泉水變成十八歲‘花大姐’之後,含羞泉的名氣越來越大了,一時間官府的太太,青樓的歌妓、玉皇庵的尼姑誰不想梅開二度,再‘十八’一回?可是到哪去找呢?他們只知道含羞泉位於乳峰之下,可誰也不能確定它的位置。然而有意找不到,無意中能碰巧。許多有心前來尋找含羞泉的人,不知道他們在山上碰到了什麼,最終都是驚魂落魄地逃下山來,不死也得大病一場。”
錢一多苦笑了一下,他真搞不明白,這司機到底是寬慰他還是繼續嚇唬他?
錢一多不想再聽有關女山的一切,趕緊岔開話題問司機道:“師傅,怎麼開了這麼久也沒到小溪鎮啊?要是路上看到對面有車過來,麻煩師傅您停車,那是我朋友開車前來接我的。”
那司機笑了笑:“怎麼?嫌我這車不好嗎?”
錢一多趕緊賠着笑臉說道:“師傅,這是哪裡話?我感激您還來不及呢!對了,師傅,你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嗎?”
那司機楞了一下:“什麼味?山間野花香吧?”
錢一多搖了搖頭:“不對,是一股朽木味!不瞞師傅您說,我幹過盜墓的勾當,這個味似乎是墓室中那種棺木味。”
司機似乎有些不悅:“兄弟,你瞎說什麼呢?車窗都是緊閉的,你不會是說我這車內有棺木味吧?”
錢一多趕緊說對不起,但鼻子中聞到的那股熟悉的味道卻越來越濃。
這時,遠處隱隱看到有兩道車燈光,錢一多心裡才寬慰起來,在這個偏僻無人的鄉村公路上,這個時候能有車過來,那應該就是李冰他們前來接應自己了。
錢一多趕忙叫了聲:“師傅,停車吧!對面那車子可能是我朋友來接我了!”
那司機悶着聲音“嗯”了一下,車子開始減速,同時,他按亮了車內夜間照明燈。
錢一多奇怪地問了一句:“師傅,車內燈不是壞了嗎?”
黑暗中錢一多一直沒瞧見這位熱心司機的模樣,習慣性地對駕駛座前的車內反光鏡看去。